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底也会有护城河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这是在现代才女林徽因女士的追悼会上，对她终生爱慕的金岳霖先生写的一副挽联。上联为赞美林徽因的才华，下联则是借林徽因的小诗《你是人间四月天》抒发了林徽因的美好，把林徽因形容为万古以来在人间出现的最美好的四月天。

很多人追问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我想，爱并非是所谓轰轰烈烈，短频快的一件风流之事，而应该是一眼一生，绵绵流长，“不念在朝朝暮暮”，从《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到汉乐府的“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又或者是清照年少时藏于门边少女的青涩悸动，成婚之时，“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更是坚贞，是“焦仲卿与刘兰芝的鸳鸯双双”，是等待，也是长长久久的期盼，是“离人心上秋”，是林黛玉与贾宝玉的爱恨纠葛，也是红尘浊酒洗不开的一壶朱砂，烫在好男儿的脸颊，灼在深闺人的心坎。

徐志摩爱她，可以用瑰丽的诗篇描摹青涩的爱恋；梁思成爱她，可以与她相守相伴；可金岳霖只有最后的花圈和不能出口的深爱。因为爱她，所以只要她幸福就好；因为爱她，所以拼命按下落寞的心；因为爱她，所以不愿林徽因受流言蜚语的侵袭。爱而不得，世间常态。她是人间、是他心中遥远的四月天，万古不变。

人世间最好的爱，莫过于懂得爱惜和成全，有人说，相守是世上最温情的告白，而成全，是将一个人，爱到遍体鳞伤，爱到我将无我。茫茫人海，红尘陌路，或许，只需有那么一个人，默不作声的陪伴，毫不勉强地交心，他可能理解你，也可能不理解你，但始终愿意让你成为你自己，始终爱的是那个任何阶段的你，这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

我们不能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更不能把被爱当做一种习惯。有些爱，是没有办法承受的。

我宁愿年华变幻，岁月催老，宁愿风光霁月，孤傲不群，也要“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我期盼着生命里出现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只求同伴相依，天长地久。我见不惯离别，看不透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不那么有人烟气，不想遇见了又错过，也不想有那么一个只能在梦中相见的人。我始终相信着缘分不浅的人，一定还会再遇见，也心许下月老的红线总该轮到我的。

我不贪图眼前的一分一秒，也不尽然羡慕一双又一双人，因为他们之间的爱与我毫无干系。我不会为了谈恋爱去谈恋爱，更不会将谈恋爱这件事当成一门通往社会的必修课。有些人的感情世界没有那么泛滥，不需要有太多人的介入，而我便是其中之一。于我而言，一人独处胜过与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而与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胜过一人独处。所遇皆过客，却还期盼着那个人将会某个时刻出现在我的眼界里，让我一眼便能看见。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世间的悲哀也不尽然是悲哀，至少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合情合理的。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乎你是喜是悲，在乎你是否今夜无眠，在乎你是否快乐。“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典故，也是理想，不管与你喜结连理的人最终会是谁，这一定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因为背对背是不可以拥抱的，虔诚地互相拥抱才能感受到彼此的真诚。“醉鬼”不打烊，镜中人并非知道自己是镜中人，很多时候，我们选择对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我们对生活妥协了。一个人很酷，不需要陪伴，也不会孤单。

“有好感”和“喜欢”和“爱”是三码事。

有好感只是因为这个人很好，如果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那他已经损失了让你动心的机会。这只能证明，这个人展现给你的一面能够符合你的三观预设，他就是个“好人”，是个“道德品质”高尚的人。“喜欢”了，也不一定是动心了，只是这个人有什么特质能够吸引你靠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现欲，想尽各种办法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看见你。而爱一个人，你则会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为他的欢喜而欢喜，为他的忧愁而忧愁，会考虑和维护她的感受。一眼心动，了解过后却愈发讨厌这便是喜欢，经久不厌的喜欢才是爱。喜欢一个人，就是当你在做其它事情时，会突然想起他，想起来也会很开心，但是这种想念很快就过去了，你又开始做别的事情。而爱是抑制不住的思念，让你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他。当你想起他，你就没有办法再去认真地做其它事情，你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赶紧联系他，或者直接冲到他的面前，而不只是单纯的想想而已。在喜欢一个人时，你对他会有着非常强烈的占有欲，会想要跟他亲密接触，拥有完完整整的他。而爱一个人，你也会想要拥有，但是你更会想着来日方长，把最好的彼此，留到以后。喜欢是放肆，爱是抑制，可惜，金岳霖属于后者。

大多数人的“爱”，不过停留在“有好感”和“喜欢”两个层面，我叹息于这样一股爱情的清流渐渐消散，也惋惜于命定之人，彼此错过的遗憾。

于我而言，我爱过谁，喜欢过谁，对谁有过好感，这些都不那么重要。我走的路都是荒路，遇到的人都是过客，我从未遇到这样一个人，能让我有心动的喜欢、爱情的心安、有好感的满足，所以我会对爱产生麻木的想法。有很多刹那，我有在考虑去成全一个被爱，可这对自己是不公平的，执意追逐一个爱，那肯定是爱的不够，所以我说，两情相悦，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宣纸上，墨色里，锦鲤会舞；泥水泱，雾霭眠，细雨纷纷。曲声悠扬婉转，却不见雨燕筑巢，黄莺翻飞。

孤城一座，也可以是孤岛一提。红尘来去并非无痕，适与不适，有的人，一眼就知道了，有的人，却要用一月，一年，一生去证明与悔恨。

人间诗意，海底也应该有座护城河，守护心中最冷的底线。

铁马兵戈，门前遥望，千里万里，竟是归客。

2022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