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石樵文集·第一卷:先秦两汉文学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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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這部古代文學史,是在對過去比較長期的中國文學史教學的認識的基礎上寫成的。我講授中國文學史始于一九五四年,先是在外系如教育、歷史、政教等系上課,然後在本系即中文系上課,其間除了文化大革命那十年動亂之外,從未間斷過。當時,經過各種風風雨雨,政治形勢的變幻,自然引起課程内容相應的變化,以符合一定時期思想鬥爭的需要。這種現象,今天回想起來雖然可笑,但在當時卻是非常認真地做的,認爲這即是所謂“古爲今用”,是作爲教師講授中國文學史的責任。

文化大革命結束之後,我們國家出現了新的局面,各個領域、各個方面的工作都在撥亂反正。在新的形勢下,我也對自己講授中國文學史的歷史進行反思,清理檢校之間,有不勝愧悔之感,數十年的文學史教學,並未真正貫徹唯物史觀,不僅自己走了彎路,而且貽誤了許多有爲的青年。一九七八年,我承擔了部分培養研究生的工作,這是新時期、新工作的起點,“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我重新認識到評述古代文學只能實事求是,一切從文學史的客觀實際出發,重史實,重證據,用事實説明問題,尊重文學史辯證的發展過程,不能從主觀願望、理論模式出發,更不能從現實鬥爭需要出發,經驗證明,那樣做只能歪曲文學史,並非“古爲今用”,不能達到述古鑒今的目的。在這種認識的基礎上,我着手寫這部古代文學史,這便是這部著作寫作的緣起。

從一九七八年起,伴隨着研究生的培養工作,逐年編寫,到現在已經十年有餘了。其間,我閲讀了這一歷史階段有關的古代文獻和文學典籍,參考近、現代出版的一些文學史著作和古代文學研究專著、論文等,那豐富的文史資料,有啓發性的見解和可參考的編寫體例,都給我的編寫工作以有益的滋養和幫助,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和觀點。實際工作經歷教訓了我,我不想空談理論,孔子説:“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事實比空談更有説服力,我是力圖通過具體歷史事實的叙述、引證、分析,對文學史現象作唯物史觀的評價。我的主觀願望是蒐覽資料務求翔實,銓評史事務求確當,祛臧否褊私之見,存文學史實之真,但客觀效果由於自己學識固陋,難察古人之全;文思不敏,豈解一曲之蔽?不該不徧的現象在所難免,予取予奪的見解亦復存在,班彪評《史記》説:“采獲今古,貫穿經傳,一人之力,文重思煩,故刊落不盡,多不齊一。”賢哲如司馬遷尚且如此,況我魯鈍,寧無疵咎?深望專家、學者得覽教焉。

一九九二年仲夏寫於北京師範大學宿舍之紅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