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雨滴如刀刃般落下
天上落下了利刃一般的雨滴,落在地上沙沙作响,雨滴触及的地方,像是被刀锋划过一样,留下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空洞,雨滴擦过树叶,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在转瞬之间就被这奇特的雨水利刃击打的千疮百孔,不一会儿便化作了雨中的一阵飞灰,再也不见踪影,而原本藏在大树之下躲避大雨的生物们,在失去了大树这一庇护所之后的一瞬间,便被这雨水贯穿,化为了一地血水,最后随着雨水的冲刷消失于无形。
这是这片沙漠地区所特有的,名为“刃雨”的奇特自然现象,没有人知道它形成的原因,也没有人知道它究竟从何而来,唯一知道的事情则是,如果见到了这天空中闪着银色光辉的云朵的话,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跑,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的逃离这云朵即将覆盖的区域,如若不然的话,等待着你的只有被这从天而降无数利刃一般的雨滴从这本就荒芜的沙漠之中完全抹杀,化为这沙漠中的些许砂砾。
而她们此行的目的便是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收集到至少一滴,这象征着死亡的云朵之中所散落下来的“雨滴”,然后再次穿过这片沙漠将雨滴带回到帝都去。不计任何代价,也必须完成任务,这是那位大人亲自发布给自己的“任务”,所以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这是“绝对的命令。”
但...即便愚笨如她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理由”而已,一个合理将自己从那位身边撤走的理由,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将那位从那扇不可思议的大门中带回来的自己,在那之后与她走的太过靠近了而已。
真是可笑啊,虽然知道自己正在执行的是纯粹十死无生,变向“赐死”的可悲任务,但是想到接下来没有自己在身边,她就要独自一人面对那座现如今堪称魔窟一般的城市,无论如何心中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但...她自问现在面对着远方那依稀可见的银色云朵,连自己的生命安全可能都无法保障,又哪有能力去拯救她呢。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的话就好了,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排除万难的寻找到能拯救海拉那尔的办法,然后奋不顾身的冲破一切阻碍去到她的身边的,毕竟,他可是她们姐妹俩专属的“乳母之王”,是“为了拯救陷入危险的孩子们而拯救世界”的人嘛。
但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幻想而已,毕竟来到这里的方法,已经伴随着海拉那尔的到来被一同封锁了,在看到海拉那尔手臂上那有些松垮的护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与其继续抱持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让自己从那刃雨之中存活下来还来得更为实际一些。
这么想着,蜜掏出水壶,扬起手来往口里倒灌,却发现里面已经一滴水都没有剩下了,而怀里的干粮也早就变成了风干的面粉块,手一捏就碎成了满怀的粉末,只能狼狈的抓了一把塞入口中勉强果腹,腹中的饥饿感少了些许,但是那口干舌燥的感觉却越发严重了,整个喉咙里干的发痒,粉末入喉,带走了仅剩的少许水分,整个嗓子干的发烫。
说是执行任务,但...说白了,只是为了让自己“因任务而意外身亡”而已,蜜看着眼前逐渐逼近自己带着阵阵雷鸣声云团,无奈的笑了笑,好的,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结局了,只是不知道这雨滴落在身上的时候会不会痛,她其实最怕痛了,自幼年时期开始就非常怕痛,所以她才刻意学习了能够与敌人在安全距离作战的方法,没有特殊情况的话绝对不要参与近身战。
毕竟...打架是很痛的嘛。
所以,到目前为止最让她感到疼痛难忍的一次,应该就是和乔森的一战了吧,他的攻击方式真的很神奇,明明只是轻轻地抱了抱自己而已,但是在和自己肉体接触的那一瞬间,蜜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每一根骨头由内向外传导出一阵力量,然后从链接处一节一节脱落开来的感觉,刻骨铭心。
而在那之后的恢复过程,也一样痛的她数十个夜晚都无法入眠,直至今日依旧对此心有余悸。
所以,既然那样的苦痛都已经承受过了,只是淋一场雨而已,能有什么可怕的呢?对吧。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自己无法取到雨水的话,那么那些人也许就又多了个对她冷嘲热讽的借口,虽然蜜知道,现在的海拉那尔并不会脆弱到连这种低级的唇枪舌剑都会畏惧,但...这种给关心之人添麻烦的感觉真的是很糟糕很糟糕。
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就是乔森之前经常给海拉那尔唱的那首,记得是这边的歌谣才对,应该说不愧是专门负责照顾孩童的乳母之王吗?竟然可以在语言都无法沟通的前提下把整首歌只靠着死记硬背就全部记了下来。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愿你能入红花一般,任何的困境,都无法阻挡你的成长。”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我的海拉那尔啊,愿你,不,祝福你,能够跨越万千荆棘,祝福你,海拉那尔。”
象征着自己终局的云朵已经来到了眼前,用肉眼就能够看到,被那雨水洗礼过的地方,无一例外的都变成了千疮百孔的荒地,不时地能听到动物逝去之前发出的最后悲鸣,却见不到任何痕迹,就好像那声音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一般。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她反复的哼唱着那温和的摇篮曲,努力的平复着自己越发剧烈跳动的心脏。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海伦娜啊,我的海伦娜。”
终于,雨水,自她的头顶上,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