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虽然只有三个人,米雁回还是正正式式治弄了一桌子的菜肴以庆大喜。
照烧鸡、红酥肉、松鼠鱼、金玉满堂、双喜临门……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饭桌照旧摆在院子里,红藕扶着许氏出来,看见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哭笑不得。
许氏好好地闻了一闻:“回儿,这做了不少菜吧?”许氏倒是转变得快,才定下亲事,已经改口叫得亲亲热热了。她眼虽瞎,心中却似明镜般,以她的身份,米雁回真心实意地敬她,尊重她,实在是世间难得。她不禁叹息,她原是个没福气的,现在倒是享着福了。
米雁回赶紧来搀扶着许氏:“没有什么菜,就随便做了一些,实在是粗糙,您将就吃一些,以后小婿有了时间,再好好整治。”
这两人,一个一口回儿,一个一口小婿,变得还挺快嘛。红藕心中娇羞,面上不响,耳尖倒是红了,手上张罗着给许氏拿碗筷调羹,盛饭夹菜。
许氏吃了几口菜,忽而像是想到什么,问米雁回:“成亲是大事,是要回故里拜祭祖宗,上告祖宗的。回儿打算何时动身呢?”
红藕一怔,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米雁回只身出现在季城,说为了追她而来,如今都定下亲事了,米雁回还尚未提及过他还有无亲人。她只晓得米雁回说起她爹时,也曾提及过自己的爹,也不知他的爹娘如何,是不是好相处。
见红藕面色有些发白,米雁回赶紧安慰她:“我爹娘都是极好的。”而后却搔搔头,“便是他们十分啰嗦,许多事情本十分简单,他们偏偏要弄得很复杂。对了,我今日给他们去信了,过不久他们就会来季城,帮我们操办婚事。”
铛的一声,红藕执的调羹落入盘中。
米雁回的家人要来?!还要操办婚事?
夜凉如水,红藕披了一件外衫,倚在西厢房的门口,看着米雁回似笑非笑:“米大老板,不讲一下你家中情况吗?”
米雁回离她一尺余外,手上剥着板栗,他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便剥了一个。
“藕儿,帮我尝尝,看好不好吃?”他将又大又香的板栗递到她嘴边,眼神儿巴巴的。
罢了,吃人嘴短,况且,自从她吃了一段时间他做的菜后,口味竟然变得有些挑了。如此想着,她张开嘴,米雁回见状,乖乖地将板栗送入她嘴里。
板栗自然是又香又甜又软糯,她吃了人家的东西,脸上自然就好看了些。
米雁回继续剥着板栗,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板大,做起活来却极其细致。他道:“我家人有些多。咳咳,曾祖父、祖母尚健在,身体康健,但长年在外头游玩;祖父祖母嘛,身体也康健,整日在田里劳作,爹和娘也很好,平日里做些小营生;另外还有大姑二姑三姑四叔五叔表弟表妹若干……”
“我们每家虽然离得不远,也是各住各的,但逢年节,大家齐聚一堂,场面也是有些壮观,须得宰上一头猪才够。记得那年我不过十岁,我爹诈我,竟叫我去把猪宰了,没成想我没摸到诀窍,那头猪竟然挣扎着满院子的跑,把表妹们吓得花容失色……尤其是清清表妹,竟然被那头猪撵上树,吓得直哭……”
米雁回想起往事,唇角弯起,屋里燃了一盏油灯,灯火摇曳着,照得他的面容柔和。红藕看着他,竟有些痴了。
米雁回抬眼瞅她,柔声说:“你若是去了我家,我爹娘对你定会极好的。我爹和文仲叔,本就是莫逆之交,此次我来季城寻你,他们亦是知道的,《通婚书》也是我爹亲自写的。他无时不盼望着,早日寻到你。”
红藕的脸猛然一红,讶声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嫁,嫁与你?”
米雁回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是我确定,我这辈子,只能是你。”也就是说,不管红藕嫁与谁,他手上持的《通婚书》,都只写着红藕的名字。
她的眼眶猛地一酸,泪珠儿盈着:“慎远……”
喜悦的泪珠儿悄然滑过她的脸颊,米雁回顿时慌了,他将手上的板栗一扔,笨拙地想用手去抹红藕的脸,却又想起自己的手有些脏,急得他忙忙哄道:“藕儿,我的藕儿,你别哭……”
她活了二十余年,还尚未有人这般在乎过她,自小在孙家自生自灭,感受不到亲情;在季城八年余,也只得她和许氏相依为命……压抑了那么久,一时之间,泪珠儿竟然源源不断,红藕一时不能自抑。
米雁回瞧着,心疼得肝儿直颤,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将红藕拥进怀中,嘴唇去寻她的泪珠儿,一一将泪珠儿吸掉,一边唤着:“藕儿,我的藕儿,别哭,别哭……”
他寻到了她的唇瓣,耳边闻得她嘤咛一声:“慎远……”
一股热潮从他心底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唇瓣贴上她的。
一股颤栗在两人之间爆开,是喜悦,抑或是什么?
外头的月儿弯弯,害羞地躲进了云里。
不知过了多久,米雁回将红藕瘫软的身子紧紧抱着,在她耳边叹道:“藕儿,你真美。”
红藕气息未稳,脑中早已炸开,迷糊一片,她朦胧地半阖着双眼,因着情欲未抒,眉眼上面红了一片,几缕发丝轻轻地垂在面前,唇儿早被米雁回咬得红肿,此时红艳艳的,诱人遐想。
米雁回忍不住又啄了一下,才轻轻说道:“藕儿,夜深了,我送你回去罢。”
红藕这才觉察已经很晚了,虽然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但还没有正式过门,总有些不好。她红着脸,挣开米雁回的怀抱,夺门而出。
米雁回看着她将房门关好,脸上的笑意一淡,屏住呼吸,轻轻侧耳倾听了一会,将手上沾的板栗洗掉,再拿了一块帕子,将手慢慢擦干,而后将外衫脱掉,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走出门口,而后像一只灵敏的蝙蝠,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东厢房中,红藕在窄窄的床榻上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她的梦里,有爹,有米雁回,还有娘。娘很年轻,也长得很美。
郑家,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已经夜深,仍旧灯火通明,香气袭人。坐在贵宾位置的孙绛如坐立不安地挪了挪位置,心中由恼怒已经变成了茫然。
她嫁给宋怀阳多年,还真不知道她的丈夫,竟然也是个沉迷美色的人。他难道不晓得,那是他侄子将来的妻子吗?
还有那个宋遥,说好的不近女色呢?说好的入赘郑家只是为了以后的大业呢!
去他的男人,去他的混蛋!
京都贵妇孙绛如,头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只能用她一向不屑的脏话,来发泄自己内心无处安放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