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活着
人别总想着死，活着不好吗！”他窝着心火，说这话的时候却故作平静。
徐月如没有像那日一样狂躁，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你以为人都是为自己活得吗？”她眼里有一些光亮的东西，很明媚，他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无比坦然，他不明白她所言何意，看着她想听她说下去。
“你爱过一个人吗，他是我见过最仁善的君主。”她让赫连烨青扶她坐起来，她把脑袋抵靠在墙上，眼睛看着窗外，窗口太狭窄，根本满足不了她的想法，可是她此刻脸上挂着幸福，缓缓开口说起往事，“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女，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死活，那个时候我懦弱人人可欺，我会躲到角落偷偷哭泣，那天他看到我，还递给我一块手帕，安慰我说——别哭，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自己强大。他眼睛里的坚韧和明亮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美好，所以在选细作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参加，我觉得只要我可以帮到他，哪怕是那么微不足道我都愿意，我知道我对他来说就像是浮尘无足轻重，是他记不住的过眼云烟，你觉得我很可笑吧!”她侧过脑袋看了眼赫连烨青，她苦笑了起来，他没有插话，异常安静的听她说着，“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吗，不是的，为了能够成就更好的他，我愿意做一切，包括落得今日下场，我只要他好，对不起，公子，我骗了你！”她秀眉微蹙，看向赫连烨青的眼神里满是歉疚。
他起身就要离开了，“你保重！”
“公子，”他停住，偏着头，但身子没有转过去，“谢谢你！”
他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了，他深呼吸过猛，背不自觉地弓起。
“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
“我想见一下夫人。”她说完了，继续看着窗外。
“见我？”是玄胤传的话，萧珞怎么也不会想到徐月如要点名见自己，她满腹狐疑，早些时候木樨带了初墨的消息给她，并提醒她也提防徐月如，她思维敏锐很有可能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因为那日她被绑架初墨的及时赶到不是巧合，赫连烨青是因为未雨绸缪派了玄胤暗中保护她，可是初墨为何出现，他也没有说明，只是让木樨告知一定要避免与徐月如正面交锋，她对之前的事也是不解，如今徐月如这般是为何，垂死挣扎还要拉我当垫背？她困惑不解，去或不去，当然她还是决定前去，因为她需要一个答案。
虽然那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这件事避无可避，终归是要面对的，木樨陪她一起前往，毕竟徐月如是细作即使有伤在身她也是有能力的，刚从院里出来，就看到玄胤指挥着人抬搬东西，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碰着。
“你们干嘛呢？”木樨看着一个个的大箱子被搬走，她倒是好奇里面为何物。
“夫人，这些藏品都是公子安排的，要送去金瑞斋。”本来是木樨打听，他却告诉萧珞，这话像是早就想好的，就等着东风了。
萧珞看了眼那些玩意，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好物件，这样的大手笔还真像他的风格，不过其他人估计也受了不少他的恩惠吧！她淡笑，一想到他口中的泔浆柳染，反倒觉得这些东西收的心安理得了，她不经意回头正好遇上赫连烨青的眼神，他立刻不自在的转了过去进了屋里，这不是做好事吗，干嘛躲躲藏藏的，她想不明白，不过受人恩惠还是得说几句感谢的话，她没在意也随后进去了。
“书拿反了！”她进门时，赫连烨青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捧着本书仔细阅读，这可真的不像他，她进门怎么可能看不到，竟然故意不去理会，想到他是故意做作萧珞这次却想戏弄一下，故意说书拿错了。果然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思根本不在书上，迅速就把书调转，他手忙脚乱的慌里慌张样着实有趣，萧珞忍不住嗤笑。
“你来找本公子有事吗？”他依旧一本正经，已经把那本惹事的书丢弃在一旁，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的他好生反常。
萧珞也收敛了笑意，也同他一本正经的讲话：“多谢公子了，等金瑞斋日进斗金，我一定好好感谢你！”她扫了眼这屋里的摆设，比那金瑞斋还豪气，想来那些送给她的东西也只是九牛一毛，怪不得他有点阴阳怪气，萧珞感觉自己被玩弄了，既然感谢的话已经说了，那就该去办正事了。
“等等等等！”他见她就要走，终于沉不住气了，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转眼已经站在她面前，“我把那么多宝贝都给你了，你就不知道感谢感谢我！”他有小情绪了。
真的是幼稚，果然不能给你好脸色，她忍住脾气，抿嘴尽力露出标准的假笑，“算你入股了！”她推开挡在面前碍事的家伙，就要离开。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有些着急。
“是哪个？你说啊？”她已经快没了耐心。
“父亲心情不好，看来今年是不需要同他一处过年了，我要和你一起守岁，不管你答不答应——”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事，铺垫那么多，真的很累！
“可以！”没等他说完，萧珞已经忍耐不了了，使劲点点头，她只想去做点有意义的事，他简直太磨人了。
人都已经离开了，他还傻愣着没反应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应承下来，萧珞快步离开，现在她要去看看徐月如，刚才已经被赫连烨青的无理取闹耽搁了不少时间。
还没进去，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鼻而来，横冲直撞被吸进了鼻腔，这个感觉糟糕透了，她皱起眉头，抻长了脖子往里面探着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与外面的艳阳天比起来，里面简直是地府，没有阳光透射，只有昏暗的烛光烨烨闪烁，她极目看去，眼神游弋之处看不到徐月如，当然这样的囚徒必定有特殊的待遇，她有些迟疑了！
“别怕，我在这看着你！”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她身后。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她这个时候希望他可以一起去，这是真心实意的邀请。
“她只想见你，去吧！”
没有办法，萧珞只好强打着精神，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从台阶上下来，门口的光亮根本照不进来，一股寒气霸道的将她裹挟包绕，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即使前头还有一个小守卫带路，这样的感觉依旧没有减轻，这种鬼地方真的不是人待的，她暗暗叫苦。
她跟在守卫的后面亦步亦趋，七拐八拐的终于可以大致看清一些东西了，那是什么——像是水，不过怎么像是从她身边流出来的——哦，不对，那明明就是血，这么一大摊足以要了她的命。
“那是什么？”她大喊一声，只见一个黑影闪过，不过他竟然迟疑了一下，没有冲向她，显然徐月如被人暗害了，而她正好撞上凶手，她惊慌失措，要知道这里除了那个小守卫可以保护她，现在那个凶手也在这里，他们已经走的够远了，外面的人是不可能会听见的，“来人啊，救命！”她毫无理智的大声呼叫，使出了全身力气，像是这石破天惊的大喊大叫可以把凶手吓走，然而——果真如此，他没有靠近，只是从另一个方向迅速逃离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戏剧性了，她顾不得追击凶手，赶紧跑去查看躺在地上的徐月如，她已经不行了，口中狂吐鲜血，心口被插了一刀，伤口穿透了她的后背，凶手是一刀致命。
“叫大夫，快去！”见此惨状她下意识的是想救她回来。
那个守卫已经吓傻了，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他不知如何是好，被萧珞命令去请大夫这才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萧珞用手捂着她的心口，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坚持住，大夫很快就会来！”她从没想过要她死，即使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们之间并无恩怨，而此刻事实是，徐月如就倒在血泊中就在她面前。
自己徐月如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有力的手劲让她感觉到她还有话要说，她的声音已经极其微弱，含糊不清，萧珞听得很费力，她把耳朵附在她一开一合的嘴边，“我听不见，你到底要说什么！”她很着急，她已经极尽全力去解读她的意思，但是这显然是徒劳的，“放心，你会没事的。”垂死之人多少会恐惧吧，会舍不得这未看完的世界，萧珞只是猜测她挣扎是因为害怕死亡。
“赫连烨青，值得爱！”这是她最清楚的一句话，萧珞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她不再颤抖了，之前握着她的手也没了力气，像失去支撑的藤跌落在地上，没了生机，她的生命停止了，萧珞亲眼看着她咽气，在她眼前就那样人没了。
现在她捂着心口的手显得多余，她的手上以及衣服上都沾染了血迹，她痛苦的皱起眉头，倒吸一口气，左手捂着嘴，强迫憋住直到可以不让眼泪掉下来，之后徐徐吐出，她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