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宿的权力（冉小闯）
“冉小闯同学！”宇痴叫道：“开始上课了。”冉小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站宇宙之中，脚下是正在缓慢旋转着的西宿星系星位图，一颗颗或如西瓜，或如李子大小的星球，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盘。星盘的远方，一颗直径两米左右的巨大火球正在猛烈燃烧，发射出万丈光芒，照亮了整个星盘中的星球，那便是晟阳。抬头望去，多如繁星的河系缀在天幕上，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
“我们今天来认识西宿星系的权力结构。”宇痴说道：“希望你能认真听。”冉小闯狠狠的点点头，说道：“保证完成任务。”上次宇痴介绍了权力的初步知识，冉小闯事后回想的时候，越想越深觉其中隐藏着博大精深的学问，突然间就产生了一种寻根问底的冲动，从心底喜欢上了权力这个东西。
“我们每天可不可以多学一点时间？”冉小闯虽然没有认真计算过自己每天的学习时间，但却感到有些少，心想既然宇痴希望自己认真学，那要求多学一点时间，也不算过份吧。便满怀期望地问道：“从早上学到晚上好不好？”
“不行，”宇痴一口就回绝了，道：“每天最多只教八个小时，还要看你的精神状况。”他有些讽刺地问道：“你难道没有发觉吗？其实我每天跟你说话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八小时。”
“为什么啊？”冉小闯有些不明白这样的安排，既然希望自己学好，又不给多的时间学习，算哪们子老师，“我可以坚持的，每天学十五个小时，我都可以。”
“不行！”宇痴态度坚决，“因为教学是要耗用能量的。系统为每个人安排的教学能量都是相同的，你们前期进来的三个人，由于年龄较小，系统以前从来没有相关样本，所以给你们特别优待，专门安排了教学内容。”冉小闯哦了一声，理解了宇痴的意思，好奇的问道：“那假如进来的是成年人呢？”宇痴说道：“会随机抽取一些具有特殊知识的人。”冉小闯追问道：“剩下的人呢？”宇痴不满地说道：“你的问题真多，你再多问几句，我们今天的教学内容就没有时间讲了。”冉小闯赶紧闭嘴。心道：一天二十四小时，原来我每天只有八个小时学习东西，剩下的十六个小时，除了睡觉的八个小时之外，还有八个小时无所事事，我是怎么混过来的呢？
他想了想，终于想起了。最初的几天，除了和系统对话之外，冉小闯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会不自觉地陷入自说自话、不停走动的模式中。“这就浪费了八个小时？”他此时一算，还真吓了自己一大跳。
三角飞船给予的空间非常狭小。每个人占用的空间都只有六米乘六米左右。虽然地板是自走地板，人站在上面可以无限走动，四壁上的景象也会随着人的走动不断变换，但这个房间里始终只有一个人呆着。没人对话，没有娱乐，静下心来想想，与坐牢并无二致。这种情形对于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来说，可能并不觉得如何难受，但对于象冉小闯这种精力充沛的人来说，如果再缺少了系统传授知识的时间，完全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不行！”他想，“自己绝不应该浪费那八个小时的时间。该怎么做呢？”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是否可以利用这八小时，回想之前学过的内容，找出重点，并将他们提炼，最后变成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呢。
就在这时，宇痴开始了今天的授课，它说道：“西宿的权力结构，从最宏观的方面说，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你听说过吗？”冉小闯摇摇头，老实地答道：“不知道。”宇痴道：“想你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一个障眼法，虽然人类每天都生活其中，但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冉小闯嗯了一声，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宇痴道：“总结西宿权力的一句话：由内向外，层层变小。”他感叹道：“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完全是大道至简，一语中的。”
“由内向外，层层变小。”冉小闯一听就似乎明白了，他将目光从位于最中心的西宿母星，逐渐向外看去，只见一层层的行星，将她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原来权力也是这样的，这么说来，”冉小闯抓抓脑袋，问道：“难道西宿星圈的权力跟西宿星的引力相关？”音箱中突然传出“啪嗒”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隐约听到宇痴压抑着的低声痛呼，它碎碎地念了几声，听起来就象是咒语。
“宇痴？”冉小闯关心地问道：“你不要紧吧。”
“还好！”宇痴叹了一口气，立即咬牙道：“听好，我只说一次，权力和引力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冉小闯哦了一声，道：“知道了。”宇痴这才接着说道：“西宿的权力圈子中，权力的中心是西宿母星，其他所有星圈和行星上的权力都是以她为中心建立起来的。”冉小闯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除了跟引力相关，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宇痴生气地说道：“不要跟我说引力，我们现在不讨论物理问题，我们讨论的是哲学问题。”它恶狠狠地说道：“因为掌控了母星的人，能够决定一件对人类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们能够决定谁才有资格踏上母星。”
“母星又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冉小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申辩道：“母星是全人类共同的财富，谁都应该有资格上去。我就搞不懂，上到母星有什么好处，除了风景好看了些，跟其他的行星相比难道还会有什么特殊之处？”
宇痴问道：“母星的传说你已经听说过了吧？”冉小闯将头摇得象拨郎鼓，道：“没有听过。”
宇痴说道：“传说：母星是生命之星，是她孕育了人类，还有其他所有的生物。当这些生物离开她之后，就会逐渐退化，直至消亡。而且这种退化的程度跟离开她的距离和时间成正比，也就是说离她越远，时间越久，生物的退化速度就会越快。”冉小闯皱眉听着，有些不以为然。“为了不让退化加快，或者停止退化，人们就想尽了办法想到母星上去。”它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母星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住在上面，即使千万分之一都很难。”
冉小闯不能想象这个数据代表着多大的体量，他有些听懵了，可是宇痴的话还在继续，“于是，对于终身无望踏上母星的人，他们的要求只好降低一些，变成了距离母星近一点。”冉小闯问道：“第一星圈？”宇痴道：“那是最接近母星的星圈，但那个星圈的行星承载力仍然有限，于是就有了第二星圈、第三星圈……，直到第九星圈、碎星带。明白了吗？”冉小闯哦了一声，心道原来自己处在西宿星圈权力结构的最最底层。
就在此时，宇痴将星图中的西宿母星进行了放大。冉小闯第一次对母星有了最直观的印象。那是一颗巨大的星球，即使只是在星图上显现，冉小闯也能感觉到她的亲切和广阔无边。星球上，差不多九分之一的地方覆盖着白色的冰雪；九分之一的地方覆盖着黄色的沙漠；九分之二的地方覆盖着七彩植被；剩下的九分之五全是蔚蓝的大海。大海中的岛屿，就如漫天星辰的倒影。
“母星是权力的中心，”宇痴将西宿星缩小，转而将第一星圈放大，说道：“西宿次等的权力圈，当然就是就是紧临着母星的第一星圈了。但因为这一星圈行星轨道较短，所以只能容下三颗行星，分别是三十三天行星、圣十字星和宝冠星。”这三颗行星冉小闯知道，因为这三颗行星，每颗行星都有非常多的传说故事，而有的故事中甚至会同时出现两颗或者三颗行星。故事听多了，行星的名字也就记住了。所以他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不过立即想起了宇痴以前的告诫，立即闭口不言。
宇痴嘿了一声，不过并没有追究，接着说道：“试想：如果连第一星圈的人都不能踏上母星，哪谁还有资格踏入？就象前面讲的，母星制约着第一星圈，而第一星圈又制约着外面的星圈，这样以内制外的权力结构，一环环地往外推移，就构成了西宿的权力星图。”
“哇！”冉小闯惊叹道：“原来如此，权力跟引力真的没有关系，只是层层制约而也。现在我明白了。”
“真是后知后觉啊，不过这并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宇痴不得不再次妥协，说道：“我们可以作一个更大体系上的分类，将母星和第一星圈划为最大的权力中心，因为他们之间连接得最为紧密，你可以将第一星圈想象成母星的外衣，这件外衣上长满了尖刺，每一颗尖刺都对着星空，谁要是想靠近，就会被刺得遍体伤痕，流血不止。”
冉小闯道：“简单说来，就象是刺猬。”宇痴一滞，道：“你说得很对，不过也只是小聪明而也，我们要的是大智慧，不是小聪明。”冉小闯肚里不服，嘴上却说道：“知道了，请继续。”心道：“大智慧还不是建立在小聪明之上的，没有了小聪明，哪有大智慧。”
“接下来”宇痴淡淡地说道：“可以将第二星圈到第七星圈，划为再次一等的副权力中心，虽然他们的权力由内向外在逐渐减弱，但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因为他们也拥有一件外衣——防护罩，你可以将它想象成母星住的房子。比如海螺星，她在第七星圈，也就在防护罩之内，好比住在房子里面，比起更外围的星圈，那就安全多了。”
冉小闯将第二星圈到第七星圈粗略地浏览了一遍，但由于这区间的行星有三十多颗，一时半会儿也看不仔细，最主要的是这些行星并不象第一星圈的行星那么有名，很多的行星甚至是第一次听说，所以竟然连名字也没有记住几个，宇痴就已经开始将这些星圈缩小下去，放大了第八、第九星圈，这让他心里很是遗憾，心想：“要是能够多记住几个就好了。”
“到了第八、第九星圈，”宇痴单调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在很多的时候就是名誉上的权力了，他们就如看家护院的卫士，长年累月只能呆在风霜雪雨里，饱受煎熬。不过，要是有人试图靠近院子，他们又会如狗一样张大嘴，露出尖牙，狂叫几声，吓唬一番。”
“哈哈”冉小闯笑了起来，道：“这个比喻真的太形象了。难怪他们总是叫比邻星的人是狗，我一直没有弄清楚，原来出处在这里。”
宇痴心道：“只怕不见得。”不过，它也无意纠正这种歪理邪说，不动声色地说道：“到了碎星带，就连名誉上的权力也没有了。这里的情况你也清楚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内星圈建立的防护罩还没有延伸出来，第九星圈的防护罩只建立在了行星上，而且有的行星的防护罩上还有人为造成的漏洞，恐怕你们便连第九星圈的边都挨不到。基本上在十光秒之外，便会受到行星武器的攻击。”
系统这番话，就象给冉小闯的脑门上开了一扇天窗，让他看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不过纸上谈来终属浅。他绝对想不到，从母星到碎星带的距离，连光都要走十天。虽然在星空中，理论上我们可以给物体不断加速，直至突破光速，但因为太空中星体引力的复杂性，及各种不受控飞行物的多样性，使飞行速度始终被限制在了二十五分之一光速之内，从而也使得从碎星带想到达母星，如果是乘坐飞船，就是按最快速度一直飞，也得一年多。这样的距离之下，谈权力行使的有效性，基本上都只是理论上探讨一下了，实际上很多的管理措施，早已扭曲变形，根本就变成了下级掌权者自己的意愿。有句话说得很清楚：“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也。”
“防护罩有漏洞？”冉小闯记起了曾木磊曾经说过的一件事：碎星带的一些人，进出比邻星，就象进自己家门一样容易。他问道：“比如说：比邻星？”
“当然。”宇痴说道：“不过这些漏洞只掌握在很少一部分人的手里，成了他们生财的门路，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行星，日进斗金！”冉小闯不理解地问道：“难道就没人管吗？你不是在教我学习权力吗？这种时候怎么不用权力？”宇痴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求知欲，却傻得象白痴的冉小闯，恨不得马上打他一顿，不过最终还是很无语的说道：“漏洞，一般的人能够掌握么？没有权力，就没有漏洞！”
冉小闯立即就明白了，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在原地转起了圈子，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冥思苦想起来。片刻之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我明白了。”不过立即又看到自己手中抓着大把的头发，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头发扯掉了很多，他将头发一丢，“原来权力并不都是用在正面，还可以用在反面。”他咬牙吸了几口气，想说出一句话来，可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不由得急得团团转。
“权力很多的时候都是为掌权者自己服务。”宇痴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冉小闯“啊”的大叫了一声，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原来权力最美妙的地方，或者是实质，并不是为所有人服务，而是为自己服务。嗬……”他说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或者是说：权力就是让所有人为自己服务。”
宇痴突然感觉到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但它不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冉小闯理解的权力，跟资料库中的相差甚远呢。它以为是自己的教授方法不对，急忙计算起来，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算法作为逻辑支撑。
冉小闯自以为已经了解了权力运行的本质，有些得意地问道：“宇痴，我是不是很聪明，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理解了权力这个东西。”宇痴由于将大量的算法用在了寻找答案上，所以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回道：“不对，全都错了。”冉小闯愣在当地，不过他立即又笑了起来，道：“宇痴，你真坏，你这是妒忌，是不是觉得我太聪明了，你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故意想来打击我。”宇痴道：“只有你才会有这种感觉。”
冉小闯深受打击，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他拾起了丢掉的话头，道：“刚才我们说到了比邻星的漏洞，那是掌权者的权力。我们换位思考一下，漏洞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呢？”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般人就是漏洞规则中的羊。”宇痴说道：“一般人想进出漏洞，就得花大价钱，这些钱最终都变成了权力者的利益。”冉小闯摇头道：“我说的不是他们，我想说的是如果是一般人，他不是当权者，但却掌握了漏洞？情况会是怎么样呢？”宇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很糟糕！后果很严重！”象这样需要思考一阵之后，才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宇痴很少碰到。不过他发现跟冉小闯交流以来，已经碰到了很多次。但却给它带来了别样的体验，它发现自己的智力每受到一次考验，就仿佛会增加一些，心里有些小高兴。
“有多严重？”冉小闯好奇的问道。很多的时候，人们都会说后果很严重，但是具体有多严重却总是说不上来。宇痴道：“非常严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没收财产、投入监狱、被人体结构交易、被奴役、剥夺生命等。”冉小闯只听懂了四样，问道：“被人体结构交易？”宇痴诶了一声，咕哝道：“器官移植！”冉小闯完全被打败了，他双手无力地垂下，张开嘴伸出舌头，双目无神地站了一会儿，道：“我不想当文化人。”
“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宇痴说道：“更有一些超出想象的处罚措施。你绝对不会想知道，因为那是非人道的，只有最罪恶的人才会想到的酷刑。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你马上就能明白，到时，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企求星神能给你一个痛快。”
“为什么会这样？”冉小闯难也接受地问道：“不过就是掌握一两个漏洞而也，有必要受到这么残酷的对待吗？”宇痴解释道：“这就是权力，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总得杀鸡儆猴，不是吗？”冉小闯静静地思考起来，觉得权力这个东西太复杂了，发现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弄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
过了一会儿，宇痴突然兴奋地叫道：“找到了！”他哈哈大笑，“我终于找到了。”冉小闯抬起头来，不明所以，“什么？”宇痴笑道：“我知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学习了？”冉小闯道：“如何学？”宇痴道：“我们先学《道德经》。”
“《道德经》？”冉小闯问道：“也是讲权力的吗？”
“当然。”宇痴经过量子制霸级演算，终于找到了权力教学内容中必不可少的中间环节，说道：“道德经讲的是普天之下的最高权力。”
“说来听听！”冉小闯兴趣大增，他虽然懂得了权力是什么东西，但却不甚了了。其实权力是一个很实际的东西，如果不在实际生活中去锤炼，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就算学会了权力的千万种方法，只要还没有坐到相应的位子上，一切都是空谈，可能连只蚂蚁都指挥不动。
宇痴说道：“德：讲的是万物的根本，道：讲的是万物运转的规律。”冉小闯提醒道：“宇痴，你是不是说反哪？”他心想：道德经，难道不应该先讲道吗？
宇痴一愣，不过立即就生气地说道：“怎么反哪？德本来就应该在前面的，你难道不知道吗？道德经，本来就应该叫德道经，只是为了念着顺口，所以才反过来的。”这些东西在书上有记载，宇痴说起来理直气壮。
“好吧，你继续！”心道：这个好象没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个先后次序么？宇痴说道：“你听懂了，我们再往下讲，这句话很重要，以后的所有东西，都是讲这两个字的。要是这两个字你听不懂，后面的也不用听了。”
“少来。”冉小闯说道：“我要整篇听完，才能从整体上把握，这就是你曾讲过的宏观。你不是说要从宏观上把握事物的根本情况么？只有从宏观上把握到了事物的概况，才能明白细节的功用。如果只懂细节，不懂宏观，那就是‘管中窥豹’，没啥鸟用。”跟系统打交道久了，冉小闯已经掌握了一些对付它的小技巧。
宇痴果真就听话地说道：“好吧，听你的！”接着就老老实实地将道德经朗读了一遍。
“？！？”
冉小闯静立静听。系统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带着的磁性，震撼了冉小闯的心灵，让他沉浸在了知识的殿堂。结果冉小闯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请问，你念的是传说中的古文么？”冉小闯只听懂了一些字，谁叫他从小就没有人教呢。白话文他是能够听懂的，但转换成古文，单个的字有些认识，但是连到一块，那就是“望天书，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