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FinTech)发展的国际经验和中国政策取向(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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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国金融科技发展的基本情况

中国在金融科技市场正逐渐成为市场的领导者。根据星展银行和安永咨询公司的报告,2016年中国金融科技投资额飙升至88亿美元,占据全球份额的25%(2)。而根据零壹财经发布的《2016年全球金融科技投融资与指数报告》,2016年全球金融科技领域共发生504笔投融资事件,获投公司累计融资金额达1135亿元。其中,中国金融科技投融资共281笔,占全球56%;总金额875亿元,占全球77%。随着金融投资额的持续增长,中国有望超过发达国家、提前进入数字金融时代,占领金融科技高地。

多家国际研究机构也认可这一趋势,花旗、毕马威、麦肯锡等机构都曾发布研究报告和统计数据提到,2016年中国金融科技市场开始接替日渐萎缩的西方市场,成为全球金融科技投资人最关注的地区。花旗报告显示,亚洲已经取代北美成为金融科技的第一投资重镇,成为VC们最青睐的金融科技创新地区;相比2015年,2016年中国金融科技风险投资至少增长一倍;相比之下,美国和欧洲则分别下滑38%与27%(3)。美国国际贸易署(International Trade Administration,简称ITA)发布的《2016顶级市场报告(Top Markets Report)》认为,中国金融科技市场总体发展居全球第二位,其中在支付市场领域居全球第一位。会计师事务所毕马威与风险投资公司H2 Ventures联合发布的《2016全球金融科技百强榜单》(4)显示,中国金融科技发展速度很快,蚂蚁金服排名第一,进入名单前十名的还有陆金所、京东金融等四家,总体占据五席。

(一)互联网和移动支付

第三方支付是我国金融科技最早、最大和最成熟的细分市场,也是其它众多金融应用的基础。截止2016年6月,我国互联网用户已达7.1亿人,占总人口比重的51.7%。据统计,在2015年我国互联网支付用户数接近4.2亿人,移动支付用户数接近3.58亿人,并且我国网络支付发展速度很快,近几年增长率均接近50%(5)。基于发达的电子商务产业,我国已经迅速崛起成为全球最大的移动支付应用国。

表3-1 中国互联网用户规模变动数据

数据来源:中国金融科技的崛起——重新定义金融服务,DBS和安永2016年联合发布

国家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报告显示,我国手机网上支付用户规模达到4.69亿,有50.3%的网民在线下实体店购物时使用手机支付结算。数据显示,中国互联网支付行业2016年上半年交易总规模9.01万亿元,前三位分别是支付宝、财付通、银联商务;移动支付市场2016年上半年交易规模达13.48万亿元,前三位分别是支付宝、财付通、拉卡拉(6)。2016年全年,中国第三方移动支付交易规模达到58.8万亿元,较上一年增长382%。

在互联网和移动支付领域,监管也在持续跟进。2010年,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出台,第三方支付机构正式被纳入监管范围。从2015年开始,管理层监管力度逐渐加强,非银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完善银行卡刷卡手续费定价机制、二维码支付业务规范等政策相继出台。

(二)网络融资

与世界其它国家发展模式类似,我国网络融资也可分为P2P和众筹两方面,两种网络融资发展速度都很快。

根据2017年5月,金融稳定理事会(FSB)巴塞尔清算银行(BIS)公布的最新报告——《金融科技融资》(FinTech Credit)统计,2015年我国网络融资的市场规模997亿美元,约占全球的71%,遥遥领先其他国家和地区,排名第二、三位的分别为美国24%和英国3%。

此外,据零壹数据监测显示,国内P2P借贷平台数量自2012年3月的889家上升至2017年1月的4856家,增长了近4.5倍,累计交易额保守估计为3.36万亿元,其中2016年交易额接近2万亿元。2014年至2016年,P2P借贷平均投资利率分别为14.96%、10.83%和9.93%。这一数据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一方面是因为近年来市场利率持续处于较低水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交易平台数量出现了爆发式增长,资金提供量更为充足。总体来看,我国P2P网贷交易较为集中,2016年网贷交易额集中分布在北京、广东、上海和浙江四个省市,规模分别达到5162亿元、4975亿元、4100亿元和2216亿元,合计占到全国总量的84%(7)

表3-2 我国历年在册P2P平台数量

数据来源:根据网贷之家与零壹财经数据整理,http://mt.sohu.com/20170103/n477671758.shtml

目前,P2P融资已成为我国传统资金借贷市场上的重要补充之一。不过,由于我国社会信用体系不健全,加上平台之间信息不对称,对借款人的约束机制有限,导致平台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在我国4856家P2P平台公司中,正常运营的数量只有1625家,占比仅为33.46%(8)。2016年4月以来,由国务院14个部委在全国范围内组织进行的互联网金融专项治理活动,在市场准入、资金监测、内控管理等多个方面都提出了规范的要求。这在一方面势必会影响P2P行业的整体业务规模和客户数量;但另一方面,通过治理行业乱象、清除违法违规机构,对于合规展业的P2P公司则是利好,从提振客户信任度、促进行业长远健康发展来看,也是至关重要的。国内外多个学者对中国P2P借贷做过专门研究,比如Arner和Barberis(2015)认为从2007到2015年,中国的P2P借贷从“太小而不被关注”发展到“大而不倒”的程度,不少平台为吸引投资者,引入资本垫付、担保制度或准备金等方法,大多成为信用中介模式,实际与基于大数据基础的金融科技并不完全相符。杨涛(2015)认为,如果抛开P2P网络借贷平台有限的几个互联网相关环节,中国P2P网络借贷平台有很大一部分是各种民间金融业态打着“互联网金融”的旗号从“地下”转移到“地上”。

虽然行业里还存在不少问题,但受惠于巨大的人口基础和旺盛的融资寻求,我国P2P网络借贷平台仍有较大空间。未来,P2P网络借贷平台需要在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领域取得突破,需要更高的风险控制能力和风险承受能力。

众筹方面,我国起步稍晚。美国第一个众筹平台ArtistShare于2001年成立,而我国第一个奖励式众筹网站点名时间于2011年才正式上线。2014年5月23日,我国在北京召开首届全球众筹峰会,把众筹推到了风口。当年下半年,阿里巴巴发布了淘宝众筹、京东发布了京东众筹、百度内测了百度众筹、平安金融发布了平安前海众筹,苏宁和国美则在2015年初陆续发布了众筹频道,至此众筹进入发展高潮。截至2016年12月底,我国互联网众筹平台(不含港澳台地区)正常运营的共427家,全年众筹新增项目73380个,成功筹资224.78亿元,是2015年全年成功筹资额的1.97倍(9)

我国众筹平台主要分为两大方向,一边是涉猎多个领域的综合类众筹平台,如京东众筹和淘宝众筹等;另一边是不断涌现出专注农业、影视、娱乐、汽车、房地产等细分领域的专业垂直众筹平台。综合类众筹平台是目前众筹发展的主流方向,目前共有130家平台为综合类。

表3-3 我国历年在册众筹平台数量

数据来源:作者整理

(三)智能理财服务

国内智能理财服务近年发展较快。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国内宣称具有“智能投顾”功能的理财平台超过二十家,主要包括京东智投、聚爱财PULS、宜信投米RA、钱景私人理财、蓝海财富、弥财、来钱、微量网等(10)。各类平台一般根据自身优势主打某类市场,如固定收益、量化投资等,寻求差异化发展。不过,因为政策和监管的限制,各平台只做到了大方向上的资产规划和产品推荐,还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智能财富管理。

从整体来看,我国在智能理财服务方面尚处于初级阶段,与国外先进平台存在较大差距。目前有三个因素制约我国智能投顾的发展。一是投资者不够成熟。根据星展银行调查,目前仅有约5%的消费者曾尝试过网上理财管理,尝试智能投顾的更是少之又少,且由于银行理财产品刚兑特征,很多用户只依据利率高低挑选产品;二是投资方向存在限制。国外的智能投顾主要以ETF(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为主,比如美国大约有1600支ETF、2.2万亿美元的市场,而中国仅有100多支ETF,大多数为股票,缺少针对债券、大宗商品和不同产业的ETF,难以做到智能化分散投资和有效配置资产。三是监管较为模糊。目前监管部门对数字化资产配置业务的监管态度较模糊,许多打着“智能投顾、科技金融”旗号的平台,虽改名不叫P2P,但并不能规避监管和整治。对此,清华五道口发布的《数字化资产配置报告》认为,数字化资产配置并未超出证券投资顾问的范畴,应尽快建立数字化资产配置行业算法模型、客户投资组合及防范利益冲突的行业标准,监管部门需要尽早介入,提前避免和防范风险,以保证行业健康发展。

(四)区块链技术

区块链技术是金融科技中最具革命性的技术之一,我国也对区块链技术寄予厚望,从多个层面推动实施。

借鉴国际上通行的联盟模式,北京、上海、深圳多个城市成立区块链联盟,合作研发和推广区块链技术。2016年4月,中国首个区块链联盟——中国分布式总账基础协议联盟(China Ledger)成立,成员包括中证机构间报价系统股份有限公司、浙江股权交易中心、乐视金融、万向区块链实验室等。另一较为知名的区块链联盟——金融区块链合作联盟于2016年5月在深圳成立,成员包括平安银行、微众银行、招银网络、腾讯、华为等31家金融机构、金融科技企业和互联网企业。区块链联盟不只是大城市独有,2017年1月21日,我国首个村级商业区块链创新联盟在海南文昌市龙楼镇好圣村成立,成员包括中国航天航空研究院、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等,主要研究区块链在航天科技工程中的应用。同时,各类联盟还组织了题材丰富的区块链技术创新应用赛事,为区块链技术开发者提供交流和展示的平台。

一些银行和科技公司已经开展了区块链技术实践。2016年,上海华瑞银行与深圳前海微众银行合作,在联合贷款备付金账户查询中试点应用区块链技术,建立了“微粒贷”备付金实时对账系统,这也是国内首个银行区块链清结算项目。2017年1月10日,邮储银行宣布推出基于区块链的资产托管系统,这是中国银行业首次将区块链应用于银行核心业务系统。2017年1月24日,海航集团宣布国内首个票据行业区块链应用——海票惠上线。该产品利用区块链技术,汇集企业商业票据信息,对接多渠道资金方,弥补票据交易中的信用缺失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