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季城距离京都有千里之遥,她竟然能在这个偏远的地方遇着孙绛如!那宋怀阳,竟是孙绛如的夫婿。那年孙绛如专门到周家炫耀她即将嫁入宋家,现在看来她当上了官太太,穿金戴银,出入是高等马车,竟还有官差护送,看来她的夫婿做的官职不小。
红藕正发着愣,人群有人喊道:“我等只取宋狗官的命,无辜民众速速退离!”
说罢,好几个身着棕色短打的蒙面人纷纷将刀抽出来,直朝宋怀阳扑去。
宋怀阳:“……”
孙绛如:“……”
“谁抓到这些人,本官赏金十两!”宋怀阳站在马车上,沉声喝道。
正在纷纷逃离的民众闻若置闻,只顾四处逃跑。
宋怀阳差点没气得吐血,这季城的蛮子们,果然是蛮子,竟然对十两金毫不动心,若是在京都,早有无数勇夫蜂拥而上了。
尽管他功夫不弱,但宋家人一向是善用人心的,若是回到京都,必然被兄长们嘲笑,更不用说跟在后头那个看戏的侄子了。宋怀阳眉一沉,提刀迎上去。
那些蒙面人来势汹汹,却尽是些只懂得用死力挥刀的,宋怀阳提刀接了几招,知晓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他就能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蛮子砍完。
孙绛如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官差早就将那些乱爬马车的人制服,她见宋怀阳胸有成竹,便继续站在车辕处观望。
一支箭忽地又破空而来,直射宋怀阳。
宋怀阳冷哼一声,将箭斩落,对护着后头马车的官差说:“东北方向。”
官差面面相觑,而后从马车中冷冷地传来一道声音:“可。”几个官差这才快速朝东北方向离去。
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那几个蒙面的早就负伤累累,却还在顽强拼搏,只是不能伤及宋怀阳半分。
宋怀阳耸耸肩,正要将刀挥向其中一人,忽地腰间剧痛,手中大刀脱手而落,一个蒙面人窥了机会,狠狠将刀砍向他。
“怀阳!”孙绛如吓得花容失色。
忽地,从后头马车中飞出一个人来,将那蒙面人一脚踢倒在地上。他冷眉冷眼,对宋怀阳道:“七叔平常还是要勤练,莫让酒色掏空身体。”
宋怀阳道:“遥儿说的是。”说着还不忘将剩余的蒙面人砍倒在地。
孙绛如一点声儿都不敢出。
宋遥抬眼朝红藕她们刚才躲避的位置看过来,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区区季城,卧虎藏龙。”
宋怀阳这才醒悟过来:“刚才有人……”
宋遥俯身,拾起一粒小石子:“好玩。”
宋怀阳僵硬地笑了笑,他这个侄子,就像他的爹一样,反复无常,深不可测。
红藕三人趁着乱,走出了三里桥。
缘生垂首顿足:“那么多好看的花灯,一盏都没买回来!刚才还有捏糖人的,缘生也没吃上,更重要的是,公子给的一两金还没花出去。”
米雁回笑道:“一文钱有一文钱的花法,一两金有一两金的去处。”他指着前面街巷中一间店铺,“就去那罢。”
店铺毫不起眼,门口前面挂着两个气死风灯,上面写着“藏宝阁。”
小小的一间铺子,叫什么藏宝阁?况且,都这么晚了,店铺不打烊吗?
米雁回轻轻推开门,拉着红藕就进去了。缘生跟在后面,下一刻便惊呆了。只见里头灯火通明,好几个穿着特制服饰的男子恭敬地列队相迎:“各位客官,请随便看。”
几个男子后头,是数个巨大的多宝格,上头放着各种奇珍异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梁家虽然在乡下,家底却是足的,自然亦有许多奇珍异宝。缘生自是也稍微知晓一些,自己口袋中的一两金,相对于藏宝阁里头的物什,自然就不够看了。
这厢缘生正打量着,那头红藕挣脱了米雁回的手,左右看了一下,低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适才她躲在他怀中,恰好见他右手轻轻一弹,一粒东西飞速朝那宋怀阳飞去,而后宋怀阳吃痛,大刀落地。饶是她长年深居简出,也晓得他那一手是惊人的绝技。
且,他与宋家有仇?
她双眼熠熠,对他满是防备。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让她接受他的亲近,今晚看来是毁于一旦了。
米雁回微叹道:“那宋家,以前和我家有一些过节。我家……有些亲人不幸身亡了。”
她的眼神转为不可置信,还有丝丝同情。
“那你为何不像那些人一样,去寻宋家报仇?”
米雁回摇摇头,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宋家根基颇深,就连当今圣上,也不得避其锋芒。以后你若是遇着宋家的人,定要绕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家这么霸道吗?怪不得孙绛如与宋家定亲,还要专门到周家炫耀与她听。只是她一向深居简出,心如止水,压根不晓得宋家荣耀,又怎会去嫉妒孙绛如呢?
“但你在这季城摆摊卖羊肉汤面,压根没有与宋家的接触的机会啊。”红藕的小脑瓜一旦认真起来,便是不罢不休。
米雁回注视着她:“藕儿,你提醒我了,我本是为了你而来,但我身负重任,恐怕……”
红藕若有所思:“家仇重要,但是传宗接代亦一样重要……”
米雁回心情大起大落:“藕儿,你真……”好字还在舌尖打转,红藕又道:“以后若是有好姑娘,你须得好好待人家。”
米雁回:“……”
红藕转头去找缘生:“缘生,你买好了吗?”
米雁回苦笑一声,他的小藕儿,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缘生挑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乱花,挑了一方名贵墨砚,小心翼翼揣在怀中。
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小院中时已月上正中。小院静悄悄的,不知名的虫儿在暗处兀自叫着。
“公子,公子。”缘生兴奋地叫着,推开正房的门就闯了进去。一阵凉风吹来,带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果然,是龙涎香。看来那郑容儿是来过了。米雁回不动声色,将红藕送到东厢房门口。红藕推开门,许氏在里头道:“藕儿回来了?”
红藕嗯了一声,关上门。米雁回轻轻一吸,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竟是唐门独门迷香,这迷香时效极短,散发得也快,平常人还以为是太困而入睡,醒来后神清气爽,绝不会认为自己是被迷倒的。
他默默地倚在门口,听着东厢房里头倒水的声音,而后是哗哗的水声,应是红藕在洗漱。
但听许氏道:“天晚了,别弄湿了头发。”
红藕嗯了一声,而后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然后是极细的水声。
米雁回的脸忽地红了。原来藕儿在擦身子……这么热的天气,从外头回来,自然是要擦洗身子的。
恰在此时,红藕在里头像是被吓了一跳:“啊!”
他忍不住了:“藕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