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隔阂
事情就这么被永康帝压了下去。
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闭口不提，当时在场的所有官儿们被永康帝赏了银子。
大家心知肚明，这就是封口费了。
如果收了封口费而不封口，那就……呵呵了。
当时在场的所有内侍宫女都被永康帝灭了口。
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所以慕容玫每天仍然高高兴兴的去翰林院。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慕容玫和王歆之间已经多了一层隔阂。无论使北齐覆亡的幕后黑手是谁，这件事终究是王歆做的。
慕容玫想起来还是有点心痛。
更让人心痛的是两个人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慕容玫每天看见王歆总是要请安：“宁王殿下。”
客气而又疏远。
请完安，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生怕王歆把自己留了下来。
每次王歆看见慕容玫向自己请安，总是很无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何一定要这么疏远？
哪怕与自己为敌都好。
一天，王歆在慕容玫请完安后喝到：“过来，你给本王站住！”
慕容玫装作没听见，仍然急速向前走去。
速度比一开始更快。
王歆立在慕容玫身后：“本王在喊你呢，你听见没有，还不快给本王站住？”
语气很霸道。
这是慕容玫真真切切的感受。
很不爽，因为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吆喝过。
王歆拿她当做什么了？又把他自己当做什么了？
慕容玫无奈，只得乖乖转过身来，立在一旁：“宁王殿下叫住小的可是有什么事？”
慕容玫看着王歆慢慢逼近，哦不是，是看着黑色的袍角慢慢向自己逼近，黑色的袍角在接触到自己的袍角时，停止了移动。
慕容玫抬头，看见王歆低头看着自己，于是便扯出了一个很标准的微笑：“殿下，您这样拦着我不太好吧。”
您老别拦着我，我可不想理你。
一脸假笑，笑得王歆毛骨悚然，心情也变得有些不爽。
王歆将那些不快勉强压制了下去。
感觉自己被疏远了，被忽视了。
王歆没理会慕容玫的暗示：“姑娘，你听我解释。”
慕容玫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身为大梁人，为永康帝办事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解释的？”
王歆抓住了慕容玫的双手：“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所以，你会原谅我吗？”
慕容玫看着王歆抓着自己双手的双手，一时间有些恍惚，仍然保持微笑：“哪里的话，殿下是一国亲王，我只是一个在大梁苟且偷生的北齐遗民，又何来殿下原谅我一说？”
客气而又疏远。
就像……陌生人一样。
答非所问，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理解你，但是我不会原谅你。
很扎心。
王歆听到慕容玫的回答，失望的放下了慕容玫的双手，知道慕容玫根本不会给自己机会辩解的。
慕容玫看着王歆失望的眼神，又看着王歆缓缓落下的手，差点落下眼泪。所以缓缓低下了头，让那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王歆看着慕容玫的手悬在半空中，眼神寂寥，不禁有些心疼。低头，恰好看见了缓缓滴下的那一滴泪。
自从来到大梁以来，平日里娇纵惯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为何哭得如此频繁？
归根结底，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的错。
一滴泪，晕染了一小片地毯。
王歆再上前一步，手捏着慕容玫的下巴，缓缓抬起，再抬起另一只手，擦去了慕容玫两颊上的泪珠。
慕容玫抽噎了一下，抓住了王歆的两只手，狠狠摔下。
王歆看着这姑娘将自己的手狠很摔了下去，微微一笑。
心情不好，就发泄发泄，至少……是对自己发脾气。
而不是对别人发脾气……
王歆不给慕容玫机会，反手抓住了慕容玫的手腕，将她狠狠拉入了怀里。
慕容玫一个踉跄，栽入了王歆怀里，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清凉的香气，提神醒脑，慕容玫狠狠嗅了几口。
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几口气。
王歆拍拍慕容玫的头，摸了摸慕容玫的头发，感觉到小姑娘在自己怀里狠狠吸了几口气，王歆的胳膊勒得更紧了。
就像抱着小猫一样。
王歆看着慕容玫琥珀色的眼睛，就真的觉得自己抱了一只小猫。
慕容玫就这么在王歆的怀里平复着情绪。
在得知王歆在永康帝的指示下刺杀自己，和晋国公勾结，致使北齐覆亡，慕容玫一开始并不相信，只是知道有这件事而已。
但是第二天，慕容玫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一边哀痛父皇与德妃的死亡，一边哀痛着两人死亡是王歆间接造成的。
对于国家，慕容玫并没有太多概念，她只知道，父皇临死前将北齐复国的任务交予了自己，自己需要完成它。
慕容玫很疑惑，很犹豫，自己知道王歆也是迫不得已，自己也因父皇与母妃的原因无法原谅他，再加上自己的感情……
慕容玫不愿多想。
“殿下，您先放开我。”
王歆松手，慕容玫晃了晃，差点摔在了地上。
慕容玫抓住了王歆的胳膊，稳住了自己。
“殿下，过去的事我不再想，我也不愿再想，我就先走了。”
王歆在慕容玫身后加上了一句：“你在大梁的封号是父皇给你的，所以这个封号要是收回，也应当是父皇收回。”
慕容玫顿了一顿，知道了王歆在提醒自己在永康帝下旨前，自己仍保留琴悦公主的封号。
这也就是说，永康帝在把慕容玫的价值榨干前，慕容玫就仍是这个公主。
关于封号，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唯一能影响到永康帝的，没有别人，只有永康帝自己！
慕容玫略点点头，声音冷酷：“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王歆冲着慕容玫的背影喊道：“昨天的事是我二哥干的。”
慕容玫的声音变得暴虐：“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没有回首，声音反而被压低了一些。
原本就暴虐的声音，显得更加暴虐，阴沉。
这是慕容玫第一次用这种声音说话。
那件事是你二哥干的，可是在永康帝的指示下灭了北齐也是你二哥干的吗？
王歆目送着慕容玫离开。
很无助，一向脑子转得很快，眨眼就能相想出妙计的宁王殿下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玫调整好面部的表情，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然后就发现一大帮人在看着自己。
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些人在疑惑，这姑娘昨儿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看起来一点一样都没有呢？难道不应该崩溃了么？或者说在府里闭门思过吗？
大家不禁为慕容玫强大的心理素质感慨了一会儿。
换作是自己，肯定早就崩溃了。
这姑娘，可真了不得。
盛繁庸先迎了上来：“公主殿下，您怎样了？有没有受到什么为难？”
慕容玫抿抿嘴唇：“本宫没事儿，你们就不必费心了。”至于本宫心里是怎么想的，本宫怎么会说出来呢？
就算说出来也不是说给你们这些无关人员听！
有些是伤，有些只是宦海沉浮，只是麻烦，麻烦是可以解决的，而有些伤痛是不可愈合的。
而现在困扰着慕容玫的不是麻烦，而是伤痛。
盛繁庸打着哈哈：“您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翰林院的人还等着您去帮忙呢！”
慕容玫感到奇怪：“你们翰林院能有什么事，还要让本宫去帮忙？”
一开始不是说好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吗？怎么突然需要自己来帮忙了？
盛繁庸也感到奇怪，这姑娘平日里整天嬉皮笑脸的，没一个正经，喊自己也只喊繁庸，自称也只自称“我”，现在怎么做一个“本宫”右一个“本宫”？
盛繁庸猜测，看起来这两件事对着姑娘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盛繁庸想着多干点活儿或许会帮助这姑娘减轻一些痛苦：“公主殿下，昨儿查出禁书一事，让陛下很是恼火，所以陛下就命我们将藏书阁里的书再清理一遍，有些人手被调了过去，现在各方面的人手都不够，所以公主您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其实大家都各司其职，根本不缺人手……
慕容玫实际上就是多余出来，来翰林院吃闲饭的那一个……
慕容玫感激一笑：“繁庸，谢谢你。”慕容玫上前抱了抱盛繁庸：“繁庸，那我就去看看哪里需要我。”
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盛繁庸不怀好意地笑了自己最近编书编的有些厌倦了，要不就趁这个机会……
“不用，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你接替我，督促他们继续编写《永康四库全书》，还有，别忘了及时向陛下汇报。”
慕容玫勉强笑了笑：“知道了，谢谢你，繁庸。”
慕容玫心安理得的坐在了盛繁庸的书桌前：“繁庸，这样你看行不行，你反正要整理图书，用不着书桌，要不你书房就先让给我用用？”
盛繁庸没想到这一点，但人家小姑娘已经提出来了，自己也不好拒绝，所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慕容玫见盛繁庸答应了，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书桌前的座位，惬意的往盛繁庸放在书架下的榻上一躺。
盛繁庸看着慕容玫“自觉”地躺在了榻上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真是，就不能正正经经一回吗？
希望宁王殿下看见了以后别弄死自己。
慕容玫看着盛繁庸脸上鄙夷的表情，便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便拍拍坐下的小榻，愉快地答道：“不能。”
听得盛繁庸脸上的表情一僵，盛繁庸伸了一下脖子，咽下去了一口口水：“既然这样，公主殿下，那我就先走了。”
慕容玫在小榻上跳了跳，愉悦地答道：“繁庸，你别气嘛！不过你既然要走了，那我就不不送了哈。”
盛繁庸背对着慕容玫，再次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姑娘是不是在经历了越大的打击后就会越这么不正经？
算算一个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打击，盛繁庸不禁抖了三抖，心想这姑娘以后八成是嫁不出去了，这姑娘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儿啊！
疯子，绝对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