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永夜如歌⑤：重白
清奈晰瞟了一眼那堵风墙，眼睛微微眯起。
风暴之势极稳，并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破绽。
清奈晰出生于魔法世家，和死灵打过不少交道，深知力量的浑厚与否，是能在一招一式间看出来的。风墙无懈可击，这足以证明对手的强大。
加之死灵有本事附身强者森下，还能无视清奈家的咒印。她的内心迅速就有了恐怖而危险的判决：这只死灵要是认真起来，她未必打得过人家。
可她并未因此恐慌。攻前不声张敌前不露怯，这是她最基本的战斗素养。
对面的死灵也轻啧一声。
“不愧是晰小姐。”他发出了阴阳怪气的感叹。
死亡的妖风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愈发嚣张，死灵往前踏了一步，嘴角划起一抹邪笑，慢慢地朝她走来了。
“我还以为，”死灵缓慢地伸了个懒腰，“你还真的误会了那个女孩，演技倒是炉火纯青。”
回忆起当年被姐姐忽悠出来的演技，清奈晰紫眸危险的眯起，血刀一扬，回应他的废话的是清奈晰一波接一波的血刀攻势。
“你懂什么，让她离开，她才安全！”
清奈晰的速度虽然在彻底开启了血脉之力后有了飞速的提升，但对于他这种等级的死灵来讲却也不至于到快到躲不开的地步，因此，他只是一刀一刀地挡着。
清奈晰的力量和他差别很大，毕竟是百年大死灵，还是侧重防御的那种。
但是毕竟是天生相克的两个种族，每接一刀，死灵的本体便被灼烧一分。最终他选择避开清奈晰凌冽的攻势，只剩围在他身遭的妖风时不时窜上来和清奈晰作对。
那些试图阻挡她的东西都一一被她锋利的刀刃劈开。
血是阴邪之物，可她以带着世上最纯洁血脉之力的血刃作为武器，便不惧死灵阻挡，不惧狂风乱舞。
这天下还没有能令她清奈晰害怕的东西。
死灵一眼看穿她的劣势：“你打不过我，执意战斗，你就不怕你自己体内的的能量会枯竭吗？”
狂暴的飓风像刀刮在脸上，清奈晰顺手一抹脸颊，居然真的感受到了一丝火辣辣的疼。
一股血腥味顿时在鼻子旁边弥漫开来，清奈晰皱了皱眉，心道自己应该是破了相，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有伤痕怪吓人的。
又是一刀下去，清奈晰看着死灵笑得阴险的脸，内心莫名就来气，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态度极其恶劣：“姑奶奶乐意！还有你别用森下的脸对我笑成这样，怪恶心的！”
我乐意，这就是她面对风暴的态度！
风暴忽然就形成了一只巨手挡开了她的攻击，然后迅速捏住她的脖子。死灵后退两步，右手却和风暴巨手做着相同的动作。
他在此刻泛起杀意：“若是求饶，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高贵的晰小姐。”
清奈晰一点点地把那只罪恶的巨手撬开：“梦。”
血脉之力猛然爆发，形成一股不稳定的能量风暴，铺天盖地地向四周卷席。
这种以方圆为范围的能量攻击，尤其还是像清奈晰这种出身大家族，还无比纯净的能量，对死灵而言只能被迫战术后撤。
“晰这样，会耗空血脉之力的吧！”远处观战的碧沁不安地拉了拉黯羽的袖子。
黯羽也是担忧地看了那边一眼。
因为血刃的加成近乎无敌，清奈晰纵使体内力量流失得极快，但还是用尽全力进攻，死灵本体被连连灼烧出来的黑烟也不断地增多。
黯羽蓦然一惊：“晰是想……？！”
死灵震惊，血刃给他带来的持久的消耗，和清奈晰不要命的打法，终于让他意识到了她的目的所在。
“你是想……”
话音未落，清奈晰的血脉之力就再次被迫爆发了一次。死灵堪堪后退，能量的余波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不过躲得及时，并未重伤。
死灵的眼中弥漫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你若再长大些，”他意味深长地道，眼睛杀意更浓，身边的气压再次沉了下来，“你早就赢我了。”
致命的风暴再次增强风力，这一次直接破开了用魔法加固过的门窗。一时间别墅大开，外面的风呼啸着进来，疯狂冲击着大厅里的所有东西。
守在外面的死灵开始找着机会避过狂风，悄悄地溜了进来。
清奈晰顿觉不妙，左手结印掠过眼前，眼眸一闭一睁，高贵的紫色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天瞳，开！”
她的眸子被整团彩光罩住，那浓稠的色彩魔罩般吸引着死灵的意识，与之对视的话，便会陷入天瞳所制造的迷梦。因此，这种强力的制约是在战斗时控制敌人的有效方式。
死灵好巧不巧与她对视，瞬间就感觉本体被那双迷幻的眼睛吸住了！
……
他看到了在她眼眸中流转着的千古岁月。
他的目光渐渐呆滞了下来。
他看到他那早已被遗忘的，活着的时候的记忆。
久远的封印被打开，人间的欢笑再次闯进他的世界，美得像是幻影。
内心一股久远的感情翻腾上来，似幸福记忆所带来的甜蜜，也似是苦涩回忆中蕴含着的一抽一抽的疼，似打击的辛辣……
这些情绪一涌上来，他不得被惊住了。
他是死灵。
他几百年前就死了，带着对世人的不甘和怨念放弃了往生，从此堕入深渊，成为黑暗中独行的魔鬼。回忆和情感早在百年前被他抛弃，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深深刺激着他，人世间的一切恍然若梦，可他却被这美好的幻想深深吸引。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向往，因为只能向往才会怨恨，恨到最后，早已忘记了最初的愿望是什么样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恨到最后只剩下绝望了吧。
沉沦吗？
这曾经的美丽？
……
敌人沉沦了。
清奈晰瞅准机会，血刃一把划过他的脖颈，森下并未受伤，可他的眼睛却蓦然睁大，像是刚从幻境里猛然惊醒过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脖子瞬间漫上一圈黑色的痕迹。
死灵没有实体，可血刃斩断了它控制森下神经中枢的连接点，使他下意识地掐住自己的脖颈，却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
一滴带着死灵邪恶气息的鲜血落到地上，滚滚浓烟顿时就冒了出来。
“成功了！”两只小甜心喜出望外地拥抱了一下。
被从幻梦中惊醒的死灵渐渐虚弱，此刻的他只感觉森下开始慢慢回笼这意识，这强烈的来自森下的排斥感使他只能不断地和森下抢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见状，清奈晰便退到暴风之外。
他的脸忽然变得狰狞，一会儿又变得柔和，就在狰狞和柔和两种神态只见不停切换着的森下，过了一会儿，森下的意识终于占了上风，翕动唇角，终于清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晰小姐……”
清奈晰终于松了口气。
血刀掉在地上，化为一摊血水流走。清奈晰整个人虚脱地坐在地上，看着风暴渐渐平息，有黑烟正不断地从森下的身体里飞出来，慢慢地凝聚成一个不明团状物。
那漆黑的东西嘶吼一声，像是做最后不甘的示威。
清奈晰知道，那只死灵虽然被她逼了出来，但还留有余力，而自己已经做到了。
森下倒在大厅的中间，那团黑影飞快地离去。过了一会儿，森下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扶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远远地看了清奈晰一眼。
清奈晰虚弱地对他笑了笑：
“欢迎回来，管家大人。”
死灵哀鸣。
冷风呼啸。
血脉之力再一次柔和地慢慢荡开，这回却是替森下挡开了风暴消失后试图攻击他的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