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周围的一撮人

亚历山大广场边上的地铁路堤被人挖开。人们行走在木板上。电车一辆二辆地越过广场，沿着亚历山大大街上行，穿过明茨大街，驶向罗森塔尔门。左右都是街道。街上的房屋鳞次栉比。地上地下全都挤满了人。下面是商店。

小酒馆，餐厅，水果和蔬菜交易，殖民地出产的农副产品以及珍馐美食，搬运站，装饰画，女装制作，面粉和各类磨房产品，车库，救火组织：微型电动消防水龙头的优点是结构简单，操作简便，重量轻，体积小。——德国的民众们，从来没有哪个民族像德意志民族这样，受到如此卑鄙的迷惑，受到如此卑鄙的不公正的欺骗。1918年11月9日谢德曼⁽¹⁾站在帝国大厦的窗口里向我们许诺和平、自由和面包时的情形，你们还记得吗？可他又是如何遵守他的诺言的呀！——排水用具，窗户清洁协会，睡眠是良药，施泰内尔的天堂之床。——书店，现代人的图书馆，现代人的图书馆由我们顶尖的作家和思想家的全集组成。这都是欧洲精神生活的伟大代表。——租房者保护法是一堆废纸。房租不断地上涨，中等工商阶层被赶到大街上并以这种方式被扼杀，法院工作的执行人员却保持着丰厚的收益。我们要求国家对小工商企业发放一万五千马克以下的贷款，立即禁止所有对小工商经营者的财产扣押。——以充分的准备来迎接那个痛苦的时刻是每个女人的愿望和义务。未来母亲的全部思想感情都集中在那个未出世的宝宝身上。因此，对未来的母亲而言，选择正确的饮料极其重要。纯正的恩格哈特焦糖麦芽啤酒口感舒适，营养丰富，易于消化，提神醒脑，几乎没有哪种饮料能够同它所拥有的这些特点相比拟。——请参加一家瑞士生命保险公司，苏黎世养老金机构的生命保险，以使您的孩子和您的家庭有所保障。——您将心花怒放！您将高兴得心花怒放，如果您拥有一个用著名的赫夫勒牌家具布置的家。您对美好安逸家居的所有梦想将为一种预料不到的真实所超越。纵然岁月流逝，其赏心悦目之状永存，它的实用和耐久一如既往。——

门锁公司保护一切，它们四处走动，通行无阻，向里看，装入钟表，报警装置，守卫和保护服务的对象是大柏林及其外围，德国警备护卫队和从前的柏林地产主店主联合会警备部，联合行动企业，西部警备中心，警备协会，舍洛克－协会，柯南·道尔的舍洛克·福尔摩斯全集，柏林及其周边地区警备协会，蜡人为师，庸人为师⁽²⁾，洗衣作坊，阿波尔内衣出租，阿德勒洗衣店承接所有的手洗和贴身内衣，专业洗涤精致的男女内衣。

商店的上面和商店的后面都是住宅居室，再后面还有庭院，侧楼，翼楼，背街房屋，带花园的房屋。利林大街，弗兰茨·毕勃科普夫遭吕德斯暗算之后得以藏身的地方就在这里。

前面是一家漂亮的鞋店，有四个光彩夺目的橱窗，有六个女孩子伺候，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需要伺候的话，她们每月每人挣八十马克左右，遇上生意好，而她们都变成灰人的时候，她们能挣到一百。这家漂亮的大鞋店属一个老女人所有，她和自己店里的经理结了婚，从此她便睡在后面，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他是个能干的男人，他把这家店子办得很红火，但他还不到四十，不幸也就在这里，但当他很晚才回家的时候，老女人躺在床上，睁着两眼，由于生气而无法入眠。——一楼住着那位律师先生。在萨克森－阿尔腾堡公爵领地，野兔属不属于可狩猎的动物之列？对于州法庭认为野兔在萨克森－阿尔腾堡公爵领地可能算在可狩猎的动物之列的猜测，辩护人毫无道理地予以驳斥。哪些动物可以狩猎，哪些动物属于可以自由捕猎的范围，在德国各州之间经历了一个差别迥异的发展过程。当缺乏特别的法律规定的时候，就由不成文的习惯法来对此作出裁决。在24.2.54的狩猎警察法草案中，野兔还未被提及。——每晚6点，便有一个女佣来到办公室里，扫地，擦净等候间内的地毯。这位律师先生还没有达到拥有一个吸尘器的地步，真他妈的吝啬，这个男人甚至没有结婚，而那个自称为女管家的柴斯克太太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女佣使劲地刷擦，她极其干瘦，却富有弹性，她是为她的两个孩子做牛做马。脂肪对营养的意义，脂肪覆盖住骨头的突出部位并保护位于其下的组织免受挤压和碰撞，高度消瘦的人因此主诉行走时脚掌疼痛。但这一点却并不适用于这位女佣。

列温洪德律师先生每晚7点坐在他的写字台旁，顶着两盏点亮的台灯工作。电话碰巧坏了。关于A8780－27格罗斯刑事案件，我在信的附件中提交了被指控人格罗斯太太对我的授权。我最为诚恳地请求，给予我普通的探视许可。——致俄依格妮·格罗斯太太，柏林。尊敬的格罗斯太太，我早就有意对您进行再次探访。无奈公务繁忙，身体欠佳，未能成行。我肯定是希望能够在下星期三就来看您的，我请您再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顺致崇高的敬意。附件、汇款和包裹的地址必须注明附有犯人编号的私人地址。寄达地必须写作柏林西北52，莫阿比特12a。

——致托尔曼先生。关于您女儿一事，我不得不请求另付酬劳，而且是两百马克。是否分期付款由您决定。第二：重新呈文。——尊敬的律师先生，我很想探望我那在莫阿比特服刑的不幸的女儿，但我却不知道该去找哪个部门，所以我诚恳地请求您，能否安排一下我到那里去的时间。同时提出申请，以便我能每隔十四天给这同一个人寄去一小包食品。希望即刻给予答复，最好在本周末或下周初。托尔曼太太（俄依格妮·格罗斯的母亲）。——列温洪德律师站起身来，嘴里叼着雪茄，两眼穿过窗帘缝向明亮的利林大街望去，心想，我是给她打电话呢，还是不给她打电话呢。性病作为咎由自取的不幸，法兰克福州高级法院Ⅰ，C5。对于未婚男子的性交在伦理上的许可性，人们的考虑恐怕算不上严格，但必须承认的是，合法的关系中存在着自我过错，婚外性交，如施道普所说，是一种同各种危险相连接的越轨，而且，那个能够作出这种越轨的人必须承担这些危险。尽管普兰克依据这一规定的精神，甚至把负有兵役义务的人由于婚外性交而引起的得病视为由于疏忽大意而造成的得病。——他拿起话筒，请接新科隆局，那号码现在是巴尔瓦尔德。

二楼：管理员和两对肥胖的夫妇，哥哥和他的妻子，妹妹和她的丈夫，还有一个生病的女孩。

三楼是一个六十四岁的男人，家具店领班，秃头。他的女儿是位离异的妇女，为他料理家务。这人每天早上轰轰隆隆地下楼，他的心脏不好，马上就会要医生开病假条（冠状动脉硬化症，心肌退化）。他以前划过船，他现在能做什么？晚上看报纸，抽烟斗，女儿这时肯定在楼道里背着他跟人窃窃私语。老婆不在了，四十五岁时死的，是个果断而容易激动的人，总没个够，您是知道的，有一天她倒下了，却什么也没有说，再过一年她也许就到了更年期，她去找那个女入，然后便进了医院，再也没有出来。

隔壁是一个车工，三十上下，有一个小男孩，客厅和厨房，老婆也死了，肺结核，他也在咳嗽，男孩白天在托儿所，这男人晚上去接他。男孩上床睡觉之后，这男人就给自己煮天然茶，修理收音机直到深夜，是无线电协会的头头，线路如果不接通，他是睡不着的。

然后是一个服务员和一个女人，客厅和厨房，收拾得很整洁，煤气灯架上悬挂着玻璃流苏。这个服务员上午，直至2点之前，只要他在睡觉和弹齐特尔琴，就都在家，与此同时，列温洪德律师则身穿黑色大礼服在州法庭1，2，3上来回奔忙，越过走廊，走出律师室，走进律师室，走进审判庭，走出审判庭，我们推迟审讯，我申请对被告作出缺席判决。这位服务员的新娘是一家百货商店的监督员。这是她说的，这位服务员以前结过婚，他的老婆狠狠地欺骗了他。但在他出走之前，她还是能够一再给他安慰的。他过了一段寄宿者的生活，一再跑到老婆那里，最后他还是被法庭宣布有罪，因为他拿不出任何证据并恶毒地遗弃了他的妻子。然后他在赫伯园认识了现在的这个，她很会追男人。这类老婆当然和他的第一个妻子一样，只是狡猾一些。当他的新娘每隔几天就为了她的全权代表生意出门的时候，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监督员要出差，得，是个机要职位。眼下他却坐在他的沙发上，头上围着一条湿毛巾，哭泣，而她不得不伺候着他。他在路边滑倒了，一直躺在地上不能起来。这是他说的。有个男人让这个男人放识相点。她不去做全权代表生意了。他是否有所觉察，那样的话就很遗憾了，真是个可爱的笨蛋。我们会让他重新恢复正常的。

最上面是个卖肠子的，这里的气味自然难闻，这里多的是小孩的吵闹和酒精。旁边最后是一个面包房的学徒和他的老婆，这推纸女工在一家印刷厂做事，患有卵巢炎。这两人从生活里得到了什么？首先是一个人拥有另一个人，其次是上个礼拜天看戏和电影，然后就是一下这个，一下那个协会的座谈会以及看望他的父母。再没别的啦？嘿，先生，您别踩着自己的燕尾服。还加上美丽的天气，糟糕的天气，下乡踏青，站在炉边，早餐等等。您又拥有什么呢，上尉先生，将军先生，骑师先生？您可不要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