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宝宝委屈哭了
“铮铮，铮铮铮……”
大清早，齐七非常准时地盘腿坐在伏羲家门前那片石林里最高的石柱子的顶上，小胖手勾着腿上虚化的琴弦，丝毫不知道这琴声多么扰人。
首先从洞里出来的是伏羲，在出洞口进入小姑娘的视线之前，伏羲首先放下了非常影响自己形象的双手，然后忍着声音，两手负在腰后，十分高人风范地飞到了距离齐七不远不近的一根石头柱子上，他望向认真练琴的齐七，矜持而有范地挥了挥手，唤道：“小姑娘。”
“啊，伏羲啊，早啊。”齐七空出一只手来跟伏羲挥手，挥完手之后，继续两手勾弦，低着头，小脸上满是认真。
就这样伏羲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他转过脸去，对着自家给去一个眼神。
女娲顺了顺自己有些毛躁的头发，却忍不住蛇尾，于是扭动着前行，盘到了石柱子上，半路还有些不稳，她对着齐七打招呼道：“早啊，齐姑娘。”
“嗯，女娲姐姐早啊。”对待女娲的态度比对伏羲要好一点，齐七停了一会儿琴，寒暄道：“女娲姐姐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呀，伏羲也是，你们不是要商量事情吗？”
嗯……是啊，要商量事情，刚商量完准备睡一觉就听到一声一声无比醒神的声音。伏羲默默地想着，却也不敢说，毕竟还欠着人家五十一顿揍呢。
女娲的蛇尾凝滞了一下，有点不稳，她看着齐七，扯出笑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女娲姐姐。”齐七非常赞同地点头，道：“我以前啊就是天天睡懒觉，因为不能动弹，老大那里的风景也就是那样，所以我就整天睡啊睡的，但现在不一样啊，我还有了爱好，对，你看就是弹琴，这多好玩啊，对，不说了，我要好好练琴了。”
女娲无力，两人一致将希望放在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他才从沉睡中醒来，又听女娲讲了一下她目前遇到的问题，解决了一下，花了几日的时间，有些疲惫，但是他面上半点也不见生气的样子，一步一步走到石林，最后是风将他送到了齐七对面，维持在半空中。
“句芒醒来多日，还不曾好好谢谢小姑娘。”他这样说着，望着低头认真弹琴的齐七，笑了一下，道：“还未请教小姑娘的名字？”
“要谢的话应该谢谢伏羲。”一声一声仿佛敲钟的琴声伴着齐七的回答，她低着头弹琴，稚嫩的声音莫名有些淡，“至于名字，你们不用知道我叫什么的。”
气氛一时凝滞，女娲看了一眼伏羲，却见他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
“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那我们要怎么向小姑娘道歉呢？”
齐七没有说话，低头非常认真地玩着琴弦。
“小姑娘，我们很抱歉。”句芒顿了顿，道：“我们不该将小姑娘当成工具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利用完小姑娘之后就将小姑娘抛在脑后。”
“对不起。”
那声音很温柔，就像初生灵智时，建木的那一声小七，齐七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琴身上，琴身一下消散了，珍珠一样的眼泪就落到了衣裙上，让嫩绿的衣裙都变深了。
“你们，都是坏蛋。”
“都只会自以为是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以为自己将事情做得很好，自以为自己是成大事者，你们，都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才是！”
“蠢材！”
小姑娘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她蹭的一下起身，跃下石柱，几个眨眼就消失在三人的眼里。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伏羲首先低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此事，是我愚钝，小姑娘骂的对。”
他只知道小姑娘活了十几万年，来历比他和女娲还要久远，却忘了小姑娘开智得晚，木国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她从没有离开过建木一步，能到她身边过，都是木国无数双眼睛下看着的，若非他秉持天命，怕是建木杀了他的心都有。
女娲拍拍伏羲的肩，有些惭愧，道：“说来我们都自以为是地忽略了小姑娘，若当她是个大人，那么我们便是失礼，可若当她是个孩子，我们时不应该抛她在一旁不管……还得多谢句芒，若非……句芒？”
女娲抬头，却没有见到句芒，她望向伏羲，“句芒去哪儿了？”
伏羲摇摇头，想说不知道，定了定神，又道：“应该去找小姑娘了。”
句芒找到齐七的时候，她坐在箕尾山的另一面，箕尾山是极东最后一座山脉，山的尾巴沉入东海，由此得名箕尾山，齐七坐得很高，悬着的一条断路，通常只有飞鸟停栖。
生气、委屈的时候，只有发泄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海浪汹涌拍打崖壁的声音，不时飞鸟发出的鸣叫声，小小水花溅起的声音，它们让人无声发泄。
齐七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道：“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们尽快把我送回中部就行了。”
“小姑娘不害怕吗？”句芒走上前来，他在齐七旁边一些坐下，低头看看这高度，数百丈高，底下是礁石大浪，任一一个没见过世界渺远的小姑娘，都会害怕的吧。
句芒想遍了齐七的所有反应，却没想到她点了点头，承认了。
“怕呀。”齐七望着远方，天水交际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海的深处，那是最让她害怕的地方，她眨了眨眼，抬头看看澄澈的天空，道：“刚坐下的时候，气得这片天，这片海，这片地，都是我的。”
小姑娘一边说，手还一边指，气势万钧的样子，险些让人以为她说得是事实了。
“可是过了一小会儿，气消了，就怕了。”齐七用力地晃了晃腿，面上却不见害怕的模样，她道：“怕的久了，就习惯了，然后就不怕了。”
其实还是怕的吧。句芒看到小姑娘的手，按着峭壁，按得很紧，仿佛是救命的一根稻草，他忽然有一个主意，句芒拍拍齐七的肩膀，道：“小姑娘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吗？”
“我现在不算是看这个世界吗？”齐七终于回过头，看着句芒，问道。
句芒笑了笑，他指着澄澈的天，道：“这个世界，有天，有地，有海，天有天人，地有地人，还有海人，还有无数的风景与生灵，你现在看的，只是表象。”
齐七望着句芒眨眨眼，不解的样子。
“嗯……”句芒想了想，道：“你知道离伏羲居住的这座山，往南最近的一座山吗？”
齐七摇摇头，道：“不知道。”
这回答在句芒的意料之中，他反手，掌心泛出白色的微光，微光聚拢成了一座山形，他就着山讲道：“山不高，胜在辽远，所以为丘，较为宽阔的山北阴面多青雘，所以叫做青丘，青丘山上有……”
这是齐七第一次感受到天地浩大，万物繁盛，在句芒口中，她看到了似狐而九尾的九尾，鱼形却人面的赤鱬……等等等等，这个世界有那么大，而她却从来都只是居于一个位置，没有变动过。
彼之浩大，我之渺小。
“句，芒。”齐七想起了这个名字，她望着他，“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句芒轻笑，“只要小姑娘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