第19章 与世同流，但不合污

陶渊明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撂下一句：“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飘飘然就去了钟南山种菊花。

“孤高傲世携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这种菊花的隐逸精神，现代人可学不来。其实也没必要学。人是社会动物，融入群体是人的本能。

《幽梦续影》里说：“孤洁以骇俗，不如和平以谐俗；啸傲以玩世，不如恭敬以陶世；高峻以拒物，不如宽厚以容物。”可以说是为现代人的合群提供了依据。

和平谐俗，何须孤洁

“俗”并不一定就是低下。在非政治的场合下，更加不代表邪恶。能融入普通大众，与俗相谐，是一种大智慧。

最典型的例子是中国近代画坛的两个极端——黄宾虹和齐白石。黄宾虹出身正统，受尽诗书礼教的熏陶，其山水画大开大合之间挥洒着士大夫的精神，别说一般人，就连专业画家都很难懂。反观齐白石，从木匠出身，而能独创一种俗人的艺术，将白菜、小鸡、小虾等日常事物统统融入画中。结果，两个人都能开创一代画风，领时代风骚。

孤高骇俗者，通常都是天才。就是一般的人，若能谐俗以吸取智慧，未必就不能成为天才。

恭敬陶世，何须啸傲

孤洁之人，不喜欢与世俗来往。而啸傲之人，玩世不恭，是另一种人：他们将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而其他人都只堪把玩在他们手上。有权有势的人中，这样的人也不少。

所谓陶世，是指以自己的品格影响世人、陶冶人心。虽然精神上比别人稍高一筹，但他们始终是恭敬谨慎的。《庄子逍遥游》里这样描述陶世之人：他们“磅礴万物以为一”，齐物而观，融入世道之中而“物莫之伤”。这样的人，“其尘垢秕穅将犹陶铸尧舜者也”，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足以为世所法。

即便没有优越的物质条件，陶世之人本质上来说都堪称是精神贵族。

宽厚容物，何须高峻

许多自称“精神贵族”的人，大多鄙薄物质享受。他们高傲地拒绝物质腐蚀，在精神的领域翩翩起舞。结果大多都饿晕了头。

举一个宗教例子。释迦牟尼未成佛以前，虔心苦修，每日只吃一点麻与麦。几年以后，他还没得到精神的自由，就已经奄奄一息了。最后靠着羊女的一罐奶粥，他才得以恢复身体，继续修行。

孔子也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并不一定要多少物质享受，但如果连一点物质追求都没有，就像活在太空之中，生命也就失去依靠。

高峻拒物，可敬而不可学；宽厚容物，可爱而可操作。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大雅来源于大俗。不懂得俗中的处事智慧，骄慢自重，才是真正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