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人性 诗性与灵性
文瑞
读文或读诗,其实便是读人。文如其人,至少封义珑就是如此。他的为人,一如他的诗文——隽永、清新,有着强烈的生命意识和炽热的人性光辉,满是真诚和善良。
封义珑是我的老朋友。2004年我刚刚主持《赣南日报》副刊《赣江源》时便与他相识,从此开始了我们的文学交往。2006年,他将我的散文新作《秦淮河上寻桨声》和《油桐花开时》改造成中学生语文阅读题,在全国中语会会报《语文报》等多家语文教学类杂志上发表,引发了全国范围内对我这两篇散文的高密度关注。数十座城市的中学生在语文考试中考到这两篇散文,台湾国学十年级的课外语文必读教材也将其选入。这时,我才知道封义珑是中学语文教学研究领域具有全国影响的人物,他每年都要被全国的中语教研机构邀请参加全国性学术会议,做语文教学研究专题讲座或上观摩课,传递他倡导和践行的幸福语文教学观,他还兼任多家中学语文教研权威性刊物的特约主编或编委。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他却只是在电话或博客里浅浅地说上几句,丝毫也没有邀功请赏的味道。这种朴实的姿态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俩的距离,从此我与封义珑有了一份不同于常人的情感。
2010年,我内退离开报社往外地而去。行走江湖,一晃四年过去,原来的作者圈里的人大多散去,时光无情地过滤着人和事。今年11月,忽然接到封义珑的电话,说陪我去爬山。依然是平常口气,依然是朴实姿态。见面才说,想请我为他的诗集《寂静的光芒》作序。我说我已是江湖中人,为什么还请我作序呢?他目光坚毅地给了一句话:“你写最适合!”那时,我们正在马祖岩的攀爬中,山风吹过,我的心中则有一股热流涌过——时光老去,我们的情感仍在。诗歌不是我的所爱,但冲着我们彼此间这份不老的情感,我慨然应诺。此刻正值午时,我独自一人坐在大学校园空荡的办公室里,一边阅读他的诗集《寂静的光芒》,一边梳理着诗歌与往事。
封义珑、潘霞,是一对夫妻,《寂静的光芒》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二度合作。他们俩因诗歌而相互亲近,因诗歌而南北结合。他们俩的爱情故事宛如诗歌,在朋友圈传为佳话。于旁人看来,他们生活的本身就是一首诗歌,《寂静的光芒》只不过是他们爱情的又一次合唱罢了。这种风花雪月、燕侣比翼的生活姿态,很有些历史上才子佳人的韵味。这种安安静静的生命相守,应当会是令灵魂躁动的当下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钦慕得很的。
诚然,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写下了沧桑,但他们的诗歌却也愈加沉静与深挚,人性、诗性、灵性共舞,阅读之,当真是“空室读诗不忍放”呵。前不久,我与南京作家诸荣会、南昌作家朱强等在一起聊文学,其间也聊歌曲,我们共同喜欢《草原夜色美》这首歌,而最喜欢的又莫过于其中“轻骑踏月不忍归”这句词了。读《寂静的光芒》,立即让我联想起“轻骑踏月不忍归”,便有了“空室读诗不忍放”之感。
我坚持认为,消除对寂寞的厌倦,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停地阅读,而最能打动人心的阅读文本又莫过于诗歌或散文了。什么样的诗歌才算是好诗歌呢?我想,无论诗歌的今天或未来怎样,其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诗言志、有诗味。上世纪70年代的一期《人民文学》上刊载了毛泽东与陈毅论诗一文,诗人兼伟人的毛泽东强调的就是这两点。《寂静的光芒》的言志是显然的,诗集中的作品从不同的角度,辐射出作者的思想、哲学、智慧和情感以及美学取向,每首诗能感到作者人生的不断升华和精神世界的不断加深,生命意识和人性光辉与诗歌才华一起宣泄和绽放,比如《读裴多菲》:“我愿意是一株青藤/努力地/寸寸地攀升……我要趁天没荒/地还没老的时辰/把手伸给你/把春的讯息带给你/让你的额头/成为一片森林/再不荒凉”,比如《街头卖艺的女孩》:“三月的风温暖地淌着/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围观的人群/聚了又散/行色匆匆的人群/谁参悟了花开的艰辛”,等等;《寂静的光芒》的诗味也是易见的,作者“对诗意空间的追寻和向往”所呈现的“清纯、含蓄的意象”,使得作品诗情饱满、诗性绽放、诗味馥郁,当真有一种“寂静的光芒”之如同花开的声音一般的美学意蕴,比如《春天里》:“我在不停地向人打问/通往春天的路/到底有多长”“我清楚地知道/那么多童谣/成了无家可归的风”“一根根藤蔓/伸入春天的内心/谛听岁月的脚步声”,比如《梅关古道》:“曾经多少次夜里/你渡时光过河”,比如《梨花》:“一瓣梨花/就席卷了整个春天”,等等。
诚然,《寂静的光芒》中还有不少写景物的作品,隽永如斯,可圈可点。其中对自然与人生的叙述和思考,予人以诸多的阅读美感和思想共鸣,并让人深切感受到诗人的聪慧与机敏,诗的语言轻舞飞扬,仿佛是他们的手中把玩一支细腻的魔法笛子,只是轻轻一吹,纯净的字符就像露珠逐一醒来,在风中蹁跹,在寂静中绽放光芒。
倘若把《寂静的光芒》放置于桌面,就像一掬露水蓄于莲蓬上:清纯自然,安静优雅。
2014年11月26日
(文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赣南日报社原副刊主编,赣州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现赣南师院客家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广东河源客家文化学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