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凡间
秋高气爽，满街的枫叶也开始微微泛红，这种天气出门，若是穿的少了，可也会被那冷风刺伤了骨头，清水街上倒是似往常般热闹，路边一堆小商小贩叫喊着倒是给这凛冽的天气里增添了几分热闹，走在街上倒是心里也觉得有那么几丝暖意。
“小姐，你说宗主让我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那些妖魔宗主他们早就已经收服了，按道理来说，不是谁收服的谁得所化灵气吗？干嘛非得打发我们来干啊。”玉竹扶着旁边一身碧绿衣衫的姑娘，缓步走在这街上，这姑娘生的标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似是凝了天然的琥珀在里边，不像寻常人纯黑的眼珠，反而比旁人更惹人注目一些。
“许是看你在山上也不好好修行，整日里就知道四处游玩，怕你碍了他的眼，对了，玉竹，娘亲的药按时抓了吗？”不出声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声音格外甘甜，着实讨人喜欢，若不是知道这是浮山剑宗的萃语小姐，这沿街叫卖的大娘甚至还出口询问，想给这位姑娘说一门亲事。
“回小姐的话，都是按时送去的，夫人许久不见好，不止苦了夫人，还一样苦了小姐。”玉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姑娘打断了，“娘亲久病不愈，我自然该悉心照料，一会再去药房买一些滋补的药材常备着。”
“对了，阿青呢？”姑娘出口询问道。
“刚才不是小姐让他自己去给自己置办几身新衣服去了吗？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玉竹看出小姐眼里有些担忧，出口道：“小姐这般疼爱那小子，让我都吃醋了，他不过是两年前小姐行善施粥时遇到的，见他可怜才把他带回了剑宗里，怎么对他比对我还好，小姐在这样下去，玉竹可不依。”声音装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若当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伸手刮了刮玉竹的鼻尖“你这丫头，素来会讨我开心，这般责备，倒像是我真把你给欺负成什么样了才是。一会去给你买写新的簪子，这头上的这只插了有些年头了，也该换换了。”说着还顺便摸了摸那只簪子上垂着的珠子。
“小姐要买新的送玉竹送便是了，可不许命玉竹把这只给摘下来，这可是小姐在我前年生辰的时候送的呢，宝贵着呢，才不要摘。”说完还可以后退了一步，护着那只簪子，不再让碰了。
“行行行，买最重的最名贵的都往我家小竹子头上戴，看会不会压坏了你，连寻常的剑都提不起来了。”萃语打笑道。
“那也是玉竹的事，小姐只管破费便是。”主仆二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的，惹得周围的人更是往这边多瞧了好几眼。
“前边这是怎么了，怎么围了这么多的人？”萃语出声问道。
“像是在争吵着些什么，小姐前边人太多，您的身份又容易招惹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我们还是绕道走吧，省的在惹出什么事端来。”玉竹拉住了萃语要往前的步伐，想拉她绕道走。却被她家小姐又给拽了回来。
“走啦，既然有幸过路，必是缘分，你我二人也算修行之人，这清水镇又在我浮山剑宗管辖之下，如何能不上前闻讯一二。玉竹，你这怕事躲事的性子也着实该改一改。”说罢，便自己一人先上前走去。
“我…我哪有？”留在原地的玉竹心里叹道：还不是小姐您每次这么凑热闹必定会惹出些许的事来，上次那偷了路边大娘钱袋逃跑的大汉，您差点要了人家的命，惹事也就罢了，哪有您打了人让自己的奴婢背着回山医治的，哪次您惹事受罪的不是我啊。这种话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玉竹也知道若是自己当着小姐的面说出来，哎，她可不想再去抄那浮山菜谱了……“小姐，你慢点，等等我啊倒是。”
醉香楼门口，萃语过来后看见的就是一年轻男子，似是楼中小二，听命一身着大黄色衣袍的胖乎乎的人，正挥着鞭子抽打着门口满地打滚的一个乞丐，倒也奇怪萃语明明瞧见他的手背上脖子处渗出了丝丝血迹，倒也不见他叫喊，只是单纯的尽量的在躲着正向他抽来的鞭子。萃语见状，终是没忍住，还是冲上前去，拉住了那只伤人的鞭子。
“这位少年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劳得店家下如此狠手。”
站在门口的男子见是浮山剑宗的小姐，倒也立即让手下人停了手，朝着萃语行了一礼。“原是浮山剑宗的宁小姐，这……刚才手下人可是伤着了小姐？”萃语在老板说话的空挡，将趴在地上狼狈的乞丐给扶了起来。
“谁伤了我家小姐？”玉竹随后挤进人群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霎时间就有些慌张，出生也随着高了起来。
“我无事。”萃语按住了玉竹后继续开口说道：“老板，这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出手去伤一个乞丐，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
随着萃语的话，周围本就熙攘的街道瞬间又沸了起来，全都是在指责店家。料是这老板也是在着清水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刚才沿着人群过来，萃语倒是没听见有什么指责的声音，大部分都是些看热闹的。自嘲的笑了笑，若是自己刚才不上前，怕是这老板真动手将这乞丐给打死了，也不见得会有几个人敢出口谴责的吧。罢了，这种事这些年还看的少吗，萃语心里想道。
店家看如今这满大街的人出口指责，顿时也有些慌张，遂也拔高了声调开口道：“宁小姐，您，就算您事庇佑一方的浮山剑宗的大小姐，也不能这样妄加评论吧。大伙给评评理，这小子在我这店面门口这蹲着也就罢了，还总是跑进我店里，去吃那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客人剩下的饭菜，我们这是个酒楼，也是要做生意的啊，他这衣衫褴褛的，坐在客人旁边，谁还愿意来我店里吃东西啊，原本让小二扔给他两个馒头让他离我的店远点也就行了，可今天他竟然趁着小二不注意，偷了客人的吃食，这…今天动手驱赶也实在是因为束手无策了。望诸位海涵。”说罢，朝着店小二给了个眼神，示意赶紧赶走。
玉竹拦住了上前的店小二，听完后，萃语也是无奈，说到底确实是这乞丐做错了，“误会了店家，还请见谅，只是伤人属实不该，可否让萃语将此人带走？”说罢，丢给了玉竹一个眼神，玉竹上前将钱袋中的钱财拿出了一些，递给仍站在门口的老板，“这些就当是我家小姐替那家伙赔偿的了，还请店家以后，积德行善，休得如此伤人。”说完朝着那店家行了一礼，店老板结果之后，也立即还礼，只是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那，便劳烦宁小姐，将人带走了。”
“嗯。”点头完后便带着那乞丐离开了人群，身后看热闹的诸人也随之散去，不过玉竹倒是听见了散去的那些人无不在称赞宁家人善良知礼，玉竹听过倒是也有几分得意，他们浮山剑宗的德行，可是天下广为歌颂的。
“小家伙，你可还好？”萃语开口问道。眼前人点了点头。
“那，你可有去处？”摇了摇头。
“那，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眼前是刚要点头又随即摇了摇。
“那，小家伙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家啊？”眼前的家伙好像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有些迟疑，望向萃语的眼睛里全是惶恐，直到看到萃语坚定的眼神后，才稍稍点了点头。
无奈之下，萃语只好先带着此人继续往前。旁边玉竹多次想要开口都被萃语用眼神制止。身后随了个尾巴，玉竹觉得好不自在，这一路上安静的很。
清水河上清水桥，一男子远远看见萃语一行过来，便往桥下走去，只是这男子一张脸少年模样，一身藏青色衣衫，头发玉冠竖起。整个人干净得很，再看那张脸，更是惊为天人，剑眉星目，整个人倒是俊朗无比，即使瘦弱也不会显得女气。一阵风吹过，传来了几分雨后清新之气，眼前人唇角弯弯，笑得极为温柔，不知使得桥上几家的小姑娘红了脸庞。
“阿青。”玉竹眼神好，但是先看见了正下桥的男子，原来此等不似凡人的男子，有一个简单却不落俗气的名字：阿青。
“四处遍寻不到小姐，便只好在此等候，小姐可是安好？”阿青朝着萃语躬身行礼，声音清浅，倒是也跟这般相貌相匹配。萃语瞧见便即刻伸手去扶，却也注意到在自己的手即将碰到阿青之前，他便随之起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自己的手。萃语心中苦笑，一次是偶然，多次她又如何骗自己，阿青就是不喜欢自己碰她，不过倒也不是只自己不能碰，就连自己的爹爹每次想要拍拍他的肩膀，都被他躲开了，想到这，萃语的心里又有些好受了。自己也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让你自己去买衣衫可买好了？”
“回小姐，买好了。”阿青站到了萃语的一侧，随即看见了跟在身后的小乞丐。扭头询问道：“小姐可是需要我带这位公子换洗一番？”不需萃语吩咐，阿青便猜出了萃语的意图，先行开口。
“没错，你去找个酒家，带着这位去梳洗梳洗，我瞧着他还算身体康健，带回家做个奴仆也好，说不定也和你一样是个好苗子呢。你一会就带着他到前边的翠金阁去找我们好了，我带玉竹去买几件首饰。”萃语指着前边的店铺开口回道。
“那，阿青这便带公子前去，”走到乞丐旁“公子，请随我来。”自始至终，都笑的极为温柔，礼数周全。
那乞丐似乎仍是很害怕的模样，不肯随之前去，怯生生的望着萃语，萃语朝着他安然一笑：“去吧。”这乞丐方才转身跟随阿青前去。
“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在街上随便捡人回去了，阿青也就罢了，您还捡了个乞丐回家，还是个偷盗的乞丐，要让夫人知道了又要责骂小姐了。”小乞丐走了，玉竹终是上前挽住了她家小姐。
“我瞧着这小乞丐不像是坏人，着实太可怜，带他回去做的打扫的仆人也好。至于阿青，我爹不还夸过他，说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特别快吗，还一天三次的教导，我都没有这待遇。”萃语也是无聊，便和玉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只是萃语还清晰的记得，阿青第一次在阿爹面前出现的情景。更清楚的记得阿爹跟她说过的话。
“语儿，你带回来的这人，非同一般，我浮山剑宗也未必容得下这般人物。”
这句话清晰的刻在萃语的脑海里，萃语一开始觉得爹爹说笑，浮山剑宗饶是纵看天下，也未必有几家可比肩，自己出门游玩带回来的一个失忆之人能有多厉害，况且她带阿青回浮山的时候，阿青可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甚至连灵气都不见得，如何是爹爹口中那般厉害的人物。可是如今萃语想想这两年来阿青进步的迅速，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走进翠金阁的门，玉竹便上蹦下跳的缠着老板看这个看那个的，萃语难得要赏她，自然得用心挑几样好的。
“小姐，你看，这翠金阁什么时候开始还卖手帕了？不过这手帕上绣的花样确实不错，尤其是这水中青莲绣的真是好看。”
萃语结过玉竹递来的手帕，确实不错，撇开绣工不谈，花样设计的也极有新意。染的微微泛蓝的手帕上，再用白色青色加之而上，整体看来都十分典雅。
“店家这是何时开始也做这买卖了？之前不是只卖些金器玉器之类的吗？”萃语将手帕放下，开口问道。
“宁小姐，这……其实是我家换老板了，原先开这家店的那位说是家中变故，赶回千里外的汉中了，这手帕是我家新老板说要置上的，说是什么，原先店里一堆金玉，太过俗套。”
“那，那边墙上挂的山水画，也必定是你们那位新老板要挂上去的了？”萃语指着挂在旁边墙上的画作说道。
“哎，宁小姐好眼力，这也确实是我们老板让挂的。”
“金玉银器，水墨江山，几块手帕，几把折扇，真是雅致。看来老板确实是位妙人。”萃语又瞧了眼挂在墙上的画作，继而开口：“这样看来，这翠金阁也着实配不上店面内的这些陈设了，你们不换个名号？”
“这……哎呦，宁小姐，您就别在为难小的了，小的是个俗人，怎么能知道这些啊。”看得出店员的窘迫。萃语微微一笑，也不过把这当作个玩笑说了就过去了，店家的事属实也与他人无关，便继续看店里的器件。
“小姐，这边好多好看的簪子啊，你看这都是新的样式呢。”玉竹好像是很欢喜，四周不停的转，找到个好看的就拿来给她家小姐看看。
“我来给你看看。”萃语走向玉竹所在的那一边。
“嗯……小姐你看这支银钗可真好看，底下还垂着红色的枫叶呢。还有这支，这是只小白兔吧，真可爱。那支金簪上镶了好几块宝石呢，，还有这支，那边那支，都好好看啊。”玉竹笑得极为开心，蹦蹦跳跳的，“小姐快帮忙挑挑啊。”
“嗯……都挺好看的，不过我觉得这只倒是最别致。”萃语手里拿的正是那只红枫银玉钗，银簪上镶嵌的是块泛黄的玉也雕刻枫树枝状，垂着红色宝石打造的几片枫叶，随风而摇，煞是好看。
“可是这只小白兔也很可爱啊。”主仆二人正说着，带那小乞丐去梳洗的阿青过来了。
“小姐，这位公子，已经换洗好了。”阿青朝着宁萃语的方向稍稍俯身，带着那换洗干净的小少年过来了。礼数依然周全。
萃语望过去，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洗干净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少的稚嫩。不过确实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
“一会我们买完东西就带你回家好不好呀？”萃语捏了捏少年清瘦的脸庞，发出的声音带着些宠溺。也换来了那少年说的第一个字“好。”
萃语看那阿青盯着自己手里的发簪好长时间也不见反应，心下奇怪，阿青原是从来不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遂开口道：“对了，阿青，你觉得这几支簪子哪支好看啊？”
“嗯……这支。”阿青指的正是萃语手里那支。
“阿青好像很喜欢枫树啊，之前也看你站在院前的那颗枫树下发呆，”说完这句也不留什么话茬给阿青直接顺着继续说道“那我们就买这支还有玉竹的小白兔好了。”萃语拍了拍玉竹下了决心。
原先一直不曾多言的阿青此时又多开口问了一句“谁戴？”
萃语诧异，“我…戴，不行吗？”
只见那阿青低垂着眼眸，微微出声：“不适合。”
“为…为什么啊？”此时更是加重了萃语的诧异。
“不为什么，就是不适合。”萃语凝眉，放回了手里的簪子，“那哪支适合？”
阿青听后，去柜台前挑了一支纯玉的簪子，就连花也是一体的连着雕成的。没有了刚才的那支那么张扬，倒是像极了萃语的性子，恬淡安静，温润和煦。
尽管对这件事很是好奇，还是放下了原本的那支。
“这支好简单啊，是不是太素了啊。”玉竹看了看阿青递过来的簪子，皱了皱眉头，她家小姐平日里也就多是些素净的衣物，再戴上这个跟个服丧的人似的。没有朝气，一点儿都不好看。
“倒也适合我的性子，不过是此番出行钱财基本花光了，不然那支我自然也是乐意带回去的。”萃语安抚了玉竹的情绪，继而朝着店家说道：“就这两支好了，帮我包起来。”
“小姐。”玉竹拽着萃语的胳膊仍不是很乐意，“玉竹不要了，都给小姐买好了。”
萃语只是笑笑，拧了拧她家小姑娘的鼻子，“好啦，我又不不缺嘛，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吗？”说罢，过去牵起了那小家伙的手“走，跟姐姐出去吃好吃的去。”
那小乞丐怯生生的拉着萃语的手，只觉得姐姐的手好温暖，好软，拉着很安心。小乞丐也有种感觉，好像跟了这位姐姐以后就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他了，想到这，又紧了禁拉着的那只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失去了这份温暖。
阿青上前那号包好的东西。便也跟在三人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要保护小姐的安全，可是刚才，他好像逾越了。虽小姐没说什么，但是若是能忽视玉竹是不是递过来的白眼的话，可能他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并没有人注意到，在四人踏出店门没多久，一位红衣女子从屋顶落下，走进了店门。
进门后直接忽视掉了店员的招待，径直走向刚才四人站过的地方。
没有人注意到她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些不曾消散的笑意，“算你识相，还知道给我留着。”语气里也是满满的笑意，只是若能忽略掉眼睛里的湿润的话，应该会更幸福吧。
“就这个，我要了。”很爽朗的声音，干净利落，透露的是不为人知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