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亦有痛处

“费这事儿呢。”慕青说道。从石台上拿过那个盒子，虽说有点重，但还是摇了一摇。这盒子不会进水吗？慕青想到。

“哎，宁姑娘，你有打开这玩意的钥匙吗？”慕青朝着坐在一边的宁萃语摇晃着石盒说道。

只是宁萃语现在还没有缓和过来，只是能抬眼看清楚慕青手里拿的东西，却根本没什么力气上前仔细端详，但是，她也算是亲眼目睹了慕青是怎样将其拿出来的。心下的疑惑又重了几分。

没人理她，慕青索性，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用另一只衣袖抹了抹胳膊上的水，又将挽上去的袖子放了下来，她的那身红衣袖子上有了不少褶皱，却也没见她在意。

这东西没有钥匙能直接打开吗？这么些人看着呢，太粗鲁是不是不是很好。看着慕青那般疑惑的神情，没有人想得到，这位不说话，颇有几分儒雅的姑娘，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这么无聊的内容。

想不出答案，慕青扭头看了看刚才就被自己定在那的两人，哎呀，不好意思，刚才真的是将这两个人给忘了。伸手一挥，解开了禁锢。苏幕柘才拧开了自己刚才被封住的嘴巴，慕青也收回那支手，二人皆向她这里走来。

区别在于，姓苏的一直在抱怨他刚才那个动作，站的时间太长腿麻了，这回言语里倒是真的夹杂了对慕青的几丝抱怨。什么就不能等他换个动作再定，什么为什么非得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封了他的嘴巴之类的，慕青权当没听见。

阿青看了会儿那个石盒，注意到一侧的宁萃语正在起身，看起来费力的很，便先过去，扶上了宁萃语的胳膊，隔着衣衫，宁萃语感受不到阿青的温度。宁萃语自嘲的笑了笑，阿青从来就没对自己，或者说是任何人敞开过心扉，一直在避免这与他人的身体接触，即使有，也定会隔着什么东西。但是刚才，她看见了此时扶着自己的人抓住了另一只肤若凝脂纤弱纤细的胳膊。

不过看那张扬的红衣，又有谁能那么自信能一定比得过那只胳膊的主人呢。

宁萃语走的不紧不慢，苏幕柘是个急性子，上去就要和阿青一起架着过来，被慕青给一把拽了回来。

慕青的这一动作倒是引起了苏幕柘的好奇，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这有点奇怪啊，不像她性格啊。自己这可是在帮她啊。

这打算问点什么，慕青先开口了：“你说，这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什么会碎的东西吧？”坐在地上的慕青注视着苏幕柘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干净的犹如刚才那汪清泉。苏幕柘大概有了数，她或许根本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阿青在干嘛吧。

“你想干嘛？”不过苏幕柘这回倒是没把自己的侧重点放在刚才的事上，他还是注意到了慕青的问题。

果然，自己反问了之后，看到了一抹一言难尽的笑容，自己站着她坐着，这么一个高度差，更显得整个表情十分诡异，不怀好意啊她这是。苏幕柘想到。

“我想直接砸开。”声音放的极低，但是就是因为声音低才显得更加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苏幕柘觉得说出这话来的慕青有些兴奋，眼里都透着亮闪闪的光。这姑娘不会对破坏东西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想到这苏幕柘打了两个冷颤。上手把慕青拉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给拽下去。

“想都别想。”苏幕柘也随着她的声音恶狠狠的回到。这可是宁家的东西，哪能说砸就砸。

听到苏幕柘的回答后，慕青嘴巴撅得可高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最方便的方法啊。没想到还被制止了，这种不被认可的感觉可难受了呢。

哎，怎么总是没有人理解她呢。慕青心里感叹道。

这功夫宁萃语已经移步到了这边来，她将重量几乎全部压在阿青的那支胳膊上，阻止了刚才阿青想要抽走的动作。她还挺想让慕青看看的。

慕青从刚才就像脱手，奈何宁萃语看起来实在是一副自己站不住的样子，只好将她扶到慕青对面，待她坐下之后，才收回了手。整个过程他还时不时的瞥了慕青两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慕青当然注意到了，但是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指导宁萃语坐下，神情语气动作与一般无二。一个病人，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小心眼儿，况且她现在只想把面前的而这个石盒给拆了，放在眼前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倒是苏幕柘明确慕青注意到之后还没有什么反应，竟然是最过惊讶的人。他到现在才确切的觉得这姑娘他是真的是看不懂。

“能打开吗？”慕青询问道。

坐在对面的宁萃语摇了摇头，她仔细观察了锁孔，没记得有什么相匹配的钥匙能打开这东西。

慕青又呆呆的坐了一会，正想开口问问要不就直接砸开算了，就注意到了此时的宁萃语在一股微弱的清风吹过之后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拿起那石盒，塞到苏幕柘手里，“先出去再说。”慕青如是说道。

阿青显然也注意到了宁萃语的状态，朝着慕青微微点头，便上前扶着宁萃语起来，缓缓地朝着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苏幕柘颠了颠被强制塞在手里的石盒，怎么脏活累活全是他干啊。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慕青听后，停下正打算向前的脚步，朝着苏幕柘说道：“要不，我把它在丢进去，你再把它捞出来，那就不用你说，我自己捧着出去都行。”慕青努努嘴示意那寒潭的位置。

“不了不了，我拿就是我拿就是。”那宁萃语跟自己差不多的修为，伸进去都这样了，自己哪来的本事不自量力。拍了拍自己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嘴，憋着股气就跟了上去。

来的时候点燃的周边墙壁上的小油灯，倒是有一部分还亮着，一部分灭了，慕青嫌麻烦。，走在最前面，那是拽出来那串玉坠，扔到自己面前，那玉坠就那么给他们点亮着道路。

还没全踏出洞口呢，就看见那丫头，直直的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她家小姐，慕青反应快，先是跳出洞口，闪到一边。但是玉竹那丫头明显没想到来人直接让开了洞口，自己没刹住，直接扑倒在地，半个身子在外边，半个身子在里边。恰好跌在她家小姐眼前。

“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宁萃语弯腰扶起了玉竹。

“小姐你可出来了，玉竹都着急死了。”听得出来带了点哭腔。确实，日头没落他们进去，此刻出来却已经挂满了星星，时间确实挺久。

“好了好了，没事了。”宁萃语安慰道。

显出洞口的慕青，一眼就看到了那圆嘟嘟的小娃娃。不管其他人先过去拧了拧小娃娃的脸蛋。真可爱。

等到所有人都出了洞，慕青才放开了那张小脸儿。她站起来刚好能碰得到小娃娃的脸，便就那么摸着看着出来的几人。

玉竹明显很生气，刚才摔的那一下，从她的衣裳上占的尘土大概也看的出来。慕青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直接惹恼了玉竹，玉竹直接离开了她小姐的身边，过来指着慕青的鼻子就骂了出来。

“都是你，你要是不那么突然闪开，我怎么会摔倒。”玉竹喊道。

“你朝我这么冲过来，我还不能躲了？”慕青切了一声，嘲讽道。

“你说一声不行吗，起码能让我知道你们在哪？我看你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善良！”宁萃语拉了拉玉竹，想让她停下，但是玉竹好似把最近所有在慕青身上受得气全都要一次性发泄出来一般，没有停的打算，“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的跟在人家阿青后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看上了人家，像你这种见一面就喜欢上的，无非就是看中了阿青那张脸，还真是不要脸。你妈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没教过你为人行善吗？没教过你对待他人要懂分寸有礼貌吗？”玉竹直接说了这么一大串，这倒是谁也没想到。

“玉竹，闭嘴！”宁萃语说道。

玉竹转过身就看到了她家小姐那发青的面容，连嘴唇都煞白，整个人虚弱的不行。玉竹赶紧跑回宁萃语身边扶着，“这是怎么了？”很是担心。

还没等玉竹说完，慕青那边倒是先有了回应，“还真没有。”慕青冷笑道。

玉竹好似没有意识到整个氛围的变化，听到这句话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呵，怪不得，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怪不得这么上不了台面。”

触碰到宁萃语冰冷的手，玉竹又急了，进去的几人阿青她信得过，苏幕柘怎么也算是小姐的未婚夫，看在宁苏两家的关系上也不会做什么，能伤她小姐的只有那个妖女。

“妖女，没教养的家伙，你到底对我小姐做了什么？”玉竹的声音喊得极大，慕青都感觉的到，自己手底下这个圆咕隆咚的小脑袋都被吓了一跳。阿青立刻上前，低声呵了玉竹一声，但还是没来得及玉竹喊出来。

慕青只是勾着嘴角，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妖女，怎么说呢，在旁人眼里看来，慕青现在的笑容确实有些阴森森的。

慕青拿出紫竹箫将刚才一直握在手里的玉坠挂回去，正打算做些什么，苏幕柘倒是先开了口：“玉竹姑娘，你这话说的，要不是慕姑娘相救，你家小姐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不死也废了只胳膊。”苏幕柘的话里带了些调侃的语气，尽量的想把氛围弄得缓和一些。

宁萃语现在没什么力气，阿青话又向来不多，即使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也根本做不了什么解释。也就他苏幕柘被着慕青这么欺负，还愿意替她说好话，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刚才清楚的看见了慕青眼睛里燃起的火焰，若不及时阻止，玉竹怕是真的会追随宁宗主而去。刚才的神情比刚才在洞中那一瞬间的恐怖更为骇人。

“什么意思？”玉竹问道，语气还是不讨人喜欢。

“问你家小姐喽。”苏幕柘笑道。

宁萃语拽着玉竹的手来到慕青跟前，休息过后，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拉到慕青跟前之后，对着玉竹呵斥道：“玉竹，道歉。”只是声音还是虚无缥缈的不那么掷地有声罢了。

“若不是慕姑娘相救，萃语却会有性命之忧，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玉竹的无礼。”宁萃语那虚弱的身子此时却朝着慕青的方向行了一礼。“玉竹，道歉。”

“对不起。”吊儿郎当的语气，即使小姐这么说了，她还是对自己讨厌的人态度好不起来。

慕青只是站在一边把玩着自己的竹箫，眼都未抬一下，对主仆俩的道歉装作看不见。

宁萃语知道玉竹酿了大错，故又向宁萃语行了一礼，递给了玉竹一个眼神让她好好的向慕青道歉。

玉竹不敢违抗她家小姐的命令，只好上前，作揖行礼，恭恭敬敬的朝着慕青行礼道歉，“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事情原委，误会你了，还请姑娘原谅。”但是听起来玉竹像是受了些委屈似的。

这竹箫是不是刚换了啊，慕青心里想到，也记不清这根有了多久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跟竹箫是她做过的所有的里面最差的一根，怎么就死活生不出点灵性来呢。要不是吹得响，她都觉得这是自己随便捡的个竹棍呢。

二人并没有起身，一直等待着慕青的原谅，但是慕青的视线却压根儿没离开过那根竹箫，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明显她这是在故意晾着这主仆俩。

玉竹弯腰站了一会腰有点酸痛，往自己身侧的宁萃语看去就看见她家小姐大滴大滴的汗往下落，手摸起来却还是那么冰凉。

玉竹受不了，她自己可以受罪，她家小姐不行，扶着宁萃语起身，玉竹将宁萃语扶到一块石头边，让她能有个靠着的地方。宁萃语觉得不妥，要起身却被玉竹摁住。看清楚玉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只好依靠着石块休息，但是却朝着玉竹摇了摇头，叮嘱她千万不要冲动，要好好向人道歉。至于为什么不让阿青扶着？因为玉竹清楚阿青很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

做完这些，玉竹回来，恭恭敬敬又行了一个礼，但是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不乐意。“事是我做错了，跟我家小姐无关，我家小姐道过歉了，剩下的便是我自己的事跟小姐无关。”也不管慕青听不听，玉竹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刚才是我做错了，所以我向你行礼道歉，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之前说的那些就事不对的。我不喜欢你这也是事实。我做错事了也是事实，你要怎样都可以，玉竹愿意承担。”说的一副坦坦荡荡正义凛然的样子，倒是让慕青对她刮目相看了几分。

“你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刚才骂你了呢？”慕青回到，明显虽然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些，但是这边玉竹说了什么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玉竹听过后，也不说话，左右是自己冲动，本该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承担啊？”慕青说道。话语里多了几分邪魅，不是玉竹说她是妖女的吗，那她就让她看看妖女是什么样的。

“我愿按浮山门规自罚。”玉竹说道。

“浮山门规是怎么罚的？”这话是慕青向阿青问的。

阿青听后，俯首说道：“浮山门规，冒失行事，招致不良后果者，需断食三天，罚抄门规三十遍。引以为戒。”

听过后，慕青又笑着问道，“浮山门规多少条啊？”

“统共八百六十四条。”阿青回到。

“这么少啊。”慕青笑着朝阿青说道。

龟龟，这还少？想他苏家同样的仙门道府，半点规矩都没有，只要你不滥杀无辜，丧尽天良，你就是好孩子。苏幕柘想到。

阿青沉默了一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玉竹先打断了。

“姑娘想怎么罚？”

“呵。以死谢罪，你觉得如何呢？”慕青走到玉竹面前，伸手勾起了玉竹的下巴。玉竹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什么，她真的感觉到了慕青身上透露出来的杀意。

这话说完，苏幕柘和宁萃语纷纷求情，恳请慕青放她一马。但是慕青根本没理，就单单的盯着玉竹看，那眼神实属骇人。

阿青见状，赶紧走到玉竹身侧，恳请慕青放过玉竹，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人怀疑慕青不会做出杀了玉竹的事来，他们是真的相信只要慕青想，玉竹比不可能活。

但是慕青却渐渐的松了手，玉竹下巴上明显的多了几道手指印。挺疼的，但是刚才玉竹根本不敢叫疼。仿若被吓得失了魂，玉竹在慕青松开她之后径直跌落到了地上，久久不能平静。她刚才真的有种跟死神见面的感觉了。

慕青说道：“就按你们门规来，我等着你那三十遍的手抄卷。三日之后若是没有，我就取了你的命来补上。”

撂下这句话之后，慕青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自己一人径直走下山去。没人知道她刚才也被戳了痛处，还是最痛最痛，但却偏偏最柔软不堪一击的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