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176.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心中已经烦躁到了一定程度。此刻若是有谁不长眼跑过来，那她一定会狠狠抽他一顿来泄愤。

她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平复下来，“阿尔宛达，算我求你好不好，这件事不能发生，你们平安离去才是最好的结果。难道你想看着你身边的人因为这件事死吗？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啊！”

“朵朵木已经死了，还有牧乐，老万，还有柯勒寨的很多人。他们都因为叶绪死了。”

阿尔宛达看着小湫，“叶绪他做的事，远比你想的多。”

“他们这是皇族党争，我们本就不该卷进来的！”小湫极力恳求她：“而且你想想，这件事一旦闹大把蔺舒元牵扯进来，那必将是三国皆知的地步。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安宋的使臣被金夏的太子扣押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人都知道安宋的使臣和金夏的二殿下联手对付金夏太子。这种消息传到安宋朝廷里，难道不会有人疑心蔺舒元的干净吗？他还能顺利实现他忠君报国的抱负吗？你这些年在他身边也看到了朝中有多少人在盯着他，有多少人想把他拉下来，那些难道是你随便去打他们一顿就能制止的吗？”

以前的阿尔宛达，是个活泼开朗满心欢喜皆是蔺大哥的女子，真实可爱又骄傲放纵。可是如今，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阿尔宛达。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女子，终是死在了那场几乎要烧破天去的焚天大火里。过去小湫以为阿尔宛达足够坚强，还能这么执着地追随蔺舒元一定是没什么事的，她一定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天之骄子。可是现在小湫突然明白了，那场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整个柯勒寨，还有阿尔宛达的一切骄傲。现在的阿尔宛达，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她一心只为了蔺舒元，却不敢堂然出现对他表露心意。她的骄傲，没了。

所以，如今只有从蔺舒元的利害得失上入手，才有可能劝动她。

“你我都明白，叶绪对于蔺舒元确实万死不辞其罪，蔺舒元一时冲动不顾后果，事后他定会后悔。这其中有为你的四成原因，只有你去劝住他，他停下来及时脱身，才不会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她一再请求：“阿尔宛达！”

小湫猜的没错，说到这里，阿尔宛达很明显动摇了，她的手已经来来回回在窗台上拿上又拿下好几次了，想必是心中犹豫难以抉择。到这时，小湫便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单瑜兰身上，这个时候不能再因为阿尔宛达出不去而功亏一篑了。

“太子妃娘娘，兹事体大，您想清楚了吗？”

她当然没有想清楚。太子没有发话，万一太子不是这样打算的呢？万一自己私自放走这个女子给殿下造成困扰了呢？况且，如果殿下要放这个女子出去，一定会找人来通知她的。那既然如此，她怎能越俎代庖擅自放了这个女子呢？

“左姑娘，你也明白这不是家家酒，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东宫自然有东宫的规矩，殿下如果当真是这样的意思，那本宫绝不会为难你。”

也就是说，如果叶绪不突然来传话，她是绝不会让她带阿尔宛达走的咯？

真是死脑筋！

小湫恨恨地想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单瑜兰腰间挂着的那块允入牌令，心底慢慢就滋生了歪主意。

谁知恰巧这个时候苏治达赶了过来，他行色匆匆，进院子的时候是三步并作两步赶进来的。他带着一块牌令长驱直入，见到屋内竟然有这么多人到时候不免吓了一跳。他揉揉眼睛看清楚在牢室里站着的正是阿尔宛达，才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事出有急，苏治达一时没有行礼，直接就向太子妃道：“娘娘，微臣奉殿下之命前来接这位姑娘出去。不知娘娘在此处是和这位姑娘有何事情未了吗？”

单瑜兰脸色微微变了，她的眼睛止不住地往小湫身上瞟，但又因一直克制着这个举动，因此显得很是尴尬。她道：“并无甚事，苏大人请吧。”

和太子妃交洽完了，苏治达才转过身来对着姐姐一笑，映达微笑着点点头，道：“去吧。”

走到小湫身边，看着这情景，苏治达心中已然猜到几分，“左姑娘这是先行一步，走到我前头来了啊。”

小湫感激地看他一眼，催他赶紧把门打开。待牢门打开她进入之后，对着阿尔宛达再问一遍，“阿尔宛达，跟我走吧，行吗？”

来的路上苏治达就在担心万一阿尔宛达不肯听他的怎么办，他不曾与这位姑娘接触过，只记得在抓住她的时候她反抗的厉害得紧。后来听说她在牢室中也狠狠闹过，甚至绝食过，要不是白尔白大人出了个法子，恐怕是连她的命都留不住。好在左湫跟这个姑娘熟识，要不然这可真算是一桩极其棘手之事。

可即使如此，即使阿尔宛达心中确实动摇了，她依旧没有松口。小湫几次再恳请之后，阿尔宛达提出了条件：“我可以去帮叶绪。”还没等小湫喜形于色，她便道：“但是，蔺大哥想做的那件事，你必须接替他做完。”

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可也算是解救她于水火深渊。她笑了笑，道：“好啊，我答应你。”

之所以答应得如此之快，是因为她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件事后，她做的事全盘败露是必然之势，叶绪到时候会不会怒极杀了她她尚且不知，哪里能再帮谁办什么事。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小湫的境况柏克尔是跟阿尔宛达说过的，所以现在阿尔宛达不是不能看出来小湫是在行权宜之计。但是她点头了，答应了。

带着阿尔宛达从那间简单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悬挂在头顶微微偏西的太阳正好躲过云彩将光射在众人身上。一瞬间，日头耀眼的光和因高墙阻隔而生出来的暗沉阴影交杂在一起，明明灭灭之间，让人不觉恍惚了心神。

冬日里越来越冷，这阳光明媚温暖如春倒显得十分稀奇。感受到暖洋洋的阳光，小湫抬头看了看这温暖的来源，昂首之际，她脖颈间那道仍然鲜红的刀痕肆无忌惮地显露出来。狰狞可怖的伤口映着柔和温暖的光，显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异样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