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女歌
齐七昏睡之时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去想，也没有提，两人静默地朝着阿塔的下一层过去，短短两层，耗费这么久的时间，若非阿塔之中，时间滞留，不会改变，齐七怕是要后悔死。
经过金多宝的介绍，两人知道了，阿塔的第三层住着的是女歌，句芒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因为他也是很久之前在海神的宫殿里时，女歌跪坐在大殿之上，高阶之下，为海神唱诵着赞歌。
女歌的声音纯灵而充满涤静心灵的韵律，是以便是句芒也很乐意倾听她的歌声。
但是从女歌能够住的比愚浪还要高一层可以看出，女歌的实力高深莫测，并非他浅表所见，句芒都不禁深叹海神，若非古神已逝，怕是没有人会不认为海神就是古神吧。
齐七可不知道这些，从金多宝的描述中，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女歌是个不好惹的女人，越是纯灵的过去，越是纯粹的人，被伤害之后极致的转变，是令人难以承受的。
两人各怀着想法，踏上了第三层，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是……
很干净的一个世界，脚下是水，无需灵力辅助便能踩在水面上的水，就像地面一样，只是构成地面的东西是水而已，头顶一片白茫茫，而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相同的世界。
“句……”齐七侧过身，想要询问句芒，却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个世界都只有她一个人，齐七眨眨眼睛，心却并不慌乱，心神定，则灵安，灵安则百邪不侵，这也是在心境里的那位姑娘身上学到的。
越是心慌，破绽就越多，就越容易被攻破，万物之理皆是如此。
响起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的神情，齐七的心定了定，她开始冷静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水天相接的世界，很像是他们海族会搭建出来的世界，而听过来的描述看起来，女歌像是一个歌者、舞者……齐七想到了鲛人，但是她该在哪儿呢？
水里吗？齐七蹲下身，伸手拨了拨那水，是真实的水，却不是海水，而是陆上的淡水，是淡水的异兽吗？不该，她是海神座下，听金多宝的描述应也没有外来的意思。
“不会在淡水里。”齐七一手拨着水，一边思索着。
一串铃铛响从远处袭来一阵音波，齐七这段时间被锻炼得早有警觉，手一撑，翻身而起，避过音波的同时，一道灵光打了过去，听闻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随后是众多音波从四面八方传来。
齐七面色一沉，双手掐剑指，指尖轻合，向上一突，像是一个防护罩一样，光罩罩在了她的头顶上，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音波，齐七鼓了鼓腮帮子，一只手维持着结界，另外一只手翻手将琴身唤出，许久没有抚琴，她觉得……
“嘻嘻。”如果不好听的话，那也怪不了她了。齐七眨眨眼睛，两手按了上去，狠狠地抓弦。
“铮铮铮！”噪音一般的声音格外具有杀伤力，不仅打散了朝她冲过来的音波，甚至还隐隐打破了这个平静安和的世界，齐七开始弹琴之后，周围好一阵都是无声的，女歌似是被镇住了，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能够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齐七又弹了一阵，发现没有音波之后，方才停手。
齐七抱着琴，忽然地抬头向上一看，只见白茫茫之中有些消散，齐七嘿嘿一笑，眉眼弯弯，道：“找到你了。”
言罢，抱琴对着上方白茫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狠狠一击，只听轰隆一声，仿佛天塌了似的，那白茫茫往下降，而齐七所在的空间也被什么东西压到了水中。
白水相交，融汇出一点腥咸，这，才是海的味道。
齐七正想着，却忽然有一双手紧紧地掣住她的脖颈令她不能呼吸，仿佛铁砂磨蹭的声音的嗓音响起在耳边，“为什么！”
“低贱至极！”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手一下紧了，道：“捧上的真心不要，纯净、干净的世界不要，非要落在深渊里，为什么！你真是低贱至极！”
齐七一口气可谓是憋红了脸，她鼓着脸吐出好多好多泡泡，鼻腔里进了水，眼里进了水，耳朵里进了水，窒息，呛水，酸涩，全部都是齐七从未经历过的东西。
好像要死了……齐七的双目逐渐浑浊，耳边却是一声又一声的质问，为什么，她吐了口气，无声地吐出几个字，“真实……而已……”
那双手一瞬间松了开来，空气灵气一下子又能运行了，齐七死死地咳着水，却又一遍用力地呼吸着令她灼疼的空气，好久好久都不能恢复，而当她终于喘息过来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抓住她的人的样子。
确切的说，是女歌的样子。
她完全没有句芒所描述的那般美丽，尽管句芒并没有提到这个词汇，但是齐七知道，能够让春神看着还过得去的人，已算是世上极致的美丽的，她没有。
海蓝色还带着横纵不一的疤痕的皮肤，一双不知什么时候被挖去了，但却没有愈合，只留下泡的发胀的伤口，还有两个发黑的窟窿，她的长发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比她见到的第一个鲛人还要可怕，所受的伤何止是千万倍的叠加，她的海蓝色鱼尾，鳞片不时缺少，还能看到腐烂的肉，而在那之间，一条长长的伤痕，可以透过它看到森白的骨头。
这是齐七见过的最为痛苦的活着了，她有些不忍见地撇过脸去。
“哈。”女歌似是听出了齐七的动作，不由得笑了一声，沙哑的嗓子粗粒得让人绷紧神经，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冷笑一声，道：“你虽答对了，也猜出了我在哪里，却再也不能离开我的海域了。”
“小姑娘，留在这里陪我吧。”女歌残忍地笑着，“起码，这里是你想要见到的真实，哈哈哈哈哈……”
那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听得齐七全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