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北京商业情况
(一)关于商业流通媒介
清代为银钱两种币制,北京商业亦如是,但主要靠铜钱,李宜显记云:
凡日用小小买卖通天下,多以钱货用之,而我国之钱不可用于燕中,故自入北京境,以白金纸扇等物换贸燕中钱文以去,随物买取。其钱如我国所谓小钱,而三百三十三个为一两。
李宜显称,“白金纸扇等物换贸燕中钱文”可以视为一种贸易方式。
清代,银一两官定合钱一千文,但因为银、铜的比例不时变化,兑换比例时常变化,康熙晚期当在白银一两合七百文上下,而李宜显称,铜钱“三百三十三个为一两”,似乎可以视为翻译等从中弄鬼的结果,不可作为北京银、钱兑换比例的参考。
(二)北京的商业
李宜显谈到北京的商业风貌:
市肆北京正阳门外最盛,鼓楼街次之(在宫城北),通州与北京几相埒……每于市肆则悬竖木版,或排张绒帐,揭以佳号,或称某楼,或称某肆、某铺。日用饮食、书画器玩,以致百工贱技,无不列肆以售,而以白大布横张于肆前,或悬揭旗幢,大书某货和买,使过去者瞥见即知,而辄以佳名称之,如酒则称“兰陵春”,茶则称“建溪茗”之类是也。
实则,除鼓楼大街一带外,内城诸如地安门街、东西安门外、东西四牌楼、东西单牌楼等处,也都是商铺密集之区。
此种情景,十年前(康熙五十一年)来京的金昌业在《老稼斋燕行日记》中即指出:
城内人家无空隙,次则东牌楼街,西不及东,西牌楼南、北路旁皆官府及诸王第宅,铺子仅十之二三,皆瓦屋,而路旁人家虽僻巷、尽开铺子……城中市肆北最盛。
城外市肆人家,南最繁华,正阳门外,崇文门外次之,宣武门外又次之。东不及西,南不及东,北不及西焉。
朝鲜使臣指出,内城北商铺(市肆)“最盛”处,即紫禁城北鼓楼前大街(地安门外大街,什刹海东、景山东北),“市肆之盛,几埒正阳门外。”
(三)使团贸易
使团在华贸易,除了进程表、咨,还要进呈贡品、礼品,清政府亦对朝鲜国王、使团给予赏赐、回赠的这种特殊形式外,在使馆外进行的民间商贸活动也很重要。
使臣进入使馆后,清政府即在使馆前张贴告示榜,规定“开市”日期,允许商人进入使馆内进行买卖。康熙五十一年(1712),随冬至兼谢恩使来北京的金昌业记述云:
夕时,告示榜出来,示使臣后贴之。告示榜者,许买卖榜也。自是日,行中人盖有忙色。
南货贵,故一行尽买杂物。杂物异于白丝缎疋,无定价。遇一物,辄群争之,一两价增至十两。以此所买之物,互相欺匿。
译军亦言其可羞,盖在前不至如此云。译军自家卖买外,最以士夫家别付为闷其价,多是纸扇笔墨之类,以此失利甚多云。
胡人持各色物货日来馆中,纷沓如市。该告示榜揭后,门无禁,人皆任意入来故也。
这种情况,在《庚子燕行杂识》中也有反映,不过,系中国商人准备卖各稀罕物件于使节等人,如:
译辈得一鹦鹉以来,绿毛丹嘴,红趾翠尾,尾甚长,系以铁索,置在铁架上,鹦鹉上下其架,以嘴数数咬其架,意态燥扰,别无能言之事矣。
此外,也有以明朝皇帝书画、器物来售的:
译辈因相亲胡人来,借来一簇二幅绡,长可四尺许,画垂杨一株,植之东西坐小鸟一双,下有莺一双,又其下画巨胜花十余朵及杂花四五朵,其东画莲花二朵一开一吐,下画两水鸟泛于洲渚上,其他菱芡杂草罗生于沙边。画法甚有生色,绡头以八分书“万历”二字,旁安御宝,其文曰“御笔之宝”。商胡辈摹写古书画,称以真迹者往往有之,而此则得之于无意之中,绡色微黄黑,且有小小缺处,御宝亦年久色漫,似非赝作。
李宜显认为:“神宗御书障子,虑价高难买”,因“译辈中有与序班相亲者,使之居间周旋,以扇柄、火铁、鱼物杂种给之,而得买于此,尤可知其非出于故为赝作、以索高价之计矣。西洋画亦买之”;而“南京僧持五伦书二套六十二册来售,粉纸大字,卷极长大,以清布为衣,逐卷内踏‘正统皇帝御宝’,甚可珍玩,而价极高,不得买”。
“序班即是提督府书史……我国人欲知燕中事情,则因序班而求知。辄作伪文书,受重价而赚译辈,其家多是南方。”
按,李宜显称,他们进城前,“提督出来”,又云“提督府书史”,此提督当指掌管北京城市及郊区安全的九门提督。书史,即掌管文书等事的吏员。译辈,即翻译。
除此类买卖外,李宜显还记录了京城一位大商人郑世泰:
郑世泰即北京大贾也,其富罕俪,我国所买锦缎,皆出其家,至于世所称难得之货,求之此家,无不得者,下至花果竹石、名香宝器亦皆种种具备。家在玉河桥大路之南,制作甚宏杰,拟于宫阙,为我国买卖之主,故译辈凡有大小买卖,奔走其家,昼夜如市。此人通南货,而今番货到稍迟,译辈以此故延行期,使行淹速。此人实执其权矣。
按,康熙二十三年(1684),塘沽船王、官纲户郑世泰曾请求皇帝以海舟贩运奉天米谷以济津民,此之郑世泰或即其人,或其后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