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厢无缘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算命摊前没来一只鸟。
伊椀已经默默将这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村村落落的，民风朴实，到岁数各家就依着媒妁之言把女儿嫁了，谁还管你姻缘对不对！在这给人家算姻缘，简直是铁公鸡下蛋——异想天开！
伊椀刚想自暴自弃的收摊，便瞧见一头戴方巾，衣着襕衫，领部缀着白色护领，脚蹬一灰色方头鞋的书生踌躇着走了过来。
伊椀瞬间进入算命先生的状态，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此时此刻，这书生脸上就写着两个字——有钱！
书生不自觉抖了抖，又犹豫了会，见这算命姑娘似乎不耐烦了，还是咬咬牙坐了下来。
“算姻缘？”伊椀默默将钱盒子往前一推。
书生恍若未觉，一副已经陷入追思的模样：“小生在赶去考取举人的路上，有幸与一小姐相遇.....我与她，便似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伊椀嗤之以鼻，不愧是个读书人，能将个见色起意都说的那么婉转好听。
“小生与她约好，等我考取之后，便回来上她府上提亲。”书生眼里含着温情。
她算听出来了，敢情这小姐还是个大家闺秀啊！那家里可不非富即贵？那能看上一才考了举人的书生？
似乎是在呼应伊椀的质疑，书生的神情一下子低沉了下来：“未曾想，等小生上门提亲之时，她爹竟告诉我，她早已被他许配了人家，他还嫌弃小生寒门出身，让我趁早死了这条贼心。”
“我......我就问问，我与那小姐，还有没有一点缘分？”书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终于道明了来意。
伊椀装腔作势的看了他一会，才从袖袍里掏出那面镜子来，递到了他面前，凉凉开口：“这里头可见你们二人的前生，有因方才有果，你便自己看看吧。”
书生吃了一惊，将信将疑的朝那镜子看去。只见镜面一荡，一副影像悠悠升到了半空之中。书生又惊又惧，险些跌落到地上。
他再次看向伊椀，口气已然变得十分瞻仰：“你们......是神仙？”
伊椀未置一词，只是冷淡的垂下眼。
书生只好老老实实看向那影像。
只见那镜子里显示出来的地方，似乎是一处海边。海浪翻涌，竟将一人拍到了岸边。
书生细细瞧去，不由倒吸口气，那人——分明是那位小姐！但.....又好像不是，她两颊消瘦，面有菜色，委实与自己所见那亭亭玉立的小姐大相径庭。且......她仿佛已经是死去多时的样子了！
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取出块布来，遮羞般地将其盖在了那女尸的脸上，然后转身离开。不消一会，又来了一人。书生这下眼尖，一下就发觉此人跟自己模样神似。
只见他将女尸尚还泡在水里的半截身子拖了出来，然后脱下身上的外衣，惋惜地盖在了她的尸体上，又站着犹豫了会，还是离开了。
书生看到这，面色煞白，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些猜测。
画面继续。后头又走来了一位男子，他在女尸身边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挖了个坑来，接着一把将女尸抱了起来，毫不嫌弃地将她的尸身埋了进去，仔仔细细填完土后，方才离开。
影像到这戛然而止，连个尾音都不吱一个。
“你应该猜到了，你便是那第二位男子。你于她，有遮体之恩。今世她与你相恋一场，便也算是报了这前生的恩情了。后头的埋尸之恩，自然该这世以身相许。你于她，今生便也就缘尽于此了......”
书生嘴角嚅嗫了一阵，终究是露出了放弃的神情。他唯诺地从贴身之处掏出了一锭银子，放进了钱盒子里，然后起身朝着伊椀拜了一拜。
“多谢神仙赐教。”
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伊椀取出银子，递给肖墨，示意他去吃些东西。
肖墨却凑过来，捧起镜子看了半天，皱皱眉：“为什么对我没有反应？”
你问我，我问谁？这可是难得的一只金手指，这么容易被用了还得了。伊椀在心里暗暗揶揄，口头上却催着他快去进食。
肖墨不甘心地将镜子放回了桌上，才揣着银子赶紧去找还没关门的店铺了。
夜幕再度降临，霞光散去最后一缕颜色时，整个村落又陷入了死寂。一轮明月从鱼鳞般地云隙中闪出，巷道里开始弥漫起朦胧的月色，像是升腾而起的一片薄雾。
影影绰绰之间，伊椀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从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演变成到现在随时可能要跟鬼打交道的修仙者，心里只有一腔愤懑。
肖墨已经把布重新铺好，眼巴巴等着她落座了。
伊椀认命，正欲离开板凳，忽的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她们奔过来。
“二丫？这么晚了，你怎么......”肖墨眼尖，一下子认出了那白日小小的身子。
二丫吓得只会哭了，但还不忘把怀里的小家伙托起来给她们看。
伊椀一眼扫过去，便知是那个叫咯咯的小鸡崽了。不过此时这小鸡崽的小脑袋，已经奄奄一息地垂到了肚子上。
“这......”肖墨纠结地看向自家师尊，他筑基以来，困难是遇着不少，可是对着这小鸡崽，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伊椀也有些抓狂，她只知道自身灵力和丹药能救同行，可还不知道能不能救一只小鸡崽啊！况且作为修仙者，一直以来在凡人面前都不愿意主动暴露自己修仙的身份，毕竟这是会引来后患的事情。
此刻，她看着二丫豆大的泪珠，也是有些不忍，便试探着问了问：“咯咯，会不会是吃撑了？”
二丫一怔，看了看咯咯撑起来的小肚子，似乎才恍然大悟：“啊......今天好像喂多了！”
伊椀和肖墨同时舒了口气。
肖墨便揉了揉二丫的头顶，轻声安慰道：“咯咯今晚上消化一下，明早就会好的。二丫，现在太晚了，赶紧回去吧。”
二丫瞧着四周黑漆漆的样子，也不由耸了耸小肩膀，朝着伊椀她们点点头，便提起小胳膊小腿，急急往回跑去。
平地倏然卷起一道阴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