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心 03
“恭喜你啊赵承郎，本姑娘今天心情特别好。来，陪我练练酒量——”尹小葱眉飞色舞，一边倒酒一边道，“你爹说了，以后东山那片田地，都交给我来管---”
事实上赵老爷的原话是‘都交给老大来管’！
当她拿起酒杯，正打算先干为敬时，他却制止道：
“你不善饮酒，还是不要沾酒为好。”
“谁说我不善饮酒，是这具身子不争气而已。想当年我---诶——不说了不说了，今儿个高兴呢，来，干杯！今天的目标是两杯醉——”
头一仰，酒一喝，酒杯一放，好了，麻烦来了。
“这酒---这酒有毒---绝对有毒！怎么就喝了一杯就这么晕呐---绝对有毒---赵承郎---是不是你又下毒了---”她偏偏倒倒，半个身子压他身上，食指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你肯定在酒里下毒了---你好狠的心呐---谋杀亲妻---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果真是郎心如狗肺，不能信啊——哎呦---肚子疼---”
什么肚子疼，她分明捂的是胃！
“你还笑---好你个赵承郎---你简直禽兽---唔---”不如！她挣扎了半天，才摆脱他笑意十足的唇，继续骂道，“好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都快死了---你还亲---唔---唔---”
手在空中乱抓了一通，最后慢慢软了，贴着他的后背，往下滑。她晕晕乎乎的，感觉每一样东西都在晃，天旋地转，如同经历大浪，除了他，什么也抓不住。
这天以后，尹小葱终于认清了现实，不再挑战自己的酒量，并发誓这辈子都不沾酒，除非有人拿刀架她脖子上！这具身子也太神奇了，酒量差到离谱！
——
在尹小葱的悉心照料下，赵承郎身子一天天见好，老夫人为此还夸奖赵夫人，说什么‘以毒攻毒’确实有效。尹小葱当时听了，暗暗狂翻白眼，去她的‘以毒攻毒’，都瞎了么，没看出来这是爱的力量么？赵夫人还恬不知耻地点头，说什么‘分内之事’，还乘机向老夫人出馊主意，要找道士来府上驱邪，双管齐下，这样好得更快。
“大少爷天生水命---这鱼自水中生---鱼水互补---平日只要多吃鱼---身子---身子就---”见尹小葱死死盯着自己，道士诸葛明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师的话我听懂了，要想好得快啊，还得多吃鱼肉。”赵夫人恬不知耻地继续胡扯道，“以后让厨房，每日清炖一条鱼，给老大送去---”
诸葛明拿了钱从后门出，尹小葱忽然蹿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尹小葱和道士乃是旧相识，曾经还一起坑蒙拐骗过呢。
“拿来---”尹小葱朝他伸出手，道。
道士不情愿地在袖子里掏了又掏，给了她一锭碎银。
“老规矩！一半！”她说。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啊。”道士又给了一锭碎银，道，“早知道你在，我说什么也不会来！”
道士气呼呼地绕开她准备走，又被她拦住了。
“怎么了？还嫌不够啊？”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吃鱼？”
“我哪儿知道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家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咯。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娘家有个大娘，婆家有个后娘，都不是亲娘，自求多福吧。”
“诸葛明！”
已经走了两步的道士再一次不耐烦地回头，问：
“又怎么了？”
“上次我是怎么说的？再让我看见你坑蒙拐骗，我绝不饶你！”
道士撇了撇嘴，转身挥了挥手，好像在说‘不会再见了’。人海茫茫，偶遇一两次算过客，再偶遇几次，那就不叫偶遇了，叫缘分！
屡教不改，尹小葱暗暗咒骂，狗改不了吃屎，和诸葛孔明就差一个洞，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
还未走进东院，就听见喜鹊的哭喊声：
“住手---都住手---大少爷---啊---”
尹小葱快步跑进去，只见两个小厮摁着赵承郎，一老嬷嬷抓了生鱼片一片又一片地往赵承郎嘴里塞。而赵承郎面前，全是呕吐物，酸臭味混杂着鱼腥味，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老东西，敢动我的人！”
尹小葱上去，揪住老嬷嬷唰唰就是两耳光！
“呜呜呜---少夫人---”
“哭什么！给我摁住了！”尹小葱冲喜鹊吼道。她今日便要叫这些奴才好好看看，什么叫作彼之道还施彼身，“好吃吗？再给你多喂点！是不是很鲜呐？嗯？还敢吐---”
她一脚将老嬷嬷踢到一边，老嬷嬷倒在地上，狂吐不止。尹小葱转向那两个吓傻了的小厮，将剩下的生鱼片送到其中一人嘴边，冷笑道：
“想吃吗？”
两小厮连忙摇头，亡命似地跑出东院。老嬷嬷从地上爬起来，也跑了。如果不是着急照顾赵承郎，尹小葱肯定会追上去再补两脚。良心都被狗吃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喜鹊，先去打盆热水，之后再收拾---”
看赵承郎站都站不稳，她心疼极了，想着还是先帮他收拾干净，这样至少会好受些。等都收拾干净了，尹小葱便去老夫人那里讨公道。没想到赵夫人也在，还恶人先告状，说什么尹小葱居心不良，竭力阻止大少爷吃鱼，不想大少爷早日痊愈。
“我再不阻止，他就吐死了！你平日里也是这么养你那两个儿子吗？吃生鱼片？吐了也不管，几个人摁着硬塞下去？”尹小葱凶起来，眼睛就跟小火炉似地，凶光毕露。
赵夫人忙往老夫人身后躲，还叫委屈，道：
“婆母，你看她这副德行。心中哪有我这个婆母啊---”
“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老大不喜欢吃鱼，你就不要勉强他了。”老夫人道。
“婆母---我这不是---想他好得快些吗？”赵夫人恬不知耻地说道。
尹小葱忍无可忍，啐道：
“我呸！你想他好得快！你巴不得他早死，好让你那两个儿子有机会继承家业！”
“住口！”老夫人喝道，“她是你婆母！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呢！”
“怎么就不能了呢？老夫人你说说，她哪里有婆母的样？恶毒、虚伪、贪心，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老夫人真的以为，她让我过门，是因为‘以毒攻毒’，好让你孙儿早点好起来么？不是，她是希望我这个扫把星，早日克死你孙子，这样赵家的家产---”
“住口！”老夫人一棍子打尹小葱膝盖上，尹小葱当即惨叫一声跪地上，却还是丝毫不畏惧，恶狠狠地瞪着恼羞成怒的老夫人和躲在老夫人背后偷乐的赵夫人。
这老太太疯了吧，竟下如此狠手！要不是看老太太一副经不起折腾的可怜样，尹小葱只怕早就跳起来打回去了。
“我哪里说错了？你凭什么打我！老糊涂了吧你！”
“张口闭口不离家产，依我看，真正挂念赵家家产的，是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账本、田地，都揣在你手里！你想干什么，真当我人老眼花，看不出来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休想得逞！”
此时尹小葱才明白，自己在老夫人眼里，始终只是外人，甚至比不上赵夫人那两个败家的儿子。既然如此，她也不奢求融入这里，还不如趁早离开，另起炉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