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爱啊
那段过往太过悲伤，以至于想想都让人流泪，但是女歌已经沉浸在过往的真实中了，连海神都不能平复的心上的伤痕，齐七看着女歌那一身伤痕，忽然想到了愚浪。
那个看起来一直沉溺在愚蠢的愤怒中的水人，大概也一直守护着女歌破碎的心吧，所以就算女歌已经变成了这样，就算他的女孩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是真心想要守护。
齐七蓦地有些愧疚，她睁开眼睛，看向躲在暗处的女歌，从前她是海中众星捧月的存在，走到哪里都被荧光伴随着，但是现在的她，躲在暗处，连一丝光明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齐七轻叹了一声，翻手琴现，除了句芒之外，她从未为哪个人专门奏过乐曲，但是今日，她想要一试，想要为这个可怖的、可怜的、可敬的女歌，弹奏一曲。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女歌，女歌，女歌，她很美。
寂静的海底世界，仿佛静默的海沟里，忽然响起了琴声，女歌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在仅剩的微光中弹奏的齐七，嗤笑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从前的她或许会为乐声而倾倒，而共鸣，但是现在……
心都死了，还会跳吗？
那是很美的开始啊，遇到了如意郎君，真命天子，遇到一个爱我我也爱的人，就仿佛一下子拥有了整个世界，听到耳里的都是欢歌笑语，吃到嘴里的都是蜂蜜糖果，流淌在心里的是徘徊不去的甜蜜，想到他，世界都明亮了。
但是这么美好的相遇不是天、神对她的恩赐，而是男人对她的一场设计，那么最初，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明明说要娶我的？”
“你们快放了我，若是让他知道，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真的……是他吗？”
那是一日又一日堆积的失望，不知是从未受过的身上的痛苦，还有心上随时间流逝的刀痕，一点一点加深，直到最后将心凌迟得只剩下一地残骸，而她也终于心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针对吾神呢，为什么非要针对，为什么……”
“非要看到真实呢！”
彻底的转变，由清亮的音色转入灰暗，黑暗其实也有很好的解释，它并不是哪些污秽的集合，它是遮蔽伤痛的天然防护罩，对于女歌来说，是别人想要看到的她的真实。
那是一曲怎样的琴曲呢？女歌初时并不曾去听，却不自觉入神，一双黑洞洞的眼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来，看得人触目惊心，却又不自觉带上感伤，一曲罢了，女歌陷入自己的世界久久不能回神，待她回神之时，望着齐七，却有些复杂。
“抱歉。”齐七由衷地对她说道：“我杀了愚浪。”
女歌的神情一下就变了，她从黑暗中伸出手，又很快地缩回去，随后她沙哑的嗓音响起，“你杀了他，骗我？你怎有可能杀的了他，你一个小小的，被我困在此处的小姑娘，怎有可能杀了他！”
“他用神物杀我。”齐七冷静地说道：“触发了我身体里的反应机制，所以……女歌，愚浪藏在心中，一直想对你说的话是……”
“你有我。”
眼泪忽的就出来了，止也止不住地从那黑黑的窟窿里流出来，若说在经历风雨之前问她，世上最美的话是什么，她或许回答，是我爱你，我娶你，但是现在，一句我陪你，足矣。
“小姑娘……”女歌沙哑的嗓音在齐七面前响起，她直勾勾地盯着齐七，问道：“他用神物杀你对吗？”
齐七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把利刃已到了眼前，而下一刻，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眉心骤然绽放的灵光，以及从心口窜出的黑雾，将女歌整个人一瞬间穿透。
“咳……咳咳咳。”被穿刺的身体并没有太多的疼痛，毕竟最大的死亡，也比不过百般的折磨，女歌松开了仍有余力的手，黑洞洞的眼睛不知望向了何方，她咳出血来，却是那么的茫然，又决绝。
“你总说咳咳咳，你陪我。”
“如今，我陪你。”
一言终了，女歌身体化为云烟荧光散去，只有一根利刃噔噔地掉在了地上，齐七伸手去捡起来，握了握，里面拥有的无上神力，在这天地间的生灵算是灭绝的威压了，但是齐七还好。
“小七。”句芒也终于见到了齐七，他赶忙上前，检查小姑娘有没有伤着的时候，又看到齐七手里握着的东西，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叹了口气。
“我没事。”齐七对句芒摇摇头，随后低头看着那一根利刃，她忽然也叹了口气，“愚浪对女歌的，是爱吗？句芒。如果是，为什么愚浪从来不说出口，没有爱而占有，如果不是，那么愚浪为什么苦苦守着她，陪着她。”
其实道理齐七都懂，但是她还小，她的爱是占有，是不允他人插手的洁癖一般的感情，就像她的东西必须得是归她所有一般，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为爱而放手。
句芒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叹着气道：“因爱而生占有，因爱而生豁然，愚浪希望的是，女歌能去做女歌想做的事情，其余的只要他一直陪伴在侧就好，就像只要女歌说出口，只要女歌都明白，他便不会阻止女歌的决定，无论什么事。”
无是非，无黑白，无对错，无好坏，只有你说，与你不说，你愿，与你不愿，你说的事，我一定做到，你愿的事，我不阻止，我的一切行为都为你。
是爱吗？是溺爱啊，是无论施予者还是接受者都会溺死其中的爱啊，但是如果能够拥有这样的爱，便是溺死，也甘愿了。
句芒何许人也，自然看出了齐七的想法，摇头叹气的同时，却也没有反驳她，这样的爱太过极端，但爱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所以也没有人定义一定要什么样才能称作正确。
爱无是非对错，只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