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胡乱指导
当晚，菲尔德在男爵安排好的房间入睡。对于明天开始的指导，她毫无头绪，按魔界的方法训练，夏普必死无疑……
强度要适中，方法要得当，可具体该怎么做呢？她犯起了难。加里会知道吗？
门拉开了一条缝，她与女仆苏珊撞了个照面。
“啊……菲”苏珊手一抖，差点把油灯弄掉了。
菲尔德做了个噤声手势。
“你知道加里在哪个房间吗？”
苏珊指了指右边，低声道：“第五间就是。”
菲尔德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靶场的事我非常抱歉。”苏珊愣了一下，摇头笑着说没事。
苏珊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要喊住菲尔德，却来不及了……
加里的房间，可不是只有一个人……
菲尔德手刚搭在门上，就把门推开了。迎面而来的汗味令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里面的三个男人同时往这边看，有两人一条衣物都没有，剩下的那个赤着上身。
“我找加里。”
听到这个声音，加里探出头来，慌乱地拿过汗巾擦汗，然后拿起一件上衣边走边穿。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好，跟我来。”加里察觉到后面好奇的目光，带着菲尔德离开。
“这小子真有本事啊……带他去酒馆看姑娘都装正经，原来是有目标的。”
“嘿，可不要小瞧乡下小子——比如我。”
“得了得了，该干嘛干嘛。”
“加里这个臭小子，真能藏。”
“哈哈哈！”
靶场边缘的围墙上，两人坐着，影子在月光下，一长一短。
加里打了个喷嚏，抬手示意菲尔德继续说。
“所以，你在苦恼没有教导人的经验，担心教不好，是么？”
菲尔德点头，苦着脸。
加里很少见到她有这种表情，吃了一惊。
“凡事都有第一次，先试一下你的方法，先教拉弓之类的，我回去再好好想想，不要着急。”他翻下围墙，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菲尔德走回房间，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夏普就被敲门声吵醒。
他翻过身还想睡，就听见门外的人说道：“还不起来？不起来我就自己练习了。”夏普心说你当自己是谁？他立即爬起来开门，发现菲尔德背着箭袋手持长弓在等着了。
过了一会儿，夏普走出来时，嘴角抽了抽，问道：“菲尔德小姐……”“叫老师。”菲尔德提醒道。
“老师，这个时间没弄错吗？”
现在天才蒙蒙亮，星辰还若隐若现。
“想要训练就要按我的方案来，这个没有问题吧？”菲尔德反问。
“没有。”
菲尔德指了指木桌上的长弓，夏普看了过去。
过了几秒，菲尔德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让你拿起来，练弓术又不是叫你练记忆力。”夏普气得不轻，心说你什么都不说就一个动作，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十米的距离应该够了。”菲尔德喃喃自语。她出声道：“去捡一根，射一箭，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咻”的一声，箭矢贴着靶子飞过，像是毫无交集的路人。
“再来。”
这一回，箭矢擦了靶子的边，像是起了摩擦的路人。
菲尔德蹙眉，摇头，看向夏普，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往前走了？”后者一惊，无辜的道：“我怎么知道十米到底是多远。”她点了点额头，目测了一下夏普与靶子的距离，道：“退后两步。”又道：“前进两步。”
“退后两步。”
“前进两步。”
“退后两步。”
如此循环十几次后，夏普忍不住了，道：“您到底要我怎么走？”
菲尔德蹬着他道：“我怎么知道你前进后退迈的步子差这么大？是不是故意的？”
这么一说倒是夏普理亏了，但他不甘示弱：“我后面又不长眼睛，肯定要比往前走迈的小。”
“那闭上眼，听我指挥。”
夏普闭眼。
菲尔德又让他重复之前的动作，这回没几句就停了。
她道：“我怀疑你的眼睛就是摆设。”
不待夏普反驳，她便抢先道：“在你没有眼睛的情况下，前进和后退的差别还是很大。你要说往前怕撞到所以走的小我理解，可你往后走得那么大是因为什么？后面没长墙么？”
“……”
太阳露出头时，夏普终于站在了弓术老师满意的位置。
“拉弓弦。”
夏普象征性地扯了一下。
“往后拉。”
他加大了力度。
“再往后。”
这时夏普的手臂开始颤了。
“保持，我现在从一数到三十，在没数完之前不许动，保持姿势。”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菲尔德学着他的样子，站在一边，手却是稳稳的。
“你都练了多久了？我怎么可能……”
“可你不就是想练成我这个样子吗？这是基本，你要是没有这样的持久力，怎么能练好？难道你要说这辈子只用弓箭对着靶子么？”
到早饭时，苏珊前来喊他们，发现菲尔德的手正渗血，在提醒后带着菲尔德去换药。
夏普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位老师也是教什么自己也做什么，连伤口都裂开了。
吃早饭时，男爵和夫人问了练习的时间以及动作，夏普实话实说。
“菲尔德小姐，练习时间是不是太早了点？”在菲尔德入座后，夫人问了这么一句，又道：“我们夏普平时起得也不晚，突然要他在这个时间起床，恐怕是吃不消的。”
菲尔德淡淡道：“我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如果他不行的话，那就改成日出以后。”
“我可以。”
夫人急道：“你可以什么？”
“菲尔德小姐都可以做到，那我这个学生为什么会不行？”
夫人还要说话，却见夏普擦嘴起身，走出了饭厅。
菲尔德刚走出饭厅，夫人就走了过来，跟她说：“我看还是起床训练的时间还得晚点，夏普之前都没有这样过。”菲尔德无奈的道：“可是夏普他说可以做到，我认为尊重他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要的，夫人，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要是他再大一些还是因为起床问题就轻易放弃，那以后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老爷这样都可以是男爵，我儿子当然也可以是。”夫人似乎对此很不满。
“你是不知道，我嫁给老爷的时候他有多不堪。”
“他偷鸡偷菜的时候我都见识过，现在不也一样是位受人敬仰的男爵大人？”
菲尔德和夫人走到靶场，见夏普还在保持着拉弓的动作。他的背心被汗水浸透，脸上不断有汗水往下落。
“我可怜的孩子……”夫人拿出手帕，颜面抽泣。
“夫人，请您务必尊重儿子的决心，我以弓术老师的身份向您提出这个请求，而不是平民。”
夫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的话，菲尔德让夏普换动作，没怎么注意听，倒也不觉得烦。
她听过比这更烦人的唠叨。
夫人同意了，并说交给菲尔德，但希望她能给夏普充足的休息时间以及信心。
菲尔德答应。
夫人对于夏普的关爱，她还是能理解的，尽管，她没有母亲。
漫长的几百年岁月里，她都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接下来的时间里，菲尔德指导夏普调整姿势。她在此之前的教导是近乎于心底不满而出现的小小的报复，完全可以说是在胡乱指导；不过现在，她确实在教些正经的东西。
弓术的要点是多练习，倒不如说勤加练习是大部分技能的基础，即便有天赋运气等差异存在，可一般情况下还是得多练。菲尔德的天赋给予了她出众的观察力及视力，在使用弓箭上还是很有用的，不过她的特长依旧是暗杀与侦察，放在人界可能会有奇效，但在魔界就等同于废物。
毕竟魔界已经统一，在魔王绝对的力量下，内斗是不存在的，而要侵略也只能把目光放到其他世界，因此侦察兵没人界那么重要。在人界漫长的历史中，侦察兵的作用不可忽视，他们传回的情报可以让指挥官考虑是进攻还是撤退。
“先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我还可以坚持！”夏普以为是自己的母亲说了什么。
“今天是第一天，往后还会有的，重在练习，但不是不休息。”菲尔德的声音柔和了一点，“过度劳累会影响第二天的训练，明白吗？”
夏普点头，收起了长弓，他很想试试自己能射成怎样，但被菲尔德制止。
“会有机会的。”菲尔德说。
第二天就继续练这个吧，然后锻炼身体？体力训练也的确有必要，然后是射箭和锻炼。
菲尔德准备回房间时，遇到夫人，听她讲了一堆关于夏普小时候的事情，又回答她夏普的训练情况，然后又讲了几句，才让菲尔德走了。
她躺在床上，拉开了上衣闻了闻，汗水的味道让她有点难熬。
这时有人敲门，她问：“是谁？”
“我是加里，菲尔德小姐。”
“进来。”
门拉开，加里站的笔直，他笑着问：“训练怎么样？”
“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夏普？”
加里依旧笑着，答道：“少爷有老爷夫人关心。”
菲尔德翻了个白眼，不满的道：“你意思是我没人关心？”“不是的。”加里正要解释，菲尔德已经走过来了，对着他道：“我想要几件衣服。”
加里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去和领主大人说一声，在楼下门口等我。”
“快点。”菲尔德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人界了。
菲尔德的胡乱指导，在没有弓术学习经验的夏普看来，倒没发现什么问题。表面上看，这位老师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弓术的掌握程度远在他之上，那惊人的一箭，他认为足以在瞬间杀死一个戴着铁盔的人，不过那真的是能学来的吗？是不是还有什么技巧在里面？
夏普走进父亲的书房，待了一下午……
“有喜欢的颜色吗？”
桃乐丝的裁缝铺里，菲尔德听到这个问题，茫然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或者说什么颜色都一样。
“要不……什么颜色都买一条？”菲尔德这话引得桃乐丝一阵诧异。这时有两名少女进来说订做衣服，加里让桃乐丝先过去。
“加里喜欢什么颜色？”
“我的话……白色或者紫色。”加里挠了挠头，总觉得她的话里似乎有别的含义，但见她这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拿自己开玩笑。通常来说，女孩子这么问男性，是有好感的意思吧？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是菲尔德和其他女孩不太一样啊……想到这里，加里看向桃乐丝那边，试探性的问道：“买条蓝色的怎么样？”菲尔德看了看蓝色的布料，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刚刚的问题只是作为参考吧？差点就搞错了。加里等到桃乐丝走近的时候，说道：“桃乐丝女士，要两条蓝色的。”他看了一眼菲尔德，继续道：“一条褐色的。”
菲尔德忽然凑近了桃乐丝，道：“还有上次那条紫色的。”听到她这么说，桃乐丝笑了起来。
加里看向菲尔德，表情不自然起来。
“我脸上有东西吗？”菲尔德忽然问。
“没有，菲尔德小姐。”加里转过头，暗道：她明明在看衣服也能发现我的目光……
“真不巧，卖出去了……没找到改天给你做一件吧。”桃乐丝歉然道。
“没关系，没有就没有吧。”菲尔德笑了一下。
走出裁缝铺，菲尔德默不作声。
加里帮她拎袋子也没拒绝，他想：看来菲尔德小姐很喜欢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