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见她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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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上任 04

有一件事特别奇怪,尹小葱最近在喝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药味。她的手明明快好了,喝药的时候表情很挣扎,过后又露出很幸福的神情。可是没多久,她不喝了,面色惨白,瘫在床上,双目无神,眼角带泪,什么话也不说。喜鹊吓坏了,把大夫叫来,才知道她又小产了。

赵承郎喂她吃药,她却道:

“孩子都没了,吃什么药啊---”

“还会有的。”

“还会有?”她缓缓看向他,呆滞的目光忽然炽烈了起来,“对---赵承郎---我还年轻---我还可以---我可以生---现在就可以---”

药碗砸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沿着地板流淌。她扑在赵承郎身上,用一种近乎疯狂地姿态,努力想去找回什么。可除了失望和眼泪,什么都找不回来。

“我喝药了,我已经很注意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缩在他怀里大哭,赵承郎心疼极了,哽咽了半晌,才道:

“我带你去看马球,好不好?”

之前一直吵着说要看,因为有了身孕,不能去,还为此念叨了好几次。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哭个不停,眼睛都哭肿了。赵承郎知道她爱漂亮,还把喜鹊叫来,替她仔细装扮了一番,才抱她上马车。大夫还劝赵承郎,不建议这个时候出门,若受了风寒,会留下病根的。

——

玩马球的,大多是闲的没事干的贵家子。有不少人认得赵承郎,还调侃他太出格,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若是平时,尹小葱早怼回去了,今天没心情,只想安安分分地窝在赵承郎怀里。他们坐在看亭观看,看亭高,视野好,但风也大,赵承郎还用毯子将尹小葱裹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两只眼睛。

又进球了,有人兴奋地高呼,有人失落地叹息。球高高飞起,两支队伍追着球跑,又进球了。高兴的人继续高兴,失落的人继续失落。

风吹得眼涩得很,尹小葱冲赵承郎说:

“不好看。等我好了,我打给你看。”

“好---”

总算是肯说点别的了。

“我饿了---”她说。

附近有家酒楼,口味还算清淡。她吃了几口便没再吃了,全赏给喜鹊,自己则趴在窗边看街上人来人往,看着看着,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了?”

赵承郎探出窗外,瞥了一眼,两个摊贩在争执,其余未见异样,不知为何她笑得如此开心。方才街上有人在卖黄豆,有人在卖马。马儿偷吃了黄豆,卖黄豆的找卖马的要钱,说是卖马的没看好马。卖马的责怪卖黄豆的没看好黄豆。

“赵承郎,我想买那匹马---还有黄豆---”苏弄人笑说。

“好---”

随后便让喜鹊去询价,黄豆和马全买了,这才回府。

——

他们前脚刚到赵家,官差后脚就带来噩耗,说是城门口死了人,右推官去了,被百姓绑了起来,府尹大人便想让赵承郎去处理。

摆明了就是难啃的骨头都扔给赵承郎,尹小葱暗自在心中替赵承郎鸣不平,心想得找个机会,好好治治这位府尹,省得他老是仗着品级高,处处欺负赵承郎。

赵承郎临走前,还让尹小葱不要担心,好好养身体,说他能处理好。苏弄人怎能不担心,便让喜鹊带着梨儿暗中去城门盯着,若是情况不妙,她也好提前行动。

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尹小葱担心他们是不是被抓了,就让小厮赶过去。小厮赶回来说未见着喜鹊和梨儿,但见着了赵承郎。赵承郞身边人手不够,临时调她们去查点线索。

喜鹊不喜欢玩这种冲锋陷阵的游戏,梨儿特别喜欢,而且很热衷,所以每次官府有案子,只要开庭,梨儿都会跑过去观看。

“没事就好——”

一个人无所事事,尹小葱便让小厮将笔墨纸砚拿过来,说要画几件新衣。尹小葱和绸缎庄的马庄主合伙开的轻衣堂生意火爆,款式新颖,单薄多样,穿上华贵而不厚重,在有钱的妇人中间很受欢迎。也不能只赚有钱人的钱,得让寻常百姓也穿得起才行。算盘拨了大半天,她决定再去找马庄主谈谈,开一家丁衣馆,以棉麻布料为主,轻衣堂那边的绸缎尾料可用来装饰,如此可以大幅度地节省布料,也不失特色。

差不多黄昏了,喜鹊和梨儿才赶了回来。

刚进门,喜鹊便狂喝了两杯茶水,随后才拍着心口心有余悸道:

“太吓人了---还以为回不来了呢---“

“怎么回事?”

尹小葱问完,倒了杯茶水,递给相当淡定的梨儿。

梨儿接过茶杯,说:

“还不是供奉军,打着供奉皇帝的旗号,到处征用苦力,逼得百姓暴动---还连累了赵大人---百姓不相信赵大人---还朝他扔石子呢---”

“什么!伤着了没有?”

尹小葱的心唰地提到嗓子眼。

“就差一点。”喜鹊说,“还好谢有成挡了上去---”

如此说,还是有人受伤了,只是不是赵承郎。说起那个仵作谢有成,倒是极有血性,一路跟着赵承郎从凉城赶到青州府,每每忙到半夜,不眠不休的时候也是有的,却从未有怨言。

——

说起来这件事,起因还是供奉军贪得无厌。从其它郡府出发的时候,马车就已经超负荷了。隔三差五就有马因为过劳而死,马车陷在半路,供奉军就把当地村里的男丁捉来当苦力,稍有不顺就打骂。一路走到青州府城门口,有百姓因为身体虚弱使不上劲,监督的供奉军以为他偷懒,给了两鞭子,直接给打死了。供奉军还说什么为皇帝而死,是死者祖上积德,也不说找个地方好好埋了,竟吩咐人直接扔路边,等野狗来食用。死者的乡人忍无可忍,随便捡起点像样的东西便扑向供奉军。

双方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城门口的官差及时跑过去制止,只怕又得死人了。谢有成怀疑死者真正的死因不是外伤,申请解剖,赵承郎同意了,百姓却不同意,还破口大骂,大概就是说他们黑心,连个全尸都不给人家留。好在最后,还是听从劝告,同意了。

“吓死人了---那人肚子里有肉瘤,有这么大呢---谢有成说,他以前见过这样的---”喜鹊边说,边低头狂擦胳膊,安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那些供奉军确实可恶。”梨儿咬牙切齿说,“大人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一一斩首示众才是。”

只可惜,赵承郎心有余而力不足,府尹和右推官都认为,必须尽快放供奉军离去,若是耽搁了,皇帝陛下要怪罪的。赵承郎争取了大半天,府尹才同意放走那些被抓起来的百姓,从城里挑选强壮的马匹代替。

“好了,去准备晚饭吧。记住了,大人回来后,此事切莫再提。”

想必赵承郎已经够郁闷的了,她可不希望任何人在他面前议论,伤口上撒盐。

该死的供奉军,皇帝都换了三代了,还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