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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来非洲的传教士

想想那片浮泛起奔涌着,嚎叫着的磅礴生命的草原,它延伸到视线,蓝天,晨霭的尽头。自由和野性是在它胸膛里舞动的所有生命的特质,人类也被一视同仁。什么才能够引领这样一群诞生在这片洪荒之上的人们,他们连着古远,也紧挨今朝。如果没有信仰的约束,我可以想象,他们会让大地和时光赐予的欢乐,像洪流的怪兽一样吞噬所有理智和追求,而沉溺于不能自拔的放纵与热情,躁动于癫狂,并最终把自己葬送在现代社会所认为的无意义的泡沫之中,即使那泡沫是彩色绚丽的。

信仰,为他们穿上一件文明的衣服,让他们与丛林和草原里的原始性相脱离,铎信命运与自然的非洲人,不屑于抗争,当轮为近代殖民主义的战利品时,他们依旧保持着温驯的特性,现在的非洲之所以危机四伏,只是因为他们曾在“人类文明进程”的践踏之下,已然失去所有,如今为了基本生存而残喘。

我身边就有一位为了传播信仰而不畏艰险的人,她是一位身材瘦小叫李佳的同事,到了星期天就会背着她的小包,独自离开院区,消失一天。她年纪较长,我习惯喊她李姐,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她的行为难免让人觉得古怪,后来就有同事告诉我,其实她是一个基督徒,周末的时候会去当地的村庄和教会传教。于是我在脑海里勾画着一个瘦弱矮小的女人行走在非洲部落村庄的情景,那里可能是饥荒连连民不聊生或者脏乱不堪鸡鸣狗盗横生,而她却是淡定从容。

尽管环境恶劣,她依然坚定地四处传播着信仰的福音,这里不光是非洲,而且是非洲里最落后的国家,那么它的偏远部落乡村的情景,肯定是难以想象的糟糕状况。

想要更好地融入另一个国家的生活,就得融入他们的文化,在非洲,想要融入他们的文化,最好的方式就是参与或加入他们的宗教,非洲虽然贫穷,但是宗教传播极其自由。自从来到马拉维,她就广泛结实了很多当地的朋友,这点真是让人佩服。一个女人在马拉维呆了四年,已经不易,更何况她四处走访,在当地建立如此广阔的人际关系,她的法宝也就是她的信仰。

李姐总是能坦诚地打开心扉与人交流,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时常就会提到“撒旦”,“上帝的应允”等基督教知识。这一点开始让我很不适应,还有不少反感,我对她常挂在嘴边的上帝知之甚少。她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而且将这份虔诚应用到实践中,积极向身边的人和马拉维人传递基督的思想。这一点像极了当地的非洲人,和马拉维人闲聊的时候,他们也会慢慢地衍生出上帝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上帝是全能的!”这个国家百分之九十的人信仰基督教,还有百分之五的人信仰回教,宗教和生活形影不离,息息相关。

在国内接触最多的就是人文自然科学,对于宗教,我总是带着有色的眼睛去过滤,接触的也很少,看到关于宗教的消息,多半也就是某某邪教传播邪恶迷信思想,坑蒙拐骗等等。佛教在中国比较流行,很多人会去庙会拜佛烧香许愿求财,也感觉不到特别的宗教意味。如果特别的虔诚往往又被称为迷信,大部分的中国人应该都是和我一样信仰自然科学。

在这个国家,几乎所有人都在信仰基督教,是虔诚的信徒们的精神家园,当听到他们谈论上帝或者对我传播宗教思想,我总是摆出非常尊重的姿态,我深知信仰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我不想去破坏他们的精神偶像,也更不想惹什么麻烦。在异国他乡,遇到和自己不同的生活和思想,求同存异,互相尊重才是保全自己的法宝。

有一次在赌场里,就碰到一位胖胖的中国人,在马拉维呆了六年,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和发牌小姐争辩上帝是否真的存在。你如果仔细体会,可能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可有些道理在信仰面前是没有说服力的,宗教的热诚会冲垮任何质疑的语言。最后,好几位发牌小姐都开始来激烈的攻击他,在赌场里吵得很厉害。如此公然的诋毁当地的宗教很快就会和人们建立一种非常紧张的关系,所幸当时是几位发牌小姐,如果是当地的男士或者在其他场所,比如酒吧和街道,那后果可能是被人人喊打。

马拉维人的朴实,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宗教的影响,很多人觉得非洲人是野蛮的,这里的人们却有着难得的憨厚与朴实,这要归功于信仰守护着他们的心灵。虽然抢劫偷盗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劫匪和盗徒大部分是来自非洲沿海的一些国家。那些国家因为交通的便利和资源的丰富,经济发展很快,经济发展导致了很多人盲目追求金钱和享受,这更助长了懒惰的天性。这些人就会分散到非洲的各个国家进行犯罪抢劫偷盗活动。马拉维的村民是我见过最朴实的人们,即使小偷小摸也很常见。

很多中国商人在这里开了店铺,他们招聘员工时,如果是虔诚的基督徒就会优先考虑。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良好的人品和生活习惯,不酗酒和抽烟。

信仰往往可以激发出人们难以想象的能量,信仰的作用,就像爱的作用一样,它本身也就是一种爱,一种全然的爱,一种带有臣服的爱,我一直试着去理解有信仰的人。

尤其是李姐,我十分敬佩她虔诚又勇敢的精神,当然这也打开一扇我了解宗教的窗户。于是和她交流的日益增多,我们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年纪是相差了不少,可是因为我对宗教的好奇和尊敬,大家也能彼此敞开心扉的交流。我时常会抛给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些问题她给出宗教角度的答案也在我预料之中,没能超出我的期望。比如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类的嫉妒和仇恨如何而来,上帝的形象等等。我知道没有唯一的答案,只是想听听从宗教角度的解释会有什么惊喜。每次李姐都会很认真的跟我讲解,然后都会绕到魔鬼的用意,也就是撒旦。她说得很形象而又生动,顿时就会在我眼前浮现一个张扬舞爪,虚张声势的魔鬼飘来浮去的画面,然而,内心的声音告诉我这并不是我要的答案。

又到了某个周末,这次李姐不是一个人出发,还多了同伴,我和尼可儿决定陪她一起走访一次。我们只能搭乘当地的小公共汽车出发,这些车子看起来破旧肮脏,挤着满满的当地人,当你别无选择坐进去的时,会发现它比看起来要糟很多。这些小公共汽车就是非洲的特产,车门都不能正常关紧,车身摇摇晃晃,里面却挤满了一堆人,一点空隙都不剩下。车子破没关系,当那股黑人身上散发出的刺鼻的气味包裹着你,而又被挤的紧动弹不得时,就能深深地感到被痛苦淹没而又无力反抗的痛楚。所以我每次上车,都尽量的找到副驾驶的位置,这种车的副驾驶可以坐两个人。这个位置很难抢,通风,散热,还有美妙的马拉维传统音乐相伴,每辆车子都会有个收音机,一路狂放当地的歌曲,非洲音乐节奏快,再看看外面草原的奇景,算是这些破旧公汽的头等舱了。抢不到也没关系,拿出当地的钱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人,一般一两百当地币-夸恰,也就解决问题,花费几块钱人民币就能坐上逃离苦海的头等舱何乐而不为呢!

辗转了几趟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是当地的一个小集镇,集镇的房屋和街道都没有任何规划,房子盖的横七竖八,街道凸凹不平,污水横流,车子一过,硝烟弥漫,住在集镇中的人门,却个个仪态偏偏,丰满圆润,生活条件明显比乡下的人们好些。

迎接我们的是一位胖胖的妇女,热情和快乐洋溢在她的脸上,对我们充满了礼貌和热情。她把我们领到了一处房屋,这房子是用土砖而造,屋顶只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铁皮,像这样的房子在中国的话,夏天肯定暑热难耐,冬天又不能避寒,可在非洲却省时省力省钱好用。这里的太阳的确很毒辣,站在太阳下一个小时,皮肤就会变黑,两三个小时就会被晒得蜕皮,然后这并不代表很热,因为空气的清新和海拔的高度,只要站在阴凉下就会很凉爽,因此房子只要能遮住太阳就很凉爽,并不需要太强的厚度。当然这里更没有什么冬天而言了,常年都是差不多的气候,稍微条件好一些的家庭都建这样的房屋。

房屋面昏暗低矮,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房子都盖的那么矮,很压抑,而且里面也没有灯光,房子里面的隔间都是用一块布隔开,透过门布往里看看,除了地上放着一个睡觉的凉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真的是家徒四壁,甚是凄凉。而我们坐的位置却是这个村庄基督徒做礼拜的地方,这是一个非正式的教堂,就在这位妇女的家里,是他们私下里聚会交流的处所。这个地方的布置明显要比其他房间更好,有两个破沙发摆在那里,像我们这样的异国贵客一来就被安排坐到了这个位置。然后她的家人开始来给我们行礼,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走到我们坐的位置旁,利索的一个单膝下跪,伸出右手与我握手并说些祝福的话,Mulibuwanji!这个下跪礼节是孩子对大人特有的大礼,我们也很礼貌地连连道谢。大人们之间不会这么隆重,只是低首函胸的握个手就行了。

首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我对基督教的事情又全然不知,我和尼可儿就保持着微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做错事说错话冒犯了他们的信仰。过了一会,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人,有几个年轻的妇女,还有个抱着孩子的,还有几个很小的孩子们也嘻嘻笑笑的跟在大人的后面,大人和小孩的脸上都带着欣喜的快乐,和我们的相遇在她们眼里一定是上帝的安排,美妙而又难忘。

没过一会,她们其中的一个就带着大家一起祷告,我看李姐站了起来,我们也赶紧站起来,学着她们做做样子以免尴尬。她祷告得很动情很认真,能感觉到这种真挚,仿佛都因为太过投入而涌出眼泪,每说完一句都是以“阿门”结束,都是些表达尊敬和向往的话吧,当地的话我听不清。接下来就开始唱歌,她们手挽着手边舞边唱,声音响亮,感情愉悦。

逐渐地,所有人都被一种歌颂和赞美的喜悦包围着,这种自我唤醒的快乐,对我也有不小的感染,我也配合着歌曲晃动起来。其间,李姐会和他们分享一些宗教方面的话语,我和尼可儿也都洗耳恭听。最后到了贡献时刻,李姐贡献了1000夸恰,我和尼可儿也拿出1000夸恰。

活动结束后,稍微寒暄一会,我们就起身离开了。这个短暂的聚会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吧,然后,这家的主人送我们穿过混乱的房屋,凸凹不平的街道和污水沟,陪我们走了很远才停下脚步告别。

这次活动没有我认为的是宗教活动而刻板,在我看来,也就是一次载歌载舞的聚会而已。有了这次的经历,我对于基督教的距离感明显减少很多,但是我自命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李姐有几次透露过想让我加入她的宗教,可我执意遵循自己的想法,她也没有过多勉强。即使如此,我依然答应有时间就陪她一起到各处去走访。

尼可儿,也很喜爱这样近距离地接触部落生活,这既是奇特体验更对她做电视节目也有一定启发。

正是因为李姐深入到部落里,不久后,通过她当地的朋友介绍,有位部落酋长希望见见我们。酋长,在我的意念中就是可以随意动用私刑的非洲土皇帝,拥有很多老婆,威风八面,可算是非洲大陆的一个最鲜亮的符号,能够和酋长见面,我们求之不得。这些部落最高领袖拥有绝对的权利,包括土地的所有和法律的裁定,也成了非洲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如果在街上能看到很多少了一只手的独臂人,不是什么灾祸造成,就是酋长对于本部落小偷进行的处罚,直接砍掉一只手,私刑甚严。难怪马拉维作为非洲最贫穷的国家也能有这么好的民风,也是因为处罚很严厉。

我可以在清早到乡野里去晨跑,跑进一个茂密的夏威夷果果园,穿过一个小小的村庄,路过一片宁静的湖泊,一路上都能和朴实的村民相遇和相互问候。也常听闻很多犯了大罪的人,比如抢劫杀人等,就会被部落酋长动用私刑,当众活活烧死,非常惨烈!

为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兴致勃勃,在一个周末的早晨,踏上寻访之路。一路上我一直摆脱不了想象酋长动用私刑的画面。车子停在公路边后,当地的一个朋友带着我们走了一个钟头,远远的就看到了树下的两个老人在等我们,他们坐在用树根做的矮小的凳子上面,身旁面包树很高很胖很端庄,比这里的妇女看起来还要更整洁而端详。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这个部落酋长看起来完全就是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威严和特别的行头,他约莫有60岁左右,身材很瘦小,他的眼睛却极其明亮有神,这点让我非常诧异,酋长除了有至高的权利外,难道也真有超于常人的智慧吗?

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房子,很简陋就是一个小土房子,长方形的土屋配上铁皮的房顶,部落传统的房子都是圆形草顶的,现在很多地方都是长方形的屋子了。而酋长这个屋子看上去也是很简陋,和普通村民的屋子没有任何异样,大门一开,里面就看个精光,也是一样空空荡荡。看来这个部落酋长,并没有搞什么特殊化,虽然拥有财产和土地,但生活与大家都是一模一样。难怪整个村子的人们都会在月圆之夜,一起锣鼓喧天狂欢到天明,他们是真正的自由平等。

寒暄的话必不可少,随着交流的继续,渐渐揭去彼此的陌生和神秘。李姐的上帝总能很快找到彼此的共鸣,她说了些宗教上的话语,关于爱与和平,心目中的上帝等等。就这样,酋长也开始侃侃而谈,说起了部落的发展和教育,一听到这些我就感到今天可能会失望而归,这些话题不是在开会时常常听到得吗,怎么这个遥远的原始部落的酋长也谈起了这个话题,如果能讲讲非洲的女巫和一些非洲的传说岂不是是更好?接着他又说到了他们正在这附近努力的建设一所学校,可是资金不够就停工了。

我寻目望去,也没看到什么学校的影子,旁边是有一个土堆,这完全没有盖学校的迹象,听起来不那么靠谱。这时候一旁酋长的夫人,也看出了我们的怀疑,很快就从自家的屋子里搬出一块木架支撑的黑板,来配合酋长的说辞。就这点东西要我们怎么相信你在盖学校缺资金呢?下面酋长要讲的事情也就清楚了,和预料的完全一样,酋长开始恳请我们捐些钱给他们盖学校,发展教育。酋长真是把我们当成了土豪,何况盖学校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捐起来的。

在马拉维人看起来,中国人各个都是富翁,岂止盖个学校,盖个皇宫也不会是问题。我们最后就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要求,还好这只是非常私人的一次聊天,酋长始终都是非常友好的,也没有喊来其它任何的村民,我们也可以自由做决定。看得出酋长有些失望和无奈,可是依然也不失友好,礼貌地和我们告别。这次和一个代表非洲文化的酋长交流,没有太多特别之处,倒是能铭记当时我和尼可儿坐在村落里高大的面包树下,宁静清香的气息,时时刻刻都让人欣喜不已,那个画面永久清晰而深刻。

之后,我们还会偶尔到部落里参加一些活动,虽然那一次谈话的内容并无太多稀奇,却满足了一个存在许久的好奇,见到酋长,看到他们拥有至高的权利,却和其他人一样恪守着朴素的生活,这一点至今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