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河神最初的新娘8
钟老头上前一把抗起床上的“新娘子”往外走。
阴姬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等出了小屋门口，便看到一抬花轿早早的等在门口了。
钟老头快速朝着花轿走过去，她立即麻溜的跟上去帮忙掀开帘子。
等钟老头安置好钟小妹退出来，她才放下帘子，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吭声。
钟老头意外的睨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小妹，今日表现不错啊，好生乖巧，是不是害怕了？”
“……”阴姬默默点头。
“不要怕，爹爹不会让你有事的，咱们村里的人都团结一致，谁也舍不得糟蹋自己的孩子，这女子是外来的，又跟你年纪相仿，咱们对她没有感情，让她代替你嫁给河神，也活该她倒霉！别怕啊，爹爹会保护你的！”
钟老头眉头深皱，愁容满面，其实，他心中也没底，只是想赌博一把。
赌河神对人类年龄概念模糊，只要模样差不多，河神应该不会计较岁数问题。
毕竟神都是活了几百年了，他看人只看表面，只要年轻便成。
他心下唯一惧怕的是河神会发觉此女子早已嫁过人……
不，应该不会发现，一定不会发现。
以往献祭的新娘都是头天送进河里，第二天就会死亡浮出水面，并且衣冠整洁，由此就能推算出，河神压根儿就不喜欢人类女子。
他要的只是人类的恐惧，人类的命！
人类在神仙眼中，蝼蚁不如！
闻言，阴姬面色一冷，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额头青筋暴跳，她强忍着跳起来一巴掌扇死他的冲动，附合着轻轻点了头。
“村长，祭祀已经准备就妥，此时只要如约将人送过去便好。”抬花轿的三个庄稼汉正是之前阴姬看到与钟老头扭打的三个汉子。
他们见到钟老头都是客客气气的。
阴姬微讶，她没想到会是这几个人来抬花轿，更没想到钟老头竟然会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在这一刻，阴姬忽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想不通，不明白的！
她暗中攥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的，想来，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想让她这个外人代替钟小妹嫁给河神。
他们故意选在小屋外闹事打架，就是为了作戏给她和和尚看的。
然后，后面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难怪钟老头会舍得宰了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炖汤给她喝，这笔买卖划算啊，一只鸡就想换她一条命。
更能让他稍微舒心一些，不至于太过心怀愧疚。
钟老头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只是可惜了，他们千算万算的漏算了一事，他们不知道她早就察觉饭菜有问题，更加不会想到她根本不是人，人类的迷药，对她根本不起半分作用。
“小妹，别怕！”钟老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然后就招呼着三个庄稼汉，一同抬着花轿往河边走去。
河神娶亲，全村人都必须出现参与，阴姬自然不例外，她跟着花轿到了河边，若是有人心细心些，便能瞧见长裙掩盖之下，一双赤脚，并未穿鞋。
花轿突然停下来了。
她疑惑的看向钟老头，又看了看几步之遥的祭台。
他们怎么不走了？
莫非是发现什么了？
阴姬心下一紧……
“放花轿。”钟老头几人慢慢放下花轿，等花轿停稳，钟老头独自一人往前走了几步。
阴姬悬着一颗心，视线紧紧的盯着钟老头的一举一动。
钟老头走了几步之后便停下，朝着河边人群招了招手，高喊道：“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河边立即响起了唢呐的吹奏声。
这是送亲的前兆……
“呼……”阴姬暗中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冒充钟小妹被人发现了呢。
她抬眸远远的盯着河面上的竹筏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扭头回去看向花轿。
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钟老头此时早已跑到河边去了，他换了一个有力气的年轻人跑过来顶替他抬花轿。
自己则开始站在祭台前主持祭祀。
凑齐四人，他们重新抬起花轿，缓缓的朝着河边靠近。
“等等。”在经过阴姬身边之时，阴姬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轿子，问道：“你们打算如何把这新娘子送到河神手中？”
“嘿，小妹，你跟着捣什么乱啊，赶紧撒手，省得到时候耽误大事，又弄得如同你姐姐当年一般，惹怒河神！”其中一人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没打算搭理她。
没有得到答案，她自然不会轻易松手：“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如何送亲。”
“嘿。”那人也急了：“小祖宗，我也怕了你了，还能怎么送啊，当然是把花轿抬到竹筏上，随风飘荡，河神高兴了自然会将她收走，河神要是瞧不上，自然会遗弃。”
“遗弃？”她不解皱眉：“遗弃就是还可以活着回来是吗？”
“怎么可能活着回来？我说小祖宗你爹什么都没告诉你吗？那竹筏都是稻草绑紧的，等花轿上去了，我们就会扯断一边的稻草，任由竹筏随波逐流，一般都是漂浮到河中心位置，竹筏就会开始下沉了。”
语毕，几人不敢再耽搁时间，绕开她就朝着河边去了。
阴姬手臂悬在半空，忘记收回了，她愣愣的盯着逐渐远去的花轿，看着花轿慢慢的被人抬上竹筏，耳边唢呐的声音嘈杂无比，可她却好像在这一刻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们说得清楚明白了。
被河神挑中的新娘就会被河神带走，若是挑不中的，那便只有一个下场，沉入河底活生生的被淹死。
何其残忍……
河边，他们已经将花轿安置在竹筏上了，抬花轿的人，蹲在竹筏边上，解开了绑着竹筏的稻草结，然后起身顺势推了一把，竹筏顺着水波缓缓的飘荡而去。
阴姬眼前突然浮现出钟小妹的音容笑貌，瞬间与秀秀的那张脸重叠，她不过十八岁而已，悲剧正在重演。
况且，钟小妹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她只是惧怕死亡而已，世上又有谁不惧怕死亡呢？
秀秀如此。
前面无数任的新娘子亦是如此，她们不过都是些无力挣扎的可怜人。
钟小妹唯一幸运的是，她在被河神挑中之时，遇见了她，钟小妹更有她作为村长的爹在为她筹谋计算，才勉强能为她自己赢来一线生机。
可最终害人终害己。
思及此，阴姬眸色一沉，扭头打算狠下心不管不问。
竹筏漂到河中央，突然开始一点点的松散瓦解，最后花轿一歪，逐渐下沉。
钟老头望着逐渐下沉的花轿，心下松了一口气，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噗通”……
突然，有重物入水，溅起巨大的雪白水花。
唢呐的声音戛然而止。
钟老头一愣，呆滞的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反应过来，立即大喊道：“天呐，钟小妹投河自尽了！”
“什么？”钟老头这才反应过来，疯了一般的准备往深河里跳：“小妹，我的小妹啊……”
“村长，不能去啊，会惊扰河神的，村长！”立马有人拦腰抱住了悲痛欲绝的村长。
就在此时，有人发现河面开始翻腾起巨大的波浪，大喊了一声：“不好，河神来了，河神来了！”
霎时，大家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敢造次，且个个脸色惊慌。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景象，以往河神娶亲，从不会亲自出现的，今日竟破例了……
会出现这样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
今日的新娘，河神瞧上了！
水下，阴姬快速的游向不断下沉的花轿，然后钻入花娇之中，将昏迷不醒的钟小妹拽了出来，盖头在水中漂浮远去，她看了钟小妹一眼，她脸色已经憋得青紫了，若是再没有新鲜空气，必死无疑。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她终究是无法做到铁石心肠，换了个姿势扯着钟小妹胳膊往上游，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昏睡的钟小妹脸色才逐渐开始恢复正常。
阴姬托着钟小妹漂浮在水面，转身，本想唤人过来救人，却惊讶的发现，就在她身后，一丈高的巨浪翻腾着将她们彻底的与岸边之人隔绝开了。
就在此时，有人在她身后说话：“你便是从雪岭山下来的魔？”
闻言，阴姬惊慌回头。
在她身后，一朵巨大的水莲漂浮在水面之上，水莲之上坐着一个温尔儒雅的书生，此时，书生正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她。
“你是何人？”阴姬皱眉，不答反问。
“河神啊，你没听岸边的人说，今日河神娶亲吗，我便是前来娶亲的河神啊？”
“我见过河神，河神不是你这样的。”什么人，竟然胆敢冒充河神？
“哦？”书生闻言立马来了兴致：“那你觉得河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人首鱼尾，白发俊美！”阴姬上下打量了书生一眼，不悦道：“很显然，你并不是！”
她还以为真的是水夷在作怪。
却没想到，是有人故意冒充他。
书生听完，忍不住大笑道：“你怕是在古书上看到的河神吧，千年前的古神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番模样，不过那是古神啊，古神早就随着伏羲大神的消散，全部陷入了沉睡之中，我是新任的河神！”
“千年古神？怎么可能？”阴姬疑惑皱眉。
明明她才见过水夷。
不对，和尚也说过，洛神乃是河神水夷之妻，洛神乃是古神，那么如此一来，便证明，水夷也是古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忽然又想到，她离开血河之际，水夷曾说过，她若是一旦离开血河，便会惊动河中河神……
水夷口中的河神莫非指的就是眼前之人？
书生笑得爽朗：“古神沉睡，乃天上人间尽知之事，怎么，小魔女，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