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长公主
“掖庭令张贺,拜见皇曾孙!”
“大人客气,刘病已,愧不敢当!”
长安,城门处,刘病已礼貌颔首,虽是受了张贺的大礼却也是上前双手扶住张贺而起。
不卑不亢却是恭顺有礼的态度,配上那张与先太子刘据有三分相似的脸面,属实是让张贺心中更加感念不已,“掖庭处已安置妥当,请皇曾孙随小人来!”
“外客而至宫中,当率先拜见大王,大长公主,阿兄此举,却是逾矩了。”
“安世!”
瞧着一身便衣不请自来的亲弟,张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也是恼羞成怒。张安世却显然是丝毫不以为意,径自行至刘病已跟前草率行了礼就是做出请的姿势,“鲁国之地,惯出大儒。皇曾孙于先贤之处受教多时,当是于礼仪处,最是通晓。”目光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刘病已,张安世的眸中是显而易见的肆无忌惮,可刘病已却仿佛浑然未觉,大步就是往前而去。
张贺已是带着一群仆从急匆匆就跟上去,张安世却还是于原处一动不动,瞧着站于他身侧,自始至终都是不发一言的丙吉,面上终于是多了几分赞赏,“素闻丙大人于看人处最毒,安世今日,是真信了。”
“大王春秋鼎盛,聪慧更是甚于常人,又得忠臣良辅相助,江山基业已然稳固。皇曾孙无父无母,更无外家支撑,大人若还想要赶尽杀绝,他日史书工笔,张氏满门,大抵都会因大人蒙羞!”丙吉声音冷冷,瞧着面色已然是大变的张安世,立时也是拂袖而去,再不预与这人多言。
不过,虽是与张安世没有多言的必要。可张安世身后站着的那人,却是不得小觑。
大汉首辅,大将军霍光,若是再于细枝末节处下工夫而将那真正的祸患弃之不顾,大汉江山,才真是要亡了!
……
“参见大长公主,陛下,大将军!”
“不必多礼!”
未央宫,宣室殿内,
汉帝刘弗陵的面上亲切之意毕现,瞧着下首依旧是跪地不起的刘病已,心头更添几分难过。“骨肉至亲,分隔多年一朝重聚,甚是难得。皇孙若有需,可与本王直言,切莫。”
“大殿处,燕王还在等候召见,陛下切莫误了时辰。”鄂邑长公主面上温文,不容拒绝的架势却是十足。刘弗陵的面上闪过些许惧意,目光却是瞥向站于他身侧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大将军霍光,得到一个安稳的眼神后终于是默默起身,“后庭之事,皇姐掌管甚久,本王此番,却是越俎代庖,还望皇姐莫怪!”
“大王厚爱,本宫,自当竭尽全力为大王效忠!大将军为国之重臣,前朝之事最该是紧要。这后宫诸事,大将军,亦是不必参与其中!”
这位庶出的大长公主,一路而来他已是从丙吉口中听闻不少有关骄纵跋扈的传闻,可听得再多,大抵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长公主身份虽是贵重,但大汉皇帝和大汉首辅于她面前都是卑躬屈膝,若说是畏惧,大抵也是绝无可能。
若不是畏惧,那就该是,故意为之。
愈嚣张跋扈,愈惹人厌烦,惹人失望到极致,他日铲除,就愈是,得人心。
人心若得,时光荏苒,仍得铭记。就如祖父,先太子刘据。虽是逝去多年,可因昔年恩惠遍及诸人,他这唯一存活于世之曾孙,如今都还能受到旁人恩惠。
只是,身为从巫蛊祸事中存活下来的先帝唯一之女,这位大长公主,若果真是如他所料这般无脑,又怎会安然无恙至今,甚至还得以在陛下亲母被赐死后得以抚养幼弟?
“父皇骤逝,诸王与亲眷早各至封地,陛下年幼,尚未有子嗣,皇孙居于掖庭处,当事事谨慎,切莫损了皇家威严,徒惹人耻笑!”
鄂邑长公主面上甚是严厉,十指蔻丹明晃晃在眼前摇摆,盛气凌人的架势活像是看世间最惹人厌恶的肮脏之物。
不知晓这内里关系的,大抵还真会以为,这位大长公主,与他刘病已,是宿世仇敌而非血缘至亲。“长公主教诲,病已自当日日铭记于心,绝不会忘!”
“如此甚好。”
鄂邑长公主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过面前恭敬的小人,唇角的笑意终于是多了几分舒心。“病已,姑祖母也是为你着想。”双手扶住因跪倒在地许久,起身都有几分颤抖,愈发是显得小可怜见的少年,鄂邑长公主的笑容也是多了几分和颜悦色,“病已,你父祖诸兄犯谋逆大罪被诛杀,先皇饶你一命本已是法外开恩,现今又留下遗诏将你的名字重新纳入皇室玉碟,准你养于掖庭,已然是再造之恩。先皇虽逝去,恩典却永存。陛下于你,也是心心念念,还望你,切莫辜负两代君王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