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国是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每个历史阶段都产生过很多有作为、有影响的人物,这些人物及其事迹被记载在古代的正史、野史、笔记、文集中。但历史典籍浩如烟海,即使是大学问家也不可能把它们通读一遍,儿童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在对儿童进行教育时,让他们熟知古人事迹又是现实的需要。首先,自古流传下来的古人事迹大多是有教育意义的,少部分虽然是负面的,但也能起到鉴戒作用。其次,儿童在写诗作文中,经常要用到典故,而典故大多都是由古人事迹演变而来的。在学习中既然存在“读不完”和“必须读”的矛盾,专讲古人事迹的蒙学读物就应运而生了。唐人李瀚首先摘取史传轶事编成四言韵语,书名《蒙求》,宋代徐子光为其作注。自宋至清,仿效之作层出不穷,《龙文鞭影》就是其中比较好的一种。
《龙文鞭影》初名《蒙养故事》,后经明末清初人杨臣诤增订,更名《龙文鞭影》,意在表明采用本书进行教育容易取得成效。“龙文”是古代骏马的名字,“鞭影”是说鞭子扬起以后不打下来,只是像一道影子似的划过。因良马看到鞭影就会快跑,无需用鞭子抽打。对于古代蒙童来说,本书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速成教材”。之所以这样说,有以下几点原因。
第一,《龙文鞭影》的内容在同类蒙学教材中堪称丰富。唐代的《蒙求》共636句,除去末尾4句,真正包含古人事迹的共632句;《龙文鞭影》共1032句,不包含典故的也是4句。两书基本都是每句一个典故(有个别处是两句一个典故,《龙文鞭影》中偶尔还能见到一句包含两个典故的例子),可见《龙文鞭影》包含典故远超《蒙求》。从时间范围看,《蒙求》收录的古人事迹是从春秋到南北朝时期(实际南北朝的典故很少);《龙文鞭影》则收录上古至明末清初的古人事迹,不仅范围更广,而且收录了大量唐宋名人轶事,相应地也删去了一些不常用的汉晋典故,实可谓后出转精。
第二,《龙文鞭影》将典故分韵排布,对于初涉诗文创作的儿童有很大帮助。不同版本的《龙文鞭影》分韵法不太一致,最常见的通行本是依偶数句的末字为准,按照诗韵分类,把句子分别收录在三十韵中。这样一来,文字不仅读起来琅琅上口,易于记诵,而且如果作诗需要用典,可以按照相应的韵部去寻求,十分方便。
第三,《龙文鞭影》的典故之间有内在的联系,抓住脉络则记忆和应用会事半功倍。此书虽是一部以韵分类的典故教材,且各韵内典故丛杂,无法归纳每韵的整体内容,但是,这并不表示本书是在堆砌典故。一般来说,本书中相对的两个典故都是有联系的,如“公瑜嫁婢,处道还姬”都是帮助落难人完成婚姻的故事,“燕投张说,凤集徐陵”都是名人出生前的异象,等等;也有些典故是两两对立的,如“安石执拗,味道模棱”,指的是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还有一些典故从情节上看不出太多联系,但文字上能做到两两相对,如“郗愔启箧,殷羡投函”“孟嘉落帽,宋玉披襟”之类。
第四,《龙文鞭影》的典故有很正面的道德取向,通过老师的讲解和学生的背诵,学习者会自然而然地受到道德教育,从而形成基本的人生观、价值观。
最后,《龙文鞭影》的注释比较完善。由于四字句太过简单,学生有时不能理解典故的内涵,本书每句下面都有简短的注释,简述典故涉及的人和事,帮助学生理解;有些不很常见的典故还注明了出处,无论老师教授还是学生自学都很方便。因此《龙文鞭影》问世后,很快受到人们的青睐,成为重要的蒙学教材。
当然,《龙文鞭影》也是有瑕疵的。首先,本书是一部封建社会的蒙学教材,宣扬的是在当时道德体系中被视为美谈的事迹,而这些事迹中有些现在看来是落后甚至有害的。如“邓攸弃子”“郭巨埋儿”,这些为古人津津乐道的孝友故事,现在看来是有背人伦,甚至是触犯法律的。还有一些典故宣扬神仙事迹和因果报应,其中大多是后人的附会之谈,自然不能完全相信。
此外,本书对历史的评论也带有时代的印迹,如视曹操为国贼,刘备是汉朝的正统继承者,章惇是奸臣,程颐、朱熹是堪比孔子的大儒。这种单纯从礼制道德或私人意见出发评价历史人物的做法,在今天看来是不实事求是的。
虽然本书存在上述问题,但鉴于它收录典故广博,基本的道德取向是扬善惩恶,因此瑕不掩瑜,仍具有重要的价值。然而,这样一部有意义的蒙学教材,目前对它的作者以及成书过程的研究还很有限。目前,将《龙文鞭影》的作者题为“萧良有、杨臣诤”,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此书刻本所列的作者、校勘者分别是:萧良有纂辑、杨臣诤增订、李恩绶校补、来集之音注,这几位虽然所用名义不同,但都为此书作出了贡献。纂辑者萧良有是万历八年(1580)一甲第二名进士,官至国子监祭酒。作注者来集之则活动于明末崇祯年间(1628—1644)。从这两个人的生活时代看,本书应该成书于明朝万历年间,作注则晚到崇祯前后。增订者杨臣诤是明末清初桐城人,明亡后隐居不仕,本书中“休那题碣,叔邵凭棺”两个典故赞扬明末遗民能坚守大节,所提到的又都是桐城人,很可能就是杨臣诤补入的。校补者李恩绶是晚清镇江文坛的领袖人物,下平声“七阳”第一联“君起盘古,人始亚当”提到《圣经》人物,大概就是他所补写。至于杨臣诤具体“增订”了哪些文字,李恩绶又“校补”了什么内容,现在已不得而知。
由于《龙文鞭影》的流传,清代人李晖吉、徐灒曾经仿照本书的体例写了一部《龙文鞭影二集》,也是按三十韵分类,并将本书作为《初集》,一起刻印。本次整理《龙文鞭影》,以李恩绶校补的光绪刻本为底本,没有包括《二集》在内。原刊本的注释颇有疏漏,有把人物搞错的,如北魏的孝子王崇被当成西汉的大臣王崇;有把人物年代搞错的,如梁代画家张僧繇被误记为唐朝人;有把两人当成一人的,如谢凤和谢超宗本是父子,原注说“谢凤字超宗”;还有一些注释或是抓不住重点,或是把几种记载糅合在一起,总之欠缺准确性。因此,本次整理时不加旧注,而是对正文重新进行阐释,由于篇幅限制,除必须的情况外,一般不对人物或事件进行褒贬评论,只据事直书。如有前文提及的不符合现代思想和法律的典故,也未作特别的注释,相信读者自能辨别。
如有不当之处,敬希读者指正。
作者
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