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结局
远在京城军机处值守的张廷玉,焦急地等待着来自西北的战报。傅尔丹当初是他推荐,但他此刻却又极度不希望傅尔丹建功立业,得胜而归。看到雍正对傅尔丹百般回护,他清楚满汉界限永远不能抹平,一旦傅尔丹建立功业,自己就会在竞争中完全处于下风。也就是说,从私心出发,他不能不担心傅尔丹自此坐大,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当得知傅尔丹战败之后,他长出一口气,以为从此可以稳坐首辅之位。没想到的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鄂尔泰的满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成为了新的大学士首辅,入主军机处。
本想借西北战场一展军事才能的雍正,到了这个时候才算多少体会到一些胜利的滋味。可是,在得到战争损耗和军费开支等奏报之后,他却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据统计显示,自雍正五年(1727)筹划用兵之后,军饷耗费巨大。一份史料记载,雍正年间,西路军和北路军需共用白银54390000两。[11]可以说,雍正执政几年辛苦攒下的积蓄,在西北一役损耗过半。对此,雍正紧锁眉头,马上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没想到的是,朝臣之中,主战派和主和派仍然争执不下。参赞大臣傅鼐跪奏:如果这个时候罢兵,真是社稷之福啊!这让雍正有了退兵之念。有点凑巧的是,正在这时候,准噶尔人也用释放俘虏等各种方式向清政府示好,表示出乞和意向。雍正紧锁的眉头渐而舒展,最终下达了撤军命令。雍正皇帝西北鏖兵的武功,可以说是倚仗喀尔喀人的一场大胜,才算惊险地打成了平手。当雍正匆匆为战争画上一个句号之后,彻底解决准噶尔的任务便就此留给了儿子乾隆。
毫无疑问,雍正此次用兵,在决策和用人等方面都出现了重大失误。两路夹击的方法固然不错,却因为战线过长,导致两军之间很难互相支援,给了策零各个击破的机会。就战场指挥而言,雍正本想倚仗军机处的马上飞递实现对前线的遥控指挥,却完全忽视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的事实。前线指挥员必须听从军机处的命令才能行动,否则不敢有丝毫擅自行动的行为,这让军队完全失去了机动能力,实则是一种僵化而迟钝的指挥,前线指挥员的手脚遭到严重束缚,完全失去了灵活运转的空间。
在战争中,刚愎自用的傅尔丹等满族将领的用兵能力一直乏善可陈,却由不懂用兵之法的张廷玉的推荐,一直备受重用。在战败之后,雍正也缺少对这些满族将帅的相应惩处。相比之下,善于指挥作战的西路军将领岳钟琪,待遇就差了许多。用兵过程中,他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军机处的牵制和威胁。起初阶段,雍正尚且能对其委以重任,后面则因为听信军机大臣的谗言而全然失去信任,对他的作战指挥也无故横加干涉。正是由于军机处和军机大臣的过多牵制,岳钟琪丝毫不敢擅自作出主张。北路军遭到围歼之时,军机处无法获知第一手情报,岳钟琪也无法接到救援的命令,便只能按兵不动,北路军就此覆灭。更有甚者,因为战争问责的变形和走样,岳钟琪甚至遭到关押,这让清军在失掉人才的同时,也极大影响了士气。
所以,无论是就战争过程,还是就战争结果而言,作为军事机构和军情传报机构的军机处,其设计和运转都被证明是很不成功的,甚至可说是完全失败,至少是与雍正当初的设想差距甚远。
[1]年羹尧:《附奏征剿西海番众士民片》,《年羹尧奏折》上。
[2]《平定准噶尔方略》前编卷12。
[3]《清史稿·张廷玉传》。
[4]《清世宗实录》卷82。
[5]军机处具体设置时间,学术界尚且存有争议。如果按照军需房设置时间,可划定为雍正四年(1726)。参李治亭主编:《清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41页。
[6]我国至少在秦汉时期就已建立邮驿制度,并在历代均有发展。
[7]《孙子·九变篇》。
[8]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曾静”案。曾静派出弟子前往拉拢,可事与愿违,不仅没能拉拢岳钟琪,反而连累自己被捕,而且引发著名的吕留良文字狱案。
[9]《清史稿·岳钟琪传》。
[10]《清世宗实录》卷108。
[11]史松:《雍正研究》,辽宁民族出版社,2009年版,第18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