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做伽南(第四十七)
皇帝过了午膳时辰才回暖阁来,出门前便说了恐怕赶不上午膳,果然是午膳后日正时分才回来的,孟逸歌窝在贵妃榻上,他一进门就看见了。
皇帝褪了大氅,伸出双手在暖炉上烤了烤才向她走近。原以为她是睡着了,皇帝小臂刚穿入孟逸歌肩背,她便从毯子里冒出头来目色清醒没有困意,皇帝手臂发力将她捞起来,自己以胸膛为垫好让她枕在身上。
“怎么在这睡?”皇帝语气里有笑意,说起话来黏黏稠稠地有些腻,道:“等我?”
“嗯。”孟逸歌闻到他身上同样的伽南香味,一通烦躁:“以后把殿里的熏香换了吧。”
这本是卫姁从小最爱,皇帝也用了许多年。
皇帝抓着毯子盖在她身上,笑道:“这就腻了?”
孟逸歌属实没什么精神头,眉心从早到晚就没有消停过,不自觉紧紧皱着:“嗯。”
含糊对付地点了次头,下巴都懒得多触半下。
皇帝低头去寻她的面容,看着确实不好,皇帝询问之意落在景兰头上,景兰上前半步欠身垂首,道:“主子大病初愈,通身的药味苦,再闻着伽南香有些头晕脑胀地不舒服。”
“伽南香。”皇帝目含愁疑喃了一句,后低下头来吻她,道:“明日让太医来看看,查一查你这身子与哪些活死物相克相斥。”
孟逸歌倚在皇帝怀里,半侧身将手伸进他衣襟中去扒他的衣服,胸衣大敞可惜里头的内衫有着更浓重的伽南香味,她有些泄气。皇帝将她的手捉下来,见她鼻尖微粉皱出几道纹来便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青天白日的非礼我,可是要负责的。”
孟逸歌贴着他身子向上蹭了蹭,将脸窝在他颈脖处,气息香匀来回呼吸之间磨得皇帝肩背酥麻,抬手便握住了孟逸歌的下颚,用力地吻在她唇上,过了好一会儿孟逸歌气促不匀地轻喘,皇帝才松开了拥吻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去,先将孟逸歌放在床榻上才转身向一侧更衣,褪了一身熏透了伽南香的衣袍。
孟逸歌咳咳地咳了几声面颊有些发红,皇帝光着上身仅穿着玄黄亵裤便走来查看,拥着她肩头再以掌心轻抚顺气。
孟逸歌抓过被褥盖在两人身上,道:“你怎么就光着身子,多冷啊。”
皇帝拨她的外衣,卸她的钗环,半颔着眼眸一举一动带着细密的吻落在她唇角脸颊与颈窝。孟逸歌叫他缠磨的痒痒发笑,手掌抵在他胸膛,交颈相拥,道:“你这是酒足饭饱了…”
皇帝右掌下移在孟逸歌小腹上按了按,道:“没吃饭?”
孟逸歌点点头,故意道:“你把我丢这,我吃不下。”
皇帝把人抱起来,给她拢好衣衫再裹上外衣,作势便要将人抱起来,孟逸歌按住了他的手,不玩笑了:“我吃过了,真的。”
皇帝目光狐疑地打量了片刻,坐回床榻将人抱怀里两个人裹在被褥中,隐于帐内。道:“来人。”
景兰与如画晚晴都守在内室屏风外侧,听了召唤便两步走入内,欠身行礼听吩咐。
皇帝声音传出:“你们主子午膳吃了些什么。”
“禀陛下。”景兰道:“半碗米粥,没有了。”
他这眉心猛地一蹙,孟逸歌看着心口跳动险些一顿,赶忙道:“我实在没胃口,吃了也是要吐的。”
一身的苦药味就不说了,早早喝了药后边儿整一日都是苦嘴涩舌,吃什么都像佐着药汤一样的味儿,便是此时此刻再回想起来也叫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没有了?”皇帝眸光锐利,冷声摄人:“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孟逸歌抓握住他的小臂,紧盯着他的眉眼,大有他一生气就一口咬掉他鼻子的凝视。
景兰领着人跪身叩首。
“下去领罚。”皇帝声音淡淡地,掌心在她脸上揉了揉,笑着的模样与前一刻的神情判若两人。
“奴婢领旨。”三人异口同声,退行领罚。
孟逸歌是拦不住的,道:“你呢,罚自己什么?”
可是因你不在才吃不下的,要罚就该同罪。
皇帝把人拉进怀里来,语气缠绵地:“小公主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孟逸歌道:“你总这样,为了那点事罚她们,文官御史以后怎么说你的好?”
“我病着口里苦,吃不下就吃不下你还…”孟逸歌话音一顿,见皇帝含笑凝眸歪着头看她,正奇怪:“你又憋着什么坏!”
皇帝靠近她,双臂撑在她身旁两侧,道:“我这幅赤条条模样与你同处春纱帐内,你只说这些?”
孟逸歌一时无言以对,有些不高兴了:“你是非要同我打太极。”
话不对题,语无重心。
皇帝呼一口气,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再把人捞回怀里,两人被褥做席拥颈为枕,紧紧贴于一处,低声道:“该罚自然要罚。”
孟逸歌掐了他一把。
他说道:“御前的人不好过,底下的人才好过。”
一年没有召幸,四处怨声只等个能开口的契机,御前的人过不好,才好让人睡得着。
孟逸歌没听明白,略蹙眉想了想,道:“你这一年没有召幸嫔妃难免后面有人多话,如今时不时地处罚宫侍,更要落人口舌。”
皇帝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道:“太簇来过了?”
孟逸歌点头,道:“嗯,让他找个日子带祁家两个女儿进宫来,我想看看。”
“祁敬中握着兵权,又不参与朝廷党派,难免得罪人。这一块肥肉握在一家子女人手里,多少人等着看着,你想操心也力所不及。”皇帝有些累,声音疲沓深沉:“再说祁家两个女儿也不可能都嫁给太簇。”
孟逸歌道:“大将难免阵前亡,祁敬中若是有个万一,祁家族亲无一人可承继其业,你也说了他树敌不少,多少人等着看。”
“祁家的姑娘,寒门配不上也不敢娶,拿不住武威帅府的功勋又无岳家扶持,便是娶了也是惹火上身。”
“贵族名门的女子,自小承着母家恩养自然要多顾及母家,以后又难免涉及党政。”
“祁家老太太就是想得明白,才挂念着太簇婚事。太簇年少有为,喔又是自家养大的孩子,若有不测绝不会作壁上观,为着一家老小也会谨慎考量,只有把姑娘嫁给太簇才能免于争斗,家族相安,可保来日。”
“听说太簇不愿意,他那个臭脾气你可是知道的。”皇帝轻笑,似乎并不忧虑于此。
“圣旨一下,由不得他愿不愿意。”孟逸歌抬头瞧了他一眼,总觉着他话里有话另有一番盘算,道:“你是有别的打算?”
皇帝揉着她小巧的下巴尖儿,她这么瘦但下巴圆圆地饱满可爱。
“祁家的大姑娘及笄多年还没定亲,本来就难一些,再往后更是冲着祁敬中兵权去的。京里适龄的世家公子门户相当的要么成了婚要么定了亲,低一些的高攀不起,高一等的有嫌她年岁…”孟逸歌说着祁大姑娘带有惋惜,虽没见过但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让人去私下查了查,说是前些年祁老太太想着大姑娘年纪更配太簇就一直留着,对外只说是为母守孝为父持家,一直等着太簇回京便这样耽误了。
皇帝还是没说出些什么,手揉着她小腹,眉川微紧:“你从前病后也是吃不下吗?”
“嗯。”他不问个清楚是不罢休了,孟逸歌说得仔细清楚:“陇苏没什么上等的药物,屋子里一股潮苦味,有时闻着都想吐别说吃东西了。”
难怪她回京时那样瘦,瘦的像剪纸人像一般,只想绑根绳子在她身上免得随风飘了。
“这一年好许多了。”孟逸歌哄着他,道:“从前一个月里病一次,回来这一年才病了一次。”说着手探进被褥里覆在他的手背上,道:“胖了一些。”
皇帝轻拍了下她的手,拽到心口上放着,沉声道:“姁儿,我不知该如何同你讲这十七年的日子。只是往后,不许再伤着自己了,我怕生气了顾不上其他,我不想你记恨我。”
他将人护得这么紧,这一回见她病得重,气息奄奄昏迷不醒时恍若当年旧忆再现,他险些没撑住。强撑着清醒守了两夜,只恐怕那么一眨眼她又像从前一样在怀里悄无声息地走了。
“不会了。”孟逸歌点头:“再也不会了。”
皇帝拥着她,脑袋窝在她颈窝与软枕之间,声音浓浓地“嗯”了声。
孟逸歌脖子痒痒不自觉缩了缩,半开说笑道:“我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你有所变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道:“世事变迁,你我恒远。”
景兰领着如画晚晴送膳食进来,仍是在床铺旁打小几,菜冒着热气看得孟逸歌云里雾里。
“你这…”
景兰正为她布菜,笑道:“主子吃不下,奴婢们不敢轻易置喙。事先禀了陛下,还是请陛下早些回殿才好。”
“耳报神…”孟逸歌骂了一句,亏得自己还以为连累她们挨罚了。
皇帝发笑:“怎么着,还想罚我?”
孟逸歌不理他,抓着寝袍长衫扔给他,赤条条地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