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战场不适合温情脉脉
李石喊了一声：“德鲁伊，上祝福。矮人，你有战吼吗。”
德鲁伊没有耽误，撕开腰间的羊皮卷，轻语两句，一阵自然之力便环绕在李石这一方众人身上。李石感觉到这是某种加强治愈和恢复的祝福。
而矮人工匠学徒，也确实会矮人战士们的战吼！一声战吼之下，李石只觉得……更精神了些。
李石没有失望，他知道矮人已经尽力了。
长剑在他手里挽了个剑花，他看了看对面仍然没动静的敌人，轻蔑的笑了笑：“冲吧！射手，你找角度射击。德鲁伊，你可以考虑先使用你觉得合适的法术。”
“冲啊！”李石怒吼着。
他觉得心里有些堵，他需要发泄，才能够觉得好受一些。
酒馆门口的那两个卫士不过是他怒气的前奏，现在，才刚刚开始。
李石的剑术，最近多少还是涨了一些，风格上，在观摩以及参与了几次战斗之后，已经逐渐的贴近于战阵剑术了。
但他敢于，甚至说，主动的寻找这种冲杀敌阵的机会，跟他剑术有多少进步关系不大。那是一种，内疚、后悔、遗憾和仇恨叠加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李石将个人安危置之脑后，甚至隐隐有一点，用鲜血才能弥补这一切的感觉——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死志，李石有了一点死志。
就是这样，李石带着矮人工匠、狮鹫一起冲向阵前，而德鲁伊武士，他完全超出李石的估计，骑上了嗜血战驴！
对方也没有怂，对李石等人的冲击严阵以待。在兵刃交接的一瞬间，李石感觉到大脑逐渐的放空，所有的情绪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挥砍中渐渐消失！
李石又一次从对手的身侧划过，带出一条血痕，而自己的胳膊上，也被另一边的敌人削掉一块皮肉。他觉得疼，但是并不影响继续斩击。他的伤口在战斗之中缓缓恢复，五次斩击之后，被削掉的皮肉已经基本止血，并长出了新鲜的嫩肉。
他没有空去关心另一边的战场，李石只在乎眼前的敌人。敌人好强啊，两侧的敌人把李石包夹在中间，一时之间李石甚至只能不停的格挡、躲闪，利用步伐和回击勉强维持不败。又一次格挡之后，李石看见了一个空门，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连续的劈砍，却拿敌人没有办法，还把后背露给了另一个敌人！
他听到后面的动静，但是却无能为力，正面的敌人已经牵制住他了。
他想：一切就要结束了。
但是没有！一只羽箭飞来！锵啷一声。李石身后的士兵应声倒地！
好麻烦啊，还没有结束。
他心里并没有感激或者责怪，继续对付眼前之敌。
李石从左一勾，敌人并没有做出及时的防守，胸前被带出一道长条状的口。他又向下一拉，敌人的兵器被他击落在地。
对面的这一位被吓得瞬间摔倒在地，但却想利用在地上的位置优势去摸刀，并且想趁机抱住李石的腿。
李石不自觉的冷笑几声，正握的长剑换成反握，从上而下，噗嗤。
当李石又一次将刀从敌人尸首上拔出来，他仿佛才刚从这种半梦半醒之间清醒过来。
他回忆，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干嘛，所有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当时的想法，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就是不明白。
他再看向旁边的战场，德鲁伊武士骑上战驴，实在是有些无往而不利，一个冲击就能收拾掉两个跟在男爵身旁的士兵。那只狼则和狮鹫玩起了一对一的博弈，几乎可以说是难舍难分，狮鹫的能力和智力更强，但是那只狼更成熟、体型更大。
精灵则根据战况，选择支援不同的战场，箭壶里的箭矢虽然也只剩一小半，但是地上三具尸体中箭，尤其还救下来李石，战功赫赫，可见一斑。
唯一能和德鲁伊武士缠斗的，就是具装（无马）骑士和那个兽人奴隶。
李石不知道那个奴隶为什么这么强，几乎超出了李石对于他的估计。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关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剑加入战团。
砍啊，杀啊，唯有这铁与血能够洗刷曾经的错误。李石是这样想着的，他也确实这样做。即使现在清醒了许多，也不过是在剑招里增加了些许防御性的招式。
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李石同两个卡牌术士纠缠在一起，并且一下就试探出，那个中年人实力同他旗鼓相当。而那个小个子，手里拿了一柄挺长的鸡腿杖，却只能像烧火棍一样挥舞。
李石被烧火棍击中两次，但是只是狠狠的吃痛，并没有造成什么更多的伤害。但不停的交手、不停的一对多的交手，不断的淬炼着李石的剑术。
学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最好的地点，自然就是战场了。
李石挥舞之间，已经找到了一种感觉，这感觉让他知道对手的下一步会怎么做，他用什么样的剑招可以调动对手，让对手按照他的想法起舞。
李石很快意，他嘴里不停的迸发出“啊！”、“喝！”、“呀！”之类的声音，体力下降的越来越快，但剑术却越来越精湛。
终于，在一次逼开小个子之后，李石大吼一声：“去死吧！”一剑斜刺出，逼得中年人只能用一个相当别扭的、类似于垂直的持剑姿势，将李石的剑死死的挡在身前一两寸的位置。
此时，两人的脸凑到了一起，中年人能够看到李石严重猩红的血丝和浓重的、带着血腥味道的鼻息，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这激烈的搏杀不允许他张口——几乎连思考也不允许。
他笑了，李石笑了。
沾剑已经有一阵了，李石突然一个左撤步，中年人收力不及，身子向前一扑，踉跄了两下，李石甚至可以很冷静、很残忍的瞄准一下，对着中年人的后心，一剑刺入。
鲜血，蹿了两下，就开始快速的溢出。
李石甚至没有多瞅一眼，而是拔剑就走。他知道这一位没有死，只是在“濒死”状态，但是把他砍翻在地，还是很令人畅快的。只不过不是最畅快的。
那手持鸡腿杖的小个子，看到李石收拾完中年人，转身就奔他而来，吓得就开始向外跑。李石摇摇头，并不打算追击，但在他刚准备转身时，就听见嗖的一声，小个子应声倒地，然后又是两只羽箭，直接让他也进入濒死状态。那根鸡腿法杖也落在地上。
李石并不打算去捡，那对于战局没有帮助。
他奔向主战场，发现骑着战驴的德鲁伊武士，反复冲杀之下，具装骑士和兽人奴隶依然能够支撑！并且男爵也躲在这二位的身后，拎着一柄看上去就十分精良的佩剑，装模作样。狮鹫在一旁窥伺着，只要稍有异动，它就会冲上去同男爵撕咬。
那具装骑士的甲胄十分坚固，除了水纹长刀，普通的刀剑只能在上面增添几道刮痕或者豁口。当然，对于矮人工匠的铁锤来说，似乎倒是没有那么坚固，身上的几道凹痕，很明显是有原因的。
李石叫下德鲁伊武士，两圈人形成了缓缓的对峙。
“这个铁罐头就不说了，这个兽人……有这么强？他是什么兽人，我怎么看不出来，只能看到獠牙和爪子。”
德鲁伊武士稍微有些喘息：“阁下，这是难得见到的具有狮人血统的混血兽人。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种族。”
李石有些沉默，看着对面的壮硕兽人，手脚上都带着镣铐，但是淡黄色的皮肤、浓密的毛发和尖利的爪牙，都在向他说明自己并非普通兽人。
“不耽误时间了，我们一起上。”李石慢慢的说着。他凭空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剑，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李石、德鲁伊武士、矮人向最后的敌人发起冲击！狮鹫自然也不甘落后，朝着男爵奔跑！
那是最残忍的事情，战场不是适合讲述温情故事的场地。
但是没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自动的宁愿赔上性命，也要拼杀到底。
那是几年之前，悠闲的老行脚商注意到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年轻人。观察之下，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并不是真正的乞丐。他向年轻人伸出来手。
年轻人很懂事，也很照顾老头，更重要的是，年轻人并不把报恩挂在嘴上，而是记在心里。
老头很满意，他知道自己多年的鳏夫生涯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
但是他也不愿意看着年轻人走上他当年的道路，勉强糊口、简单却无意义的度过这一生。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有想法的，他想给他一点做梦的机会。
老头费劲周折，从多年未打过交道的人手中谋得了一个魔法钱币，那耗费了他不多的储蓄中的很大一部分。这意味着接下来他的生活就不像曾经准备退休时那样悠闲。但是老头觉得很值，至少可以用这个做借口，让年轻人回来陪他一阵子。
他成功了，年轻人可以追求更大的事业，而他也可以放心的享受晚年生活。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年轻人说要带他去北方养老，他说了那么多，老头只听懂一句话：老头，你不在我旁边我还挺担心你的。
老头很满意，心满意足，他觉得这一辈子就够了。虽然他也不想离开生活多年的家乡，不过没问题，北方？走。
新的瑞德马克男爵不过是他生命中那么多难堪事情的一个，他完全可以做几天，等到年轻人回来，他就可以走。
但是，他毅然决然的站出来说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和他行脚商的身份不太符合，虽然倒是有一点像正常的卡牌术士，但是他一辈子也没做过卡牌术士啊——只不过有那么一个身份。
可能，仅仅就是生活圆满之后，额外的一点点追求吧？他一辈子没在乎过尊严，现在，可以在乎了。
亦或者，仅仅是不想让年轻人看到他这么潦倒的一面，被随便一个当地贵族就欺压的不能动弹，让他嘲笑当年的老行脚商故事都是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