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貝葉禪經 天殘地缺
- 紫青双剑录(第七卷):寒蚿 啖魔(经典系列)
- 倪匡
- 13532字
- 2019-08-01 00:07:14
李寧微笑不語,逕向前洞走去,來到前洞,忽見祥光一閃,一人飛來,是個身穿黃葛衫,身材粗矮,看去並不甚起眼的大頭少年,恭恭敬敬立在中洞門內。一見李寧,先自上前禮拜,又朝易靜等舉手為禮,口稱“師妹”。癩姑忽然想起此人相貌正是眇姑所說的本門先進,不等招呼便先笑道:“這位大概是申屠師兄,我們都未見過!”
那大頭少年,名叫申屠宏,本是峨眉門下,妙一真人的首徒,後因犯戒,被逐在外,眾人也時有所聞,知道他被逐出門牆之後,曾歷盡艱險,都好生高興,紛紛上前禮見。李寧在英瓊再三懇請之下,也暫且留下,一行人同到中洞別室之中,聽申屠宏一說。
原來申屠宏、阮徵,前幾生已在妙一真人門下。後因誤殺了兩位男女散仙,犯了本門妄殺重條,逐出師門八十一年。二人離開師門,受盡辛苦凶危,仗着平日為人,被逐出時諸葛警我和齊霞兒姊妹,代他二人跪求了兩日夜,未將法寶飛劍全數追去。
申屠宏最是和易,又最機智,平日苦憶師門,到了峨眉開府,益發嚮往。一算時限還有兩年,心想冤孽已消,或能容恕,提前重返師門。便乘乙休韓仙子與天癡上人白犀潭鬥法之便,苦求乙休說情。妙一真人憐他向道心誠,也已原諒,在仙府上賜以函柬一封,命他去辦一件事。這些經過,前文皆曾交代過。
卻說申屠宏得了函柬,大喜拜師,開柬一看,見妙一真人命他在兩年內往甘肅平浮西崆峒附近,裝着尋常人,借一民家居住,等一姓花的女子到來。那是昔年芬陀大師逐出門牆的記名弟子。由見面即日起,便須隨時暗中相助。那姓花女子是來當地珠靈峽附近,取一件亙古至寶,本來無甚大難,但其地恰是天殘、地缺兩老怪物所居之處,兩老怪性情怪僻,旁門法力神通廣大,是以必須小心行事。而且到時,另外有兩個番僧,煉成一種“大力金剛、有相神魔”,也同樣覬覦那亙古至寶!至於那亙古至寶則是一部佛門禪經云云。
申屠宏看完,便依言前往,在山麓一民家住下,後又藉口在此教館,租了兩間空房,收了幾個村童教起館上來。就這樣和常人一般,住了年餘,平日仔細留意附近地形,特別注意天殘、地缺兩老怪物所住珠靈峽附近的形勢。一年有餘,一日在山中閒眺,見一個青衣少女,帶起一片銀光,自天而降,申屠宏知所等之人已到,便先開口道:“我名申屠宏,乃妙一真人弟子,因犯規被逐,帶罪修為已八十一年。不久重返師門,現奉師命助道友取那珠靈澗玉壁所藏禪經。”
那少女喜道:“我名花無邪,前在恩師芬陀門下與凌雪鴻師姨一同帶髮修行,也因犯規被逐。還有大劫未了,須在遇劫以前將西崆峒珠靈澗大雄神僧所留兩部禪經得到一部,雖仍不免兵解受十四年苦孽,難滿仍有成就。但珠靈澗千年靈秘現已洩漏,知道底細的並不止我一個,其中青海西崑崙二惡番僧麻頭鬼王呼加卓圖與師弟金獅神佛赤隆兒瓜,也想取經,正愁勢孤,有道兄相助,幸何如之!”
申屠宏謙遜幾句,花無邪又道:“那藏寶的山崖,是大雄神僧由西天竺移來,通體都有法力禁制,堅逾精鋼。如今兩番僧煉成有相神魔,準備攻山。我已得芬陀恩師指點,崖壁之上共有六道禁制,須分六日六次,方能破去,道友若能替我在旁守護,助我取出禪經,別的珍藏我無須乎此,全由道友作主便了。”
申屠宏見她生得長身玉立、美艷如仙,雖然穿得極為破舊,但是通體清潔,容光照人,不可逼視。知她功力甚深,聽完便笑答道:“道友智珠在握,胸有成竹,再好沒有!何時下手,只請示下!”
花無邪道:“時機稍縱即逝,這就前去如何?”申屠宏點頭答應。兩人各縱遁光飛起,來到珠靈峽藏珍的崖前,只見十數道黃、紅邪光交錯,看來已有妖人聞訊趕到,妄想取寶。申花二人在崖前落下,暫不向前,正待看清在崖前的妖邪是何方人等,忽見一個妖婦,帶着厲嘯,自空飛下。眾人紛紛喝罵間,有妖人叫道:“此是烏老前輩,不可妄動!”
申屠宏見多識廣,首先認出來人是邪派中厲害人物烏頭婆,只見她面容慘厲,怪聲道:“我有一獨子,為兩賤婢所殺,僅僅收得幾縷殘魂。費盡心力才訪問出珠靈澗玉壁乃西天竺二塊靈石,千餘年前大雄禪師將它移來此地,內中藏有兩部禪經和好幾件靈丹法寶。於我獨子復生有用。只是內外兩層均有佛道禁制,埋伏重重。除非得到禁圖,才能開啟,現禁圖被一個名叫花無邪的女子得去。不如雙方成全我老婆子,由我向她討圖,破門入內。事成後,我只取一部禪經,九粒靈丹、一件法寶,餘下由你們平分,可稱三全其美!”
眾妖人知她“七煞形音攝魂大法”,道力稍差的人聲音形貌一被聽見立被將魂攝去。一雙鬼手更是在場諸人誰也禁不起她一抓,正未及答話,妖婦說完也不再理睬妖人,逕向對崖說道:“花姑娘,我也知你志行堅苦,理應得此禪經,無如我為復仇與救我兒子,非此不可!如聽我話將圖交出,以後不論何人與你作對,都有我烏頭婆代你出場,你看如何?”
申、花二人見自己形迹已被烏頭婆發現,也頗心驚,正在尋思對策,忽聽一個小孩的口音道:“花道友,由我對付這老妖婦!”妖婦聞言,怒喝:“誰家無知小鬼敢與老娘作梗,通名領死!”小孩接口罵道:“無恥老妖婦,你母子積惡如山,在我生前便想為世除害!今日便天殘地缺兩老容你猖狂,少爺也容你不得!別人怕你呼音攝魂,小爺不怕!有甚邪法,只管使吧!”
妖婦聞言並不發火,冷笑道:“我老婆子一生怕過誰來?殺你易如反掌,你在我手下,休想活命。無知稚童,如此膽大,倒也合我脾胃,我只捉去當兒子便了!”小孩接口怒喝:“放你狗屁,小爺便是峨眉教祖妙一真人之子李洪,前諸生均在天蒙恩師門下虔修佛法,今生又拜寒月大師謝山為師!你兩個殺子仇人便是我兩位師姐,休想我轉劫才只三歲,似你這類妖婦卻不在小爺眼下!你不用怪眉怪眼,小爺現形,看你那鬼手到底出甚花樣,只管來吧!”話未說完,人已現身。
申屠宏已聽說過峨眉開府時,李洪轉世重來,得了曉月禪師的法寶,拜謝山為師一事,一見到他來到,心中大喜,向前看去,只見一片禪霞,擁着一個背插雙鈎,腰懸玉辟邪,短衣赤足的童子。年紀看去雖不似三歲,至多也只七八歲光景。生得粉妝玉琢,俊美非常,加上那一身裝束佩飾,一身仙風道氣,分明天上金童下凡降世。
烏頭婆厲聲喝道:“無知乳臭,真要我下手麼!”隨着便有一團灰色暗光朝李洪打去。這是妖婦將自煉陰煞奇穢的“天垢珠”發出,此寶除能污穢敵人飛劍法寶外,並還發出一種極穢奇腥之氣,聞到便即暈倒。
李洪一見天垢珠冉冉飛來,笑罵道:“我本心想見識你那形音攝神邪法和那雙鬼手,你偏使出這等下作玩意,有甚用處!”說時那團灰暗的光煞已是飛近身側。李洪若無其事,口說着話,手往胸前玉辟邪上一按,立有萬道毫光暴雨也似朝前射出,妖光立被撞成無數煙縷四下飛射。
烏頭婆一見,又驚又怒,突然飛起,撲向花無邪、申屠宏藏身之所,雙手揚起十股黑影,口中喚道:“花無邪你跟我來呀!”花無邪只覺怪聲才一入耳,便心旌搖搖,真神欲飛,知道不妙,忙運玄功安心定神,立時縱起遁光要逃,不料妖婦飛行更快,人還未到,那雙鬼手影已追近。花無邪眼看要糟,幸得那旁李洪見妖婦鬼手捨了自己去追花無邪,心中一急,把日前路遇女神童朱文時要來的“乾天一元霹靂子”由側面照準妖婦便打!
同時,李洪左肩一搖,斷玉鈎立化兩道金虹光華交尾電掣而出,朝那黑手影剪去!
雙方都快。恰巧迎個正着。李洪這主意,早就打好,不過提前先發,滿擬妖婦必受重創,甚或震成粉碎。妖婦在百多年前吃過此寶苦頭,頗為內行,一見豆大一點紫色晶光迎面斜飛而來,知道此寶乃昔年幻波池威震群魔的“乾天一元霹靂子”,不禁大驚,只聽震天價一個霹雷過處,紫色星光已化為萬道紫光奇焰橫飛爆散。
這一震之威,數十丈方圓以內的山林樹木全都粉碎,眾妖人雖聞聲立縱遁光逃避,也已紛紛受傷,逃遁不迭!
妖婦鬼手前半似乎掃中了些,逃遁極速,晃眼無蹤。方想妖婦也許知難而退,不料去得快回得也快,遠遠一聲極淒厲的怒嘯,人隨聲到!妖人雖然吃了虧,並不向李洪報復,逕由斜刺裏往花無邪追去,那一雙數十丈的鬼手黑影重又發出!
李洪立縱遁光橫截上去,手中暗藏一粒霹靂子,準備迎頭再發。這一面申屠宏見狀也着了急,也是隱身飛起,二人不約而同正往前追截。忽見前面天殘、地缺老怪所居的烏牙洞那一面飛來一片天幕也似的黃雲,放過花無邪,將妖婦阻住。
那雲直似一片橫亙天半的屏障,上面現出兩個死眉死眼、一般高矮的黃衣怪人。這兩個怪人不特容貌身材相同,連神情動作也都一樣,乍看直似雲屏上畫着兩個孿生兄弟,不似生人,各睜一雙呆暗無光的怪眼,望着妖婦,一言不發。申屠宏一見忙用本門傳聲,招呼李洪退到自己身邊。
申、李二人見面,不及發言,只見妖婦鬼手已收回,由一團陰雷慘霧環身凌空而立,望着兩怪人也不動手,口眼鼻子不住亂動,面容悲憤已極。雙方沉默相持約有半盞茶時,妖婦忽然厲聲說道:“我並非到你烏牙洞禁地,何故逞強作對!”兩怪人始終呆視如死,並不理睬。
妖婦連問兩次,對方連眼皮都未眨一下,也不前進,也不放妖婦過去。花無邪早逃得沒有影子!妖婦兇睛閃閃望着兩怪人,神情忿怒已極,倏地眉髮倒豎厲聲喝道:“我知你師父一向不撿人現成便宜,大雄禪師玉壁藏珍,他毫不知情,一見有人來取,便生貪心劫奪,我想他決不會作此老臉丟人!”
妖婦看出那兩怪人是兩個元神附在“五雲鎖仙屏”上飛來。有此雲屏護身,先立不敗之地。此寶用無數人獸精魂戾魄與乾天罡煞之氣合煉而成,雖是旁門左道,但是天殘地缺法力甚高,平生恩怨分明,事前先遣門下怪徒四出,用他靈符拘上萬千人獸魂魄,再經選擇,自願服役,與尋常左道拘攝生魂不同。
妖婦雖知此屏來歷,還想施展玄功變化衝入雲屏,用抓魂鬼手將怪徒元神抓裂,就此遁回,約好能人相助,再以全力來拚,非將禪經藏珍得到不可!妖婦也是大劫將臨,自信太甚,不知天殘、地缺當晚默運玄機推算,得知有一件關係畢生榮辱安危的事就在不久發生,心中憂急,此舉別有用意!竟自破例由那一坐三百餘年不曾離開過的危崖石凹之中隱形飛出,也同附在雲屏之上。兩怪徒實是真身!
烏頭婆主意打定,一聲極慘厲的怒嘯,身一搖,立被一團極濃密的黑煙包滿。同時鬢邊兩掛紙錢飛起,化為兩道慘白色的光華環繞身上,兩道妖光環繞一團黑影箭也似急往屏上衝去。
烏頭婆這一衝,並未將雲屏衝破。一到上面,也和兩怪人神氣差不多,附身雲屏之上,只是動靜不同。怪人仍舊呆立相看,烏頭婆卻是眉髮怒張,黑煙和慘白妖光環繞之下,在雲屏上往來飛舞,其疾如電,晃眼之間黑煙白光之外忽然附上一層黃雲。
漸漸愈附愈厚,妖婦便和凍蠅鑽窗一般此突彼竄,似想掙脫,末了簡直周身被黃雲束緊,成了一個大黃團,妖光黑氣,全被包沒,不見痕影。
申李二人也覺天殘地缺二老怪果是名不虛傳,連門下怪徒也有這高神通。李洪想起花無邪往烏牙洞逃走,此時未歸,也頗可慮,意欲隱形往探。申屠宏力言老怪更為厲害,一入禁地,立被警覺,等烏頭婆敗後再作計較。李洪方始中止。
此時,雲屏上忽然光色閃變,由黃而白,轉眼又變成紅色,同時起了無數小漩渦。妖婦身外所到雲光也隨同變幻,不論飛到何處均被漩渦裹住,掙脫一個又遇一個,飛舞衝突之勢愈緩,不時發出幾聲慘嘯。申李二人只覺聽去刺耳難聞,方料妖婦烏頭婆情急,正以全力呼音攝神與敵拚命,猛又瞥見屏上火雲電旋中碧光亂閃,一串連珠霹靂大震,烏頭婆身外光雲立被震散了些。
緊跟着一溜黑煙比電還疾沖霄射去,煙中帶着一種刺耳的厲嘯,由近而遠,晃眼餘音猶曳遙空,烏頭婆蹤迹已杳,端的神速已極!跟着雲屏忽隱,兩黃衣怪人也自不見。申屠宏忙叫李洪留在原地,自己去接引花無邪,李洪一定不肯,申屠宏連勸帶嚇,李洪才算答應,申屠宏說聲小心,便往烏牙洞飛去。
花無邪當時為逃避烏頭婆的鬼手抓魂,向前飛去,轉眼到烏牙洞上空,除來路外三面均有禁制,不能衝過,只得硬着頭皮下降。見危崖內陷,地並不廣,也無陳設用具。只當中有一五尺高二尺多寬的石凹,並肩擠坐着兩個黃衣怪人,一缺左腳,一缺右腳,似是孿生兄弟。雖未見過,料是天殘、地缺。知他倆性情乖謬狂傲固執,與眾不同,便以禮相見。
兩怪冷冷道:“我二人恩怨分明,助人須有酬報,大雄禪師寶藏之中有一件佛門至寶,非你不能到手,如肯借我二人一用,到時你便可安心下手,不論有多厲害的對頭與你作梗,均由我二人應付,你看如何?”
花無邪知道對方乃當今旁門散仙中有數人物,脾氣更怪,行輩甚高,一向自大。入門並未跪拜,他竟毫無忤色,反允相助。只借所得寶物一用,按說承他師徒解圍,藉此酬報原是應該,不過兩老行事莫測,以他倆神通廣大,怎會自貶身價向一後輩借寶?還是問過申屠宏再行回答,略一尋思,天殘、地缺已閉目入定。
接着,一個怪徒走出,將花無邪帶往一個山洞之中,申屠宏隱形相見,兩人一商議,決定來個不了了之,一起飛出,逕赴藏寶崖前。其時妖人盡退,李洪迎了上來,花無邪道了聲謝,便開始攻門,申、李在一旁協助,斷玉鈎連同靈嶠三寶與花無邪法寶飛劍合成一片精花衝上前去,將門上混元真煞衝散了十之八九,待要就勢加功施為,猛瞥見酒杯大一團灰白色的妖光打向門上,波的一聲,門便打開。緊跟着箭也似急一道暗赤光華由身側飛過,往門裏衝進,來勢神速,事出意外!
就這妖光電射,不容一瞬的當兒,猛又瞥見門前現出一道金光往門內射去,耳聽哈哈大笑道:“狗妖孽你上當了,想逃如何能夠!”
申屠宏一聽喝聲,就聽出是師門至交,怪叫化凌渾之聲,心中大喜,大叫:“凌前輩——”叫聲未畢,凌渾已然走出,手中托了一件祥輝閃閃的法寶,見面便指花無邪道:“我來此相助,今門已開,還不快些進去!”花無邪連忙禮謝,飛身而入。申屠宏也飛過來拜見,凌渾隨對李洪道:“你這娃兒也不安分,還不到你下山時期呢,便來多事,還不快走!”
凌渾隨說,隨將手中法寶交給李洪,道:“便宜了你,小寒山二女等着這件寶物去對付毒手摩什,這裏沒你的事!”
李洪接過一看,形如一朵蓮花,非金非玉,入手甚輕,料知不是尋常之物。因和謝瓔、謝琳最為投契,知道關係至大。惟恐誤事,匆匆拜謝作別飛去。
申屠宏旁立,看出那乘隙欲破門而入的妖人已死,凌渾又道:“這裏熱鬧得很,姜雪君和采薇僧朱由穆,已和天殘、地缺在鬥法,駝子夫妻也要前來,我前往觀戰,你快進洞去,如有甚事,我們俱在烏牙洞,立可應援,放心好了!”
申屠宏方拜謝,凌渾已飛去。申屠宏忙飛進門去,見花無邪正收那第二層埋伏的一件法寶,法寶是一金環,大約丈許,乍看彷彿畫在門上一圈黃印。花無邪一施法,眼前奇霞倏地奇亮,門上黃印忽變作一圈金霞,發出無量吸力,吸上身來。花無邪慌不迭運用玄功奮身縱退,百忙中回手咬破中指,施展“滴血化身”之法朝前彈去,一片血光飛上前去,只見血光投入金圈之中,一閃不見。
那一圈黃印忽化為一個金環,晃眼由大而小,只有茶杯粗細,向洞外一面飛去。申屠宏正面迎立,一眼看出是件奇珍異寶,立用分光捉影伸手撮住遞過。花無邪道:“此係佛門至寶,我不知來歷用法,定數應為道友所有,否則我早已收取到手了,即請收下,無須推讓。”
申屠宏謝了收下,二人合力去攻第二層玉門,行法將門打開,門內立有千萬點金星潮湧激射而來。申屠宏把手中“二相環”脫下往外一甩,環中所收天璇神沙化為千萬朵五色星光激射而出,將門內星光衝了回去,隨喝:“花道友,此是佛家八功德池中神泥所化金沙,被我用二相環擋住,速隨我入門!”
花無邪見他用一枚鐵指環,發出五色星光,竟將西方神泥擋了回去,益發欽佩,聞言立即應諾。申屠宏已當先飛入,這時門內星光金霞吃天璇神沙強力一擋,威勢更盛,互相衝激排盪,發出極強烈的轟轟之聲,宛如山崩海嘯,震耳欲聾。轉眼之間神沙星光竟吃阻住,不能再進!
申屠宏覺着神泥不特威力逐漸加增,並與天璇神沙互相吸引膠着,生出一種極微妙的變化。其實二寶各具吸力妙用,只一方勢細,便可化合為一,增長出無邊威力!申屠宏勉力施為,猛覺前面千萬斤的阻力倏地一鬆,神泥也未消滅,只吃天璇神沙分化,雜入五色星光之內隨同飛舞向前衝去,上下四外更無別的阻礙。
申屠宏始而愕然,斷而大悟,不禁大喜。那“二相環”本是他向阮徵借來之寶,環內收有“天璇神沙”,本就威力極大,如今再和西方神泥相合,自然更增妙用!正思量如何收取,聽花無邪道:“前面已是神碑,道友快收法寶,容我過去。”申屠宏見神泥所化金星與五色星光勻合,彷彿原有,忙往回一收,神光一閃即隱,與平時收寶一樣。只鐵指環隱隱多出一圈極微細的金點,知道神泥到手,並與神沙相合,融會一體,喜出望外!
花無邪朝前飛去,跟蹤趕到盡頭處一看,那神碑乃是一片平整玉壁,當中有一片尺許長樹葉形的金影深入玉裏,隱隱放光,好似天然生就,又似一片真樹葉藏在裏面。這便是那貝葉禪經,忙同下拜通誠祝告起立。知道此經密藏玉裏,金光外映,看去隔紙一般薄的玉皮,實則相隔還有尺外深厚。並且外壁所刻禪經與此關聯,非將這貝葉禪經取出,外壁經文不能出現。玉質更堅如百煉精鋼,非精習佛法的人不能取出,並非容易!到手以前,奪經仇敵也必趕到,實是大意不得!
當下由花無邪施展前師神尼芬陀所傳佛法上前取經,申屠宏在側戒備。見花無邪面壁而立,手挽訣印,由中指放出一道毫光射向壁上,朝樹葉四邊徐徐轉動。跟着便聽壁內禪唱之聲隱隱傳出。
此是神僧所留音文經解,只此一遍,當時如若記憶不全,便須再費多年功夫始能通解!禪唱一完,禪經也自取到手內。
申屠宏一見花無邪得手,正在高興,忽聽隔洞頂上面驚天動地一片大震,緊跟着四外風火之聲轟轟交作,頂上巨震更響個不住,聲勢猛惡,自來罕見!知道青海二惡正用有相神魔攻洞,再看花無邪,運用法力虔心默記,直如未聞。
這時,外面風雷攻勢愈急,待不一會,中間忽雜着一種從未聽到過極淒厲的顫聲悲鳴隱隱傳來,才一入耳,便是心搖神蕩。再看花無邪,聞聲面上立帶惶急不安之狀。同時壁中禪唱也是終止,一陣旃檀香風過處,眼前倏地奇亮,耀目難睜,由內而外滿洞風雷大作,焰火交織,上下四外洞壁一齊震撼,勢欲崩塌!不禁大驚,忙把二相環往外一甩,那神泥神沙合化的五色金星,立似潮湧而出,先將內層神碑室入口封住。
申屠宏法寶才一出手,花無邪急呼道:“道友快收法寶,我禪經已得到手,並蒙佛光照體,頓悟玄機。前得伏魔金環乃昔年禪師降魔之寶,用法簡單,只將前洞六字靈符記住,再以本身真靈主持,即能由心運用了,我已無礙,請離洞罷!”
申屠宏收寶回身,見到花無邪滿面驚喜之容,暗讚佛法神奇不可思議,就這轉眼之間,此女竟能悟徹玄機,極代忻慰!
申屠宏舉手作別。說聲:“道友珍重,行再相見!”隨將先得金環取出如法一試,立有一環金光套向身上,看去只將腰間圍住,但是佛光遠射,全身均有祥輝籠護,轉眼之間,到了洞外,珠靈對面平地之上設有一座法台,上面各色幡旛林立。另有十八個身高丈六貌相獰惡的神將,手持各種奇怪兵刃法器按九宮方位立定。當中兩個身材高大貌相兇惡,手持戒刀、金鐘、火輪、法牌等法器的紅衣番僧,坐在兩朵丈許大小血也似紅的千葉蓮花之上。花瓣上面各有一股血色焰光朝上激射,高起丈許,合成兩幢血光,將兩番僧全身一起籠罩在內,法台周圍也有一層血光環護。上首手持火輪令牌的麻面番僧由牌上發出一道金碧光華,長約百丈,直射後崖壁頂上,神態甚是緊張。台前不遠一片愁雲慘霧籠罩着妖婦烏頭婆和一個形似鬼怪的妖人,頭上短髮稀疏,根根倒立,臉作暗綠色,碧瞳閃閃,直射兇光,高顴削鼻,尖嘴縮腮。上穿綠色短衣,下穿短褲,赤露出黑瘦如鐵的腿足。胸前掛着一個拳頭般大的死人骷髏,背插三叉,腰繫葫蘆,懸空而立。雙方似在爭論,下手妖僧喝道:“侯道友,你我彼此聞名,井河不犯,暫請回去,我弟兄回到青海恭候光臨如何?”
那形如鬼怪的妖人似要變臉,一隻雞爪般的怪手已然揚起,忽然面有驚色,厲聲答道:“此時大哥三弟忽然催我回去,無暇與你兩個不知死活好歹的番狗糾纏!”連末句話都未及說完,便化作一條綠氣刺空激射而去,其疾如電,餘音尚自搖曳,人已飛向遙空雲層之中不見。妖婦見幫手一走,神情更轉獰厲,口眼耳鼻似抽風一般不住亂動,厲聲喝道:“我向不服人,只為我子殘魂不能重聚,來此拚命。早知你們必來犯險作梗,此事合則兩利,分則難成,休看侯道友已走,照樣能壞你們的事!”
麻面番僧本來目注前面晶球,全未理睬,忽然一聲詭笑道:“我弟兄向不外與人連手行事,你既吹大氣,我且將攻山神魔暫止,讓你先往下手!你如不行,我們再下手如何?”
妖婦立被激怒,厲聲喝道:“我已將蚩尤三友吸取真神之寶白骨吹借來,你們先前如非預坐小金剛禪,心魂早被攝去。何況,洞中女子微末道行,我只一次,她必由我擺弄,自將禪經獻出!”
申屠宏仗着隱形神妙,便往側面繞出,看出妖婦胸前掛着一個白骨哨子。先聽飛去妖人姓侯,本就疑是蚩尤墓中三怪之一,再聽妖婦說是“白骨吹”,益發驚異。先前異聲悲嘯必是此物無疑,怪不得連自己也幾乎支持不住!
只聽番僧喝道:“無恥妖婦,讓你先下手,盡說廢話作甚!想挨到神魔攻破山頂撿便宜麼?”先前在崖頂之上焰光騰湧中,另有十八神將,與台上所立相同,在麻面番僧右手令牌妖光指揮之下,正用手中法器發出百丈風雷猛力攻山,這時忽然一閃不見。妖婦怒喝:“番狗休狂,此時無暇多言,早晚必取你命!”末句帶着哭音,甚是刺耳。二番僧好似早有成竹,任她叫罵,只把目光注定妖婦動作,全不答理。
妖婦說完回身,兩臂一振,身外邪氣立即暴漲。滿頭灰髮連同鬢腳兩掛紙錢一同倒豎飛舞起來。跟着飛身而起,將那兩隻雞爪般的怪手往外一伸一揚,立有十條黑影由指爪尖上飛出,各長數十百丈,將對崖連頂帶洞交叉罩住,大片愁雲慘霧便疾如奔馬朝前湧去!
申屠宏行事謹細,上來便恐番僧妖婦設有禁網,為防觸動,特意由側繞去。及見妖婦動作神速無比,知那妖雲邪霧只一近身,妖婦心靈立有警兆,便不等湧近,突然現身大喝:“無知妖孽,你劫數到了!”說時遲,那時快,二相環一脫,天璇神沙早化作無量星濤,金芒電舞狂湧而出。
當申屠宏現身時,妖婦也自猛然回身揚手抓到,迎湊在一起,等妖婦瞥見對方是個大頭麻衣身有佛家金光祥輝環繞的少年時,那山海一般的五色星濤已當頭罩下!心方一驚,猛覺身外壓力絕大,行動不得,才知不妙!怒嘯一聲,便要化身遁走。哪知此寶威力無上,專戮妖邪,不動死得還慢一些,這一行法強掙,星濤受了激動,內中神泥所化金星,各具絕大吸力,首將妖婦通身繞住,吸了個緊!申屠宏再伸手一指,與金星雜在一起的五色星光跟着往上一擁一裹,互相激撞,紛紛爆裂,火花如雨散,妖婦只慘嘷得兩聲,便自形神皆滅!
申屠宏因知妖婦身帶法寶甚多,均極污穢狠毒,惟恐消滅不盡。側顧二番僧目注自己,面有驚容,守在台上一意戒備,並未出手。為防萬一,便將飛劍放出防身,連新得伏魔金環也放將出去。金光方離身而起,果有幾聲極難聽的鬼哭悲嘯之聲由神沙星濤中發出,金光還未飛到,已自消滅。申屠宏終不放心,仍指定金光祥霞罩上前去,使神沙由佛光照過,方始縮小收回。正想此寶如此神妙,率性一不作、二不休,將二番僧有相神魔破了再走!
申屠宏正打主意,忽聽麻面番僧喝道:“道友後山還有事,我們各用小金剛不壞身法防身,道友法力雖高,仍是無奈我何!”申屠宏心想魔教中不壞身法委實難破,仍想略施威力,方自尋思如何下手,猛聽後方烏牙洞雷聲大作,精光寶氣上沖霄漢。只得大喝道:“大雄禪經,留贈有緣,各憑法力,善取無妨,如被花道友先得了去,你們只敢傷她一根毫髮,妖婦便是榜樣!”
申屠宏話一說完,立時往烏牙洞飛去。烏牙洞那邊發生何事,申屠宏也不甚了了,只是曾聽怪叫化凌渾說起,並曾提及,乙休夫婦、姜雪君、朱由穆和天殘、地缺鬥法,到時要由他佛門至寶解圍。申屠宏趕到烏牙洞,只見佛光祥輝,連同各色光華,映得滿天暮雲俱成異彩。立即走上峰頂處,覓好藏身往下一看。崖對面兩座危石頂上分立着兩人,一個是面如冠玉身着黃葛僧衣小和尚,一個是美艷如天仙的青衣少女,看年紀不過十多歲,都是氣度高華,神儀朗秀,一見便認出是師門至交朱姜二位師叔。知道神駝乙休、韓仙子,還有先在珠靈澗所遇窮神凌渾也必在此,細一尋視,卻是並無蹤影。
這時天殘、地缺也未現身出鬥,只黃色雲屏放了出來,也不似那日飛高橫向天半,只將烏牙洞崖護住。雲屏上面立着五個怪徒,一律黃色短衣,形貌醜怪。朱姜二人一個由手指上發出五道佛光朝屏上五怪徒射去,一個左手指定一青一紅兩道長虹也似的精光,分射開來將雲屏兩頭照住,另一手挽着一個法訣,目注前面,蓄勢待發。
五怪徒立身屏上,不言不動,態甚沉穩,各有一幢白光護身。另外一道五色精光寶氣由屏中心激射出來,分佈成一片光牆擋向怪徒前面,將佛光敵住。有時勢子稍絀,吃佛光往前一壓,縮回屏上,五怪陡立現不支之狀。可是彩光也頗強烈,略為縮退,晃現強行衝起,將佛光敵住,怪徒神色又復自若。朱由穆見狀將手一指,佛光重盛,五彩光牆又復後退。雙方進退不已,似此相持到了天黑,精光祥霞照耀之下,四外峰巒齊幻異彩,更是奇觀。
申屠宏知道天殘、地缺尚未出現,便耐心靜候下去。中間姜雪君幾次想要揚手施為,均吃朱由穆止住。到了後來,光牆似知不是對手,已不再往前衝起,卻擋向雲屏前面,這一次改守為攻,看似勢衰,佛光反倒不能再進,成了相持不下。姜雪君意似不耐,叱道:“老怪物,你以為將元神附在孽徒身上,人不出面,只憑這萬千遊魂所結的擋箭牌就可免難麼?除照我們先前所說,將兩孽徒獻出,當面責罰,念你二人雖是左道旁門,除喜護短任性夜郎自大外,惡蹟無多,只肯認錯服低便可無事,否則我不似朱道友仁慈,一發無音神雷,你這千萬遊魂煉成的保命牌和你這老巢,齊化劫灰了!”
隨聽洞中有兩人怪聲怪氣一同答道:“你當我弟兄怕你們麼!不過正趕有事,暫時無暇罷了。是好的,少時我弟兄自會出來見過高下。你只不怕造孽,無音神雷只管發放,看看可能傷我分毫!”話未說完,忽聽當空有人喝道:“老怪物少要說嘴!你明知姜道友可憐這些遊魂,不肯下此殺手,得了便宜賣乖!我夫妻也不與你動手,只將你這龜殼揭開,省你無法出頭,你看如何?”
申屠宏早看見神駝乙休同了韓仙子在烏牙洞上空現身,相隔洞頂危崖不過數丈高下。可是說話聲音卻在朱姜二人身後列峰之上,正與相反,再一回頭注視,果然又見有神駝乙休在崖對面相去里許的小峰之上立定,戟指喝罵,韓仙子卻未在側。知是“身外化身”,難得是兩下均能一樣言動施為,各行其是,心中好生讚佩。乙休話未說完,朱由穆方自插口大喝:“駝兄住手,我不撿人便宜!老殘廢可速出現,免得駝子用身外化身、五丁神掌將你牢洞抓去!被人逼出,平白現世!”烏牙洞上空的乙休聽朱由穆發話阻止,早不等說完,手伸處,立發出五股長虹也似的金光,飛射下來,將烏牙洞連崖頂一起搭緊。乙休隨縱遁光飛向空際,口喝得一個“疾”字,那高廣約十多丈的一座危崖,連同當中凹進的烏牙洞立似齊地面剷去,一片裂石之音過處,齊整整與地脫離,吃乙休手上五道金光抓起懸向空中!先是清濛濛一片淡煙閃過,猛聽天崩地裂一聲大震,那座危崖忽然自行炸裂,爆音宛如千百巨雷同時爆發,那石崖已化為百十丈一團烈火,聲勢猛惡,從來罕見!小峰上面乙休原身哈哈笑道:“老殘廢平白將你牢洞自行炸裂,鬧得少時無家可歸,你那多年煉就的靈石真火可曾傷我分毫?白便宜山妻煉一純陽之寶!”說時韓仙子也在峰上現身,腰間掛着一個黑葫蘆,揚手一招,崖石爆發所化火團立時電馳飛去。申屠宏先還奇怪雷火怎會聚而不散,這才看出火外還包着極薄一層光網,淡如輕煙。韓仙子見火團飛到,將手一指,火團便自向葫蘆中鑽進,晃眼全消。籠在火外的青色淡煙,也往韓仙子袖中投入。
對面雲屏之上,五徒忽然一閃不見,跟着雲屏斂處先飛起一團黃氣、兩道青光,將朱姜二人的佛光劍接住,同時現出兩個一缺左腿一缺右腿貌相奇醜的孿生怪人,並肩而立,挨擠甚緊,鬚髮皆張,神情好似憤怒已極。也不發話,一照面便朝乙韓二人並立的小峰飛去,身上也未見甚遁光,連手足都未見動,飛起來卻是快得出奇!人方出現,便自飛到小峰前面。申屠宏那好目力,竟未看出怎麼飛過去的,便是朱姜二人那高法力,也出於意外,未及阻隔,便被飛近!
天殘、地缺恨極乙休,朝乙韓二人撲去。不料對方知他巢穴一毀,又把靈石真火失去,必要情急拚命,事前早有準備。先前所見淡青色的光網忽又出現。天殘、地缺“太乙潛光遁法”雖不如佛家心光遁法神遊千萬里外,念動即至,但也神速不可思議,去勢又猛,差一點沒被撞到網上!
同時朱姜二人見兩老怪物一言不發縱遁飛來,朝乙休夫妻撲去,佛光劍也吃那黃球和兩道青光敵住。知兩老怪物得道年久,在各異派旁門中獨樹一幟。所用二寶乃二人昔年在兩極盡頭採取千萬年前遺留,快要積成星球的混元真氣凝煉而成。青黃二色一清一濁,分合由心,威力至大。此外尚有一件異寶,乃南極磁光煉成。
這三件法寶,多高法力也未能破。看去雖只一團黃氣,才大尺許,如在當地破去,一經震裂,五千里方圓以內立被鴻濛大氣佈滿,自相激射震裂,地震山崩,洪水怒湧,烈火燒空,在此震圈以內,人畜生物固全毀滅,弄巧還要蔓延開去,所到之地氣重如山,生物遇上立即閉氣裂腹而死,非俟二氣日久自分,輕清上騰為雲為雨,大雨數年,重濁之氣受了雨濕凝聚,化為土石下降方始停歇!
(按:這件法寶是利用宇宙間不可測的原動力,連地球也是這樣形成,其威力可知!)
這三件法寶,老怪物一向珍逾生命,不特與人對敵從未用過,並且多年來均深藏在所打坐的崖洞山腹之內,親身坐鎮守護,連門人也不令見。原備一千三百年大劫臨身之時去往兩天交界之處,把應遭劫的幾個同道至交也約了去,仗此三寶抵禦末劫。使此三寶威力散向天空,不致傷生,還助好些旁門散仙脫劫。論起為人用心並不算惡,只是自恃成道年久,法力高強,性既驕狂自傲,又專以一時喜怒來分親疏。怪徒每喜結交妖邪,橫行為惡,從未清理過一次門戶。
尤可恨是無論什麼極惡窮兇,如雙鳳山兩小之類,遇到危臨事敗無可倖免,只肯低首下心前往求告,碰到二人高興頭上,定必援手!這次引得乙休夫婦、朱由穆、姜雪君前來,也是為了庇護雙鳳山二小而起!
朱由穆見兩老怪物一出手便是輕易不用的至寶,心中已有顧忌,又見姜雪君不等對方衝向網上,揚手先是一粒無音神雷發將出去。瑛姆無音神雷何等威力,勢更神速!哪知對方竟似預先知道,金光閃處,當地大片山石全成粉碎,塵霧高揚,湧起數十丈高下,地也擊碎了一個大深坑。再看天殘、地缺人已飛出十里以外。金光閃過,人又飛回原處,手略一揚,那高湧天半的塵霧立即消散,行動端的比電還快!同時每人肩上發出一片五色奇光,流輝四射,耀眼光芒,冷氣森森,老遠都覺逼人!
姜雪君見對方已將兩極磁光所煉之寶發出,便將師門至寶天龍剪化為兩道金碧光華交尾而出。天殘、地缺二次飛回,本仍想朝乙休拚命,一見此寶,只得暫停,兩下鬥在一起。雙方動作神速,原是瞬息間事,朱由穆心念微動,還未及出手,乙休哈哈笑道:“我向不喜以多欺少,似他們這樣老殘廢,兩人只能算得一個,連山妻也無須上前。他們既是專來尋我拚命,有我一人足夠發付!小和尚和姜道友速將法寶飛劍收轉停手觀戰,我先看着他那混濁之氣結成的壞包是什麼玩意!”說罷不俟答言,身形微閃,化作一道金光,驚虹刺天,朝那黑色氣團飛去!
氣團原吃佛光包沒,停空相持不下,申屠宏是個行家,早看出氣團雖小,重如山嶽,佛光並不能夠破他。金光正要往佛光之中穿進,忽聽朱由穆大喝道:“駝兄不可負氣,老怪物雖然可惡,此是他的命根!你將此重濁之物送往兩天交界之處破去也頗費事,他不過藉此抵擋,便敢造此大孽?”
乙休不理,依然衝光而入。朱由穆知道乙休欲以全力大顯神通,將此寶送往兩天交界之處毀去。一見不聽攔阻。氣團漸有上升之勢,只得發揮全力,指定佛光,連金光一齊包住,不令上升。雙方功力原差不多,氣團早變成一個極大光球,金光佛光齊煥霞輝,在當空上下滾轉,氣象萬千,壯麗無倫。朱由穆一面阻住乙休不令飛走。
再見天殘、地缺手挽靈訣,知他也要施展殺手用玄功變化應敵,便喝道:“老殘廢,非我倚仗人多欺你,只是駝兄恨你自不為惡,卻喜庇護妖邪,想將你禦劫三寶破去以示儆戒!我強行勸阻,你也看見,再不服輸,駝兄法力高強,我一個阻他不住,你數百年苦煉之功付於一旦了!你那小諸天邪法和玄功變化均無用處,如嫌我們多了一人,我請姜道友停手,由我和駝兄對敵如何?”
天殘、地缺心想,只對方天龍剪一收,立可施展玄功變化追上仇人下手,與乙休拚個存亡,免得施展殺着為害生靈。聞言正在準備,姜雪君已把天龍剪往回一撤。三方動作均快,又是同時發動,就在這時機不容一瞬之際,朱由穆“大旃檀佛法”已自施為。天殘、地缺剛要往上空飛起,猛聞到一股旃檀異香,當時心神便覺迷忽,知道不妙,怒喝一聲,手才往起一抬,意欲拚命,忽又瞥見一片祥霞,由側面峰上冉冉飛墮。
看去並不甚快,可是才一入目,全山立被籠罩在內。同時空中現出一個身高丈六,形與觀世音相似的一尊菩薩,頭上環着一圈佛光,手執一朵青蓮,拈花微笑,凌空而立,寶相莊嚴,氣象萬千!一時祥輝瀲灧,花雨繽紛,一派祥和景象,與先前金光寶氣滿空激射飛舞形勢迥不相同。
菩薩一現,天殘、地缺便清醒過來,只覺天機寧靜,通體一片清涼,不特先前怨毒嗔怒之氣一齊化為烏有,連發出去的那些法寶也全回到手上,彷彿噩夢初回,並無其事情景!二人言行心念本都相同,猛想起身非佛門中人,此時空中忽現菩薩金身,所用法寶又復無故收回,直如未發,必是敵人施展的旃檀佛法,身已受制無疑,多年盛名威望,不料毀於一旦,心中一急怒,神智剛又一迷,同時空中飛斂法寶連同強仇乙休元神所化金光也均不知去向。
這時二人已為佛法所制,隨着心情反應,成敗所關,仙凡繫於一念。當嗔念才起之際已然神智不清,周身火熱欲焚,憤急之下,再生先前惡念,立為本身真火所焚墮入輪迴了。總算二人苦煉千年,法力高深,神智尚未全昏。見空中寶光全隱,心中一動,忙往左右查看,目光到處,乙休已然回到原處,連同山石上分立的朱姜二人俱向空頂禮膜拜,神態十分虔敬,滿面喜容,哪有絲毫敵意?
二人猛觸靈機,剛自醒悟,盛氣一平,周身重又立轉清冷。當時明白過來,雙雙頂禮膜拜下去,口呼:我佛慈悲!似覺一片祥輝透身而過,宛如醍醐貫頂,周身氣機和暢,神智益發空靈,哪有絲毫雜念!正自潛光反視,靜心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