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休闲问题既熟悉又陌生。在实际生活中,我们不时地经历休闲,似乎也习以为常,只是很少有机会静而思之。而当被问及“世人能够进行休闲吗”的时候,我们也未必能够自如地回答。西方学者曾这样追问,他们不仅“肯定”地回答,而且要求我们应该相信休闲,“因为唯有在休闲之中,人类的目的方能得以展现”。 [1]可以说,休闲并非是可有可无的“小”事,而是事关生活品质的“大”事。每个人都离不开休闲,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休闲;每个社会都需要休闲,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休闲;每个时代也都需要休闲,但又并非每个人都能获得这样的机会。如何真正享受、拥有、获得休闲,这确是一个需要我们直面的问题。特别是在当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休闲,也越来越把休闲当作一种值得追求的生活方式。休闲,这是一个值得深入反思的问题。它不仅是休闲学的研究对象,而且是美学的研究对象。本书即是基于美学的立场研究休闲问题。应当说,这种研究是别具意义的。
一、现状及趋势
众所周知,休闲现象在人类文明史中的存在已有数千年历史,但对这种现象进行思考,从学术层面加以探索并对其进行规律方面的揭示,仅有百余年的历史。西方休闲学的正式诞生标志是1899年出版的美国学者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的著作《有闲阶级论:关于制度的经济研究》。 [2]自20世纪中叶以来,休闲学在西方得到进一步发展。目前,北美等一些发达国家已经建立了包括休闲学、休闲美学在内的完整的休闲研究及教育体系。 [3]中国的休闲研究起步较晚,兴起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并在21世纪得到较快发展。以出版情况为例,国内多家知名出版社都推出了“休闲”丛书:云南人民出版社的“休闲研究译丛”(5种,2000)和“中国休闲文化丛书”(3种,2004—2005);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社会文化与旅游人类学·译丛”(4种,2008);重庆大学出版社的“休闲与游憩管理译丛”“休闲与游憩管理丛书”(15种,2008—2009);中国经济出版社的“中国学人休闲研究丛书”(5种,2004)和“西方休闲研究译丛”(5种,2009);浙江大学出版社的“休闲书系”(7种,2009);中国旅游出版社的“西方休闲研究经典译丛”(6种,2010),等等。这批丛书大体代表了国外、国内休闲研究的最新成果,也是目前全球休闲研究基本现状的反映。可以承认的是,休闲研究已渐成气候。 [4]而休闲美学在当代休闲研究格局中亦占据了一个特别的地位,并凸显为休闲研究的重要方向。
一般认为,休闲学(Leisure Study)侧重研究休闲现象、休闲活动的一般规律,是休闲学科中的基础学科。以休闲学为核心,形成了包括休闲美学在内的多种分支学科。研究休闲可以采取多种方法。马惠娣谈到“从文化哲学的层面透视休闲”(1999),“呼唤中国的休闲学”(2000),亦指出:“休闲学往往借鉴和采用了哲学、社会学、经济学、行为学、人类学、文化学等多学科的思维方法和理论工具,形成了休闲哲学、休闲社会学、休闲行为学、休闲经济学、休闲心理学、休闲美学、休闲政治、休闲运动、休闲宗教学等。” [5]马惠娣等学者又共同推出“中国学人休闲研究丛书”(5种,2004),深入探讨了有关休闲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对于什么是休闲、为什么要休闲、如何休闲等问题做了多层面、跨学科的思考。章海荣对“畅”与“美感”两个概念从主体所在的生活方式、美感方式、审美关系三个方面进行了区分,并指出“畅”既是休闲理论的重要概念又是美学的概念,它处于美学与休闲学的结合部,将成为一门新兴学科的逻辑起点。 [6]张法认为,休闲是对非工作和责任时间的一种花费和享受,具有自由把握自己的心理体验和人性本质,从而与美学相通和交叠。美学在休闲的四个层面中可起作用:家居休闲,休闲产业的形式外观和形象塑造,休闲的诸多样式就是审美样式,休闲作为自由心境。休闲从历史和现实看,有正面和负面两种朝向,美学进入休闲是保证休闲的正面朝向的。 [7]休闲与美学两者可以汇通,这已成为共识。
国内不少学者以休闲与审美的关系作为讨论议题。对于以人的问题为研究对象的休闲学来说,它与美学具有紧密关系是不言而喻的。在全球化及经济、文化转型等背景下,休闲与审美的结合愈加紧密。显然,探讨两者关系是极为必要的。潘立勇认为,休闲是人的自在生命及自由体验状态,以自在、自由、自得为基本特征,而这种特征也正是审美活动的最本质的规定性。因此,休闲的最高层次和最主要方式就是审美。 [8]谢珊珊认为,休闲与诗词创作有着共同的心理前提与审美指向。休闲带给人自由体验,是以审美作为最高层次和最主要方式;诗词创作则是理想的审美实践方式,而“闲”也作为重要的审美元素拓展了诗词的审美空间。因此,她提出在“哀怨起骚人”“愤怒出诗人”之外,更应关注古代休闲文化对文学尤其是诗歌创作的影响。 [9]杨锋刚认为,中西文化尽管对休闲的理解有其各自独特的思想重心和精神品质,但是都强调休闲的人性内涵和超越本质,强调人的自由自觉的生命状态和自适自得的内心体验。就此而言,“休闲内在地通向审美”。 [10]毛宣国认为,“休闲”不是单纯的享乐,而是人的一种心理愉悦与精神自由,正因如此,休闲与审美活动有着深刻的关系。首先,从休闲与审美活动的本质特征来说,二者都可以看成一种摆脱物质与功利化人生纠缠的自由的生存方式与生活态度。将休闲与审美结合起来,从审美角度看待休闲,对于消除当代社会中人们对物欲的贪恋,平衡内心的焦虑,保持生活的节奏与韵律很有意义;同时也可以更好地面对休闲产业与消费、社会的休闲与个体的休闲、休闲的动机与制约所面临的种种矛盾。 [11]章辉认为,休闲的基本特征与审美活动最本质的规定性相遇于自由这一层面,“玩”可以顺理成章地过渡到审美状态。游戏性是休闲的本质属性之一,游戏带有明显的审美特征。在给予人精神自由和人生幸福的过程中,休闲还给人带来审美的、创造的、想象的和超越的感受;主体在休闲活动中同样也可以表现出行为美、心灵美和人格美。 [12]此外,许多学者关注、研究具体的休闲方式,着重娱乐(或娱憩)、游戏、旅游、体育等与休闲的联系与区别。如李仲广等认为,娱憩(recreation)多指一种“情感的状况”,是个人在闲暇时间从事能消除疲劳并让身心和精神得到满足、愉悦的行为。虽然娱憩与休闲都是在自由时间内追求快乐的自发行为,但是娱憩是理性化休闲(Rationalized Leisure)的一种形式,是享受快乐的一种手段,而休闲直接以快乐和自我表现为目的。 [13]陈来成认为,旅游(tour)是人们为了进行心情转换、休息或者满足好奇心而去接触新的生活、未知的风景,为了提高教养、审美意识或开阔眼界而去旅行或离开居住地并逗留一段时间的一种休闲活动。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休闲强调摆脱日常义务,而旅游是以回归日常生活为前提。 [14]类似见解甚多。这些研究表明:各种日常活动都有可能成为休闲活动,都可以从中寻找出审美方面的内涵,可以对它们进行美学的理论分析,而这就是“休闲美学”。
中西都有悠久的休闲(美学)思想史。关于西方休闲思想,除凡勃伦的《有闲阶级论:关于制度的经济研究》(1899)之外,赫依津哈的《游戏的人:关于文化的游戏成分研究》(1944)、约翰·皮珀的《闲暇:文化的基础》(1952)、罗歇·苏的《休闲》(1980)等著作中都有深刻体现。这些经典著作均已被译成中文,且广为人知。而亚里士多德、康德、席勒、马克思等经典思想家、美学家的休闲见解,也日益被国内研究者所关注,且有了一些成果,如陆扬的论文《亚里士多德论休闲》(2011)、刘晨晔的著作《休闲:解读马克思思想的一项尝试》(2006)。近年来,随着休闲逐步成为中国社会文化经济中的新现象、新问题,西方休闲研究的最新成果也陆续被汉译(见前述)。这些译作对传播西方休闲研究成果,促进国内休闲学、休闲美学的研究起到了积极作用,其中不少观点已被国内研究者引用,广布在各种研究成果中。与此同时,中国文化中所蕴含的丰富的休闲、休闲美学思想也不断被重视、激活,如吴小龙的《适性任情的审美人生:隐逸文化与休闲》(2004)、胡伟希等的《追求生命的超越与融通:儒道禅与休闲》(2004)、柴毅龙的《畅达生命之道:养生与休闲》(2005)。这批“中国休闲文化”丛书涉及老子、孔子、庄子、陶渊明、苏轼、洪应明、李渔等文化人。又如杜卫主编的《中国现代人生艺术化思想研究》(2007),从启蒙角度审视中国美学的一种现代性传统,其中涉及王国维、周作人、宗白华、朱光潜、林语堂、梁实秋等大量个案,颇具研究深度。这些个案研究也出现在大量的单篇论文中,限于篇幅,此处不再列举。还有大量的中国人生活(史)研究,如龚斌的《中国人的休闲》(1998)、赵庆伟的《中国社会时尚流变》(1999)、莫运平的《诗意里的休闲生活》(享受“诗生活”系列,2006)、蔡丰明的《游戏史》(2007)。这些成果偏于对传统中国人休闲方式进行现代观照,同时本身具有“休闲读物”性质,因而具有生活指导意义。
本土的“休闲美学”建构,正是一些国内研究者所竭力追求的。目前直接取名为“休闲美学”的著作,以吕尚彬等编著的《休闲美学》(2001)较早。该书对“休闲美学”进行了辨析和定位,指出这是研究休闲活动审美规律的一门学科,它的研究对象是休闲的美和美的休闲,或者说是通过美的休闲和休闲美的研究,揭示休闲活动过程的一般特征、规律和意义。休闲美学不仅要研究休闲美的一般原理,而且要探讨休闲美在各种具体的休闲活动之中的表现规律,要研究艺术休闲如音乐休闲美、诗词休闲美、书法休闲美、绘画休闲美、文学休闲美等领域,还要研究棋类休闲美、旅游休闲美、收藏休闲美等不同方面。与持“美是什么”的本体论不同,张玉勤的《休闲美学》(2010)为休闲所确立的美学前提或逻辑视域是“审美文化”:休闲的美学研究既需要从学理层面进行理论阐析,又需要关注休闲的现实存在,总之要始终在审美与生活、理论与现实、意蕴与方法之间保持着张力。该书分三编:上编(基础研究)是通过对西方人眼中的休闲、中国人眼中的休闲、休闲美系统、现实观照与审美建构、休闲的生活态考察等层面的梳理,给出了休闲美学的理论框架;中编(专题研究)涉及休闲审美与旅游、休闲审美与广场、休闲审美与节庆、休闲审美与麻将等领域,把休闲与审美具象化,使读者对休闲审美有直接的理念与体验;下编(拓展研究)辑录了“审美文化与休闲”的几组研究文章,包括休闲美系统、休闲体验、休闲与狂欢、休闲产业等问题,理论探索与实践调查报告并呈,体现出研究视角的多样化。此书之前,还有陈琰编著的《闲暇是金——休闲美学谈》(2006)。作者在“前言”中指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的存在,应该是他感性本质的全面丰富和完善”;“真正的休闲是一种优雅的审美生存方式”;“真正的休闲是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对生活的雕琢”;“作为一种审美生活方式,休闲是我们美丽的精神家园”。全书分“闲情雅致”“适性逍遥”“亲近自然”“回归生活”四篇,以趣谈为主,并非追求理论构建。尽管如此,该书与前两书还是值得重视,它们为我们深入开展休闲美学研究、建构“休闲美学”的要求提供了本土案例。 [15]
以上是对目前国内休闲美学研究成果若干方面的总结。事实上,休闲美学的研究遍布哲学、文化、经济等各个领域,涉及休闲概念、休闲旅游、休闲教育、休闲产业等各方面问题。总之,休闲是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的问题。如果说休闲学对于促进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起着重要作用,那么从美学立场研究休闲,这种作用会更加突出。西方学者曾预测本世纪不久即进入“休闲时代”,发展中国家将紧随其后。顺应当代社会需求和学术趋势,对与休闲相关的美学问题从学理层面深入展开研究,这是十分必要的。将休闲美学作为美学的一部分,置休闲于审美视域进行考察,可以极大地突显休闲的“存在”意义,彰显其人文价值。更重要的是,以此引导公众学会聪明地休闲、把握生存的美学境界,使大众能从容而和谐地生活,这对优化构建和谐社会的精神基础具有现实意义。休闲美学的前景值得期待。
二、思路与方法
为了突出休闲美学的旨趣,本书将“视域”(Horizon)作为理解休闲的起点。“视域”的本义是一个人的视力范围,是与主体有关的一种能力。视域不是僵化的界限,而是可以与主体运动一起流动的、进展的;固然主体运动可以使之得到延伸,但是终究无法达到边界,这两方面显示出视域的特点。它既是有限的,又是无限的,有限性与被感知的实在性有关,无限性与未被感知的可能性有关。因此,当“视域”被作为哲学概念运用的时候,就具有了丰富而深刻的含义。特别是在现象学和解释学中,这一概念具有根本性的地位。哲学家们的解释方式尽管不完全一致,但是贯穿其中的都是对人的历史性理解这一主题。
在胡塞尔哲学中,“视域”这一概念在一般情况下用于说明意识行为的类型、“自我”或“自我状态”的特征,具有“背景意识”“对可能对象的不关注”“非课题状态”等多种含义。它的主导的含义是一种关系,即一种“意指的所有有限的意向性向整体的重要连续性的过渡”。 [16]这与海德格尔所说的“筹划”相似。海德格尔以“此在”指称人这样的存在者,其本质在于“他的存在”,又即“总是我的存在”。这就是说,无论是作为可能性的在还是作为“在世之在”,此在总是必须对自己和世内存在者有所理解。理解就是对意义的“筹划”,或者说筹划意义就是把事物“作为什么”的解释。 [17]这种理解,事实上又构成了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的初衷。伽达默尔反对把理解当作对于某个所与对象的主观行为,主张把人作为已经处于某种理解境遇,并且必须在某种历史的理解过程中加以解释和修正的“在世存在”。理解是一种存在,“属于被理解东西的存在”。理解是真理发生的方式,是“效果历史”,“理解其实总是这样一些被误认为是独立自在的视域的融合的过程”。 [18]如果说理解者本身构成一种视域,那么理解的对象(或文本意义的显现)也暗合了一种视域,理解即是两种视域的相遇。不同视域的差异性导致越界而向对方开放,此即“视域融合”。从胡塞尔到伽达默尔(中经海德格尔),经历了一次重要的哲学思维转向。相对来说,伽达默尔的“视域”概念更具始源性,不仅是对他人哲学观念的整合,而且包涵着对人之本体的存在论确证,显示出一种罕有的深度。无疑,人的生活世界应该被理解为“一种视域性存在”。 [19]
归根结底,休闲是人的存在。在现实世界中,它总是表现为各种活动、方式,以一种“现象”而呈现。对此,我们既可以区分出审美性休闲与非审美性休闲,又可以区分出休闲性审美与非休闲性审美。但是无论是审美性休闲,还是休闲性审美,都是以能够促进人的发展及对存在感的领受为前提。这里的关键在于对“审美”的理解。何谓“审美”?姚文放说:“审美是人类基于完整、圆满的经验而表现出的一种身心洽适、灵肉协调、情理交融、知行合一的自由和谐的心理活动、行为方式和生存状态。” [20]这一界说是通过本质特征的规定而达到的。但在实际中,“审美”的用法是多样的。作为语言使用,它是一个术语或范畴、一种文学特性;作为心理效果,它是一种愉悦性,是人基建于感知对象但又超越对象之后获得的心理快感;作为体验内涵,它是“通过对符号形式的体验而实现的沟通过程” [21];作为社会行为,它是一种身份表达和地位象征;作为生活艺术,它是一种文化、一种境界,是体现人的最高价值的征象。可见,“审美”具有广泛的含义。更重要的是,这些含义依旧活跃在今天,不断地介入、融合到生活世界当中,再次构成了我们理解的“视域”。因此,借助审美话语,可以整合“休闲”的多重意蕴;以审美视域为测度,可以凸显休闲的存在价值和审美的引领意义;要确证合理的休闲评价观,也只有把休闲与审美统一起来才有可能。关于审美之于休闲的作用、意义,马惠娣这么指出:
因此,提出休闲的美学意义,就是对人的审美生活世界特征的强调。在当代,美学所面对的不仅有理论问题,而且有实际问题。特别是后者,它对美学的影响日渐凸显。与传统美学不同,当代美学表现出明显的大众化趋势,典型表现就是在文化的媒介化和消费化的推动下而逐渐形成的“日常生活审美化”。从办公场所到消费场所再到家居生活场所的艺术化欲求,从服饰到广告,从美容到健身,从休闲娱乐到旅游探险,强调审美体验的要求成为主动动因。这一引人关注的现象在美学界和文艺学界的学术论争此起彼伏、余波难断。 [23]平心而论,“日常生活审美化”是有积极意义的,如提高人的生存质量、提升公众的审美趣味、培育公众追求审美生活的内在冲动。但是我们不能对此过分乐观。这一现象的背后还有诸多隐忧,如由于诱导人沉迷于身体欲望和感官消费之中而滋长享乐主义,由于强化工具(技术)理性对人的操控而背离了人的生存本质。因此,在关注到日常生活发生革命性变化的同时,我们还必须揭穿“审美化”的伎俩:“终究不过是只在表层上缓解和转移了日常生活本身的压抑和限制,并未从根本上把它改造成符合美学精神的人类活动。”这种软弱性的后果也是严重的:“美原本具有的那种令人震惊和难以企及的独特品质,在广泛的审美化过程中被消解了。” [24]说到底,“审美化”是一种否定性的力量和形式,是美学在消费社会的一种变形而已。因此,诉求从“审美化”回归到“审美”,这是极为迫切的。
美学在改变生活,生活也在改变美学。美学与生活本是合二为一的。没有生活的美学是空洞的,而没有美学的生活则是乏味的。审美视域下的“休闲美学”必然具有美学价值和生活意义。正如黄兴所说:“把休闲置于审美的层面进行探讨是基于人类审美活动的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及其具有的解放自我、释放自我的性质。休闲美学在以人为本的终极关怀下真实地关注着人类的生存,展现出高扬生命、个性解放的审美特征。它支撑和守护着人类的精神生活的家园,有助于克服不良文化的侵蚀,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休闲美学的旨归是通过审美的方式来揭示出休闲蕴含的人本意义和人的生命价值,赋予休闲真正的含义,促使人们在日常生活的休闲活动中践行其趋于完美的生命实践。” [25]为此,本研究将重心落实到从“休闲”到“审美”这一转换环节,从更具体、细致的层面考察如何获得、实现审美性休闲(休闲审美)的问题。全书即围绕“审美性休闲”的建构这一中心展开,就休闲本性、休闲构成、休闲制约和休闲文化等方面进行论述,拟通过对休闲与审美关系的深度探析,求得一种从日常性向审美性提升的休闲认知;通过对审美性休闲的实现及相关问题的学理分析,提供一种在个体与社会身份认同形成过程中,休闲与审美相互影响的理论见解;通过对审美性休闲的倡扬,激活一种在人类价值理想追求过程中重视审美性休闲的文化传统,从而为公众参与健康休闲活动提供有效参考。这些构成了全书的重点。
为凸显主题和深入论述,研究中特别注重如下三个方面:
第一,在阐释中建构。阐释学作为一种诠释理论,是根据文本本身来了解文本和作者原意的规则,它在多学科研究中得到运用。本研究属于基础理论研究,重视对重点文本的阐发、对相关观点的整合、对重要概念的辨析、对典型个案的解读。通过这些方式努力进行理论建构,即以一种阐释的精神,力求在理论与现象的结合中架构起休闲美学的理论框架,并突出作为休闲美学的独特问题域及其深刻之处。
第二,在比较中突出。休闲生活历史几乎与人类历史相始终,休闲研究历史也几乎与人类文明史一样悠久;历史、文化、经济、地域、心理等多种因素的作用,导致了不同的休闲观念、休闲形态、休闲功用的产生。这些情况都决定了在研究中必须持以一种比较的意识,并且要求在比较中突出休闲美学与休闲学、美学等的联系和区别,而这种特色也正是本研究的目标和追求。
其三,在交叉中完善。尽管本研究主要从美学角度切入,但是考虑到休闲美学是一门交叉性极强的学问,故融入哲学、文学、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文化学等各方面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本研究将尽力给予吸收,以丰富休闲美学的知识谱系,并在这种综合中实现对休闲美学的理论预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