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城·魔法塔（五）
杰佛里记得洛的嘱咐，要到最后一层再说明身份，在那之前低调行事。
不过，即便他知道贵族的威慑力在塔里会减弱，也没想到会减弱到这个程度。
任务完不成还好，自己的命也要没了。
他认得那个断掌男人，名叫肯特，是石城一个佣兵团的成员。
此刻，肯特联合光头女人，打算将杰佛里干掉。
在他们毫无配合可言的凌乱攻势下，杰佛里有些招架不住。在洛的下属中，他的武力排不到前十。
杰佛里咬咬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魔法水晶。
“既然不配合！那就一起死！”
肯特愣了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退后了一段距离。
他要做什么？
杰佛里脸上面无表情，冲向两人，握着水晶的手猛地用力，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刹那间，白光绽放。
嘭！
破碎的血肉落在地面。
离得比较远的肯特重伤。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加里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加里去看肯特的情况，班则是靠近了魔法水晶。
“他身上应该有一块，杀了他，加里。”
“抱歉，班先生，我做不到。”加里查看了一下肯特的伤势，还活着。“拿了水晶就出去了，就不用再贪心了吧？我们的收获不小了。”
“难道你到现在还要当好人吗？”班皱眉。
“嗯，要是见一个杀一个，那我就不会和班先生一起来到这里了吧？”
“呵，臭小子。”班拿起了水晶。
魔法塔关闭的这段时间，在外界，人们的生活仍旧进行着。
菲尔德在月光下，在本子上拟定一份关于如何占领人族的计划。维克在窗口边上一动不动，和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发着亮光，使得这幅场景变得格外诡异。
这是加里不在的第三天。
这份计划她写了十几页，每个阶段和步骤都很详细。在这份计划里，名为“菲尔德”的人族要建立各种联系网，记下重要地点的位置及有利条件，并在神族不起疑心的情况下，聚集一股可以随时配合魔界的力量……
要是加里看到了，可能会笑掉大牙吧……
菲尔德叹了口气，又拿出准备寄给男爵夫人的信，信的内容就是告诉他们自己一切都好，还写了旅行中经历的事情，比较危险的都省略了，不然夫人和苏珊会很担心。她从旅馆老板那了解到该去哪里找信使，也从那了解到莫尔斯的裁缝铺收学徒。
莫尔斯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先生，目前有两位学徒，原本还能有更多，如果他不那么暴躁的话。不过说到暴躁，也只会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毕竟是六十岁的老人了，难免会对自己的手艺传人苛刻些。
菲尔德不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学徒，但是有那两位学徒一样的优点，那就是肯挨骂，怎么骂怎么听，不说放弃，也不还嘴。当然，道歉的话，恐怕是听不到的。
大不了，就当锻炼自己耳朵的忍耐力吧。
加里不在的第二十一天，菲尔德这么想。
“怎么又扎到手了？你的眼珠是摆设吗？！”
“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吗？睡着了？”
“你在做什么？我刚才让你做什么？！”
菲尔德坐在板凳上，信寄出去了。现在是少有的空闲时间。
“习惯就好了，就当是老人家的遗言。”
说这话的，是待的时间最久的学徒，她只有十八岁，据她说，从八岁的时候就来到这里了。她把莫尔斯的每一句话都当成遗言来听。
玛丽，这是她的名字。
玛丽的个子矮小，红发，白皮肤。
她喜欢的男人在新领主那里工作，但不经常见面，一见面，就要失踪很久，然后拜托菲尔德帮她干活。菲尔德得到的好处是一枚铁币，不多，但在莫尔斯老先生这里，工钱是月结，积累起来，也是不错的收益。
为了让加里回来还能在床上睡一觉，菲尔德只能想办法赚点钱。
她连矿场都去问过了，但没几天又被塞钱劝走了。她的动作太慢，而且负责人认为不适合。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加里把推荐信换成钱……
加里不在的第三十天，菲尔德叹了口气，想。要不是因为苏珊做的布偶，让她对针线活有了兴趣，不然也很难坚持下来。
菲尔德靠在床头，望着手里的匕首发呆。
在闲暇时，她会去魔法塔那边等待，偶尔会遇到一位名为多莉丝的少女，她有一头白色的卷发，似乎也在等什么人。
时间久了，两人偶尔也打招呼，也会一起发出“那个人怎么还不回来”的抱怨。
“一起吃顿午饭怎么样？”多莉丝有时会这么问。
两个看上去年龄相仿的女孩坐在树下，知道菲尔德经常不吃饭的时候，多莉丝感到很意外。
有一次，菲尔德还晕倒了。
从那以后，多莉丝带的饭菜就变成两人份。
菲尔德只觉得羞耻，身为魔族，身体居然差劲到与人族相似的程度。
不过那是在魔界，人界并不是吸口气都能吸收到魔力的地方，环境换了，再厉害的战士也会出状况。
菲尔德的心，已经开始摇摆不定。
或许早就有倾向，只是到了现在才开始发觉。
我是怎么了？
她偶尔会问自己，但却没有答案。
满天星辰下，魔法塔逐渐消散。
原地，只留下三个人。
加里，班，肯特。
没过多久，就有驻守的士兵走上来。
“怎么？领主大人难道想当强盗？”班眯起了眼睛。
“这位勇士，请冷静，我们领主大人不会做那种事，从塔内获得的财富，是你们自己赢得的。”登记员捋了捋胡子，道：“我代表领主，想问一个人的下落。”
“谁？”肯特撑起身子。
“杰佛里。”
登记员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加里和班是一脸茫然，而肯特则是在思索。
“我和这小子是一起的，到那里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人了，要是我们中没有叫杰佛里的，”班活动了下筋骨，继续道：“会对我们有影响吗？”
“不会的。”登记员看向肯特，后者似笑非笑的道：“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和我家乡的一个家伙同名，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登记员心道：毫无疑问，杰佛里没能活到最后一层，这三个人也是凭着运气才走出来的。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道：“请三位先生离开吧，若是需要食物的话可以说一声。”
“难道领主大人还提供饭吗？”加里眼睛一亮。
“不会，但是我会告诉你们哪里有吃的。”
听到调查员这么一说，班和肯特都笑了起来。班一把揽住加里，道：“走！我带你去吃顿石城美食。”肯特跟了上来，笑道：“我请你们吃。”他不动声色的道：“算是谢谢你们留我一条命。”
三人在酒馆里吃了一顿，虽然都是些面包肉干，但还是吃的很香。
但到了准备付钱的时候，肯特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们身上带钱了吗？”
班灌了一口小麦酒，翻白眼道：“谁进魔法塔里还带钱啊？难道里面有商人吗？”
加里摇头，钱都留给菲尔德了。
“班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们……懂吧？”
班看到肯特的狡诈眼神，会心一笑，一把揪起加里。后者手里还捏着一块没吃完的肉干。
“喂！他们没付钱！”
“抓住他们！”
三个大男人刚出来就干了这么一件糟糕的事情。
为了躲开打手，对石城熟悉的班和肯特东转西转，绕得加里昏头转向的。
三人在小巷子里捧腹大笑。
“前不久你还被人叫作‘勇士’啊大胡子！”肯特戏谑的道。
“你这断只手的好意思说我？”班咧嘴。
“我还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加里扶额，三个人里，他喝的最少，但已经头脑昏沉。
“多干几次就习惯了，男人嘛。”班坏笑道。
加里反驳道：“男人可不是光干坏事就是男人。”
两人看着他笑了起来，肯特用手指着加里笑道：“小子，你醉了，以后要多喝点。”
加里苦笑摇头。
他们坐在地上，开始吹牛。
“我在塔里干掉的人，有一座城那么多！”
“那我干掉了两座城的人！”
“这样了还不给抓起来吗？”加里瞪大了眼睛。
“小子，佣兵知道吗？佣兵啊，‘刀口舔血’的美妙生活！”肯特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阴森，“只要没有帝国军队在，杀！”
“对，佣兵，自由啊！还能赚钱，赚好多的钱！我敢说石城领主的金库，加上他的城堡，都没有我的钱多！”
“我能用自己的铁币洗澡！”
“这算什么？我能用自己的钱给石城每个居民买满满一桶水！”
“吹牛！你吹牛！”
班被肯特指着鼻子这么说，气得找了个空木桶，道：“来来来，掰手腕，谁输了是谁吹牛。加里，你过来，免得他耍赖。”
肯特气笑了，不服输地把唯一完好的手臂摆上去。
两人掰手腕到天亮，班赢的次数比较多，而肯特赢的那几次，都是在耍花招。
石城·魔法塔，在今日被三位勇士攻略。随后这三位勇士又干出了酒馆逃账的壮举，在某个小巷子里扰民。
这些事情，若不是加里亲身经历，都不敢相信是同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