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晋州血战
战斗在晋州城头猝然爆发，李落华，周德威，李存审各带一支队伍从三个方向冲向了城头，他们希望在梁军的支援抵达之前攻破这一座城市，随后长驱南下，直指关中。
很多时侯，当时局进入转折的关键时刻，历史在那个瞬间会取决于某个人的表现。在群军大举南下，后梁困守孤城的关键时刻，一个人站了出来，几乎凭一已之力招转了局势。边继威，后梁的晋州刺史，这个人在史书上没有留下更多的记载，但他在晋州城的坚守却堪称光彩照人。面对晋军近乎疯狂的进攻，边继威并没有畏惧，他把所有能够战斗的人都武装起来，让他们站到了城楼之上，奋勇抵抗敌军的狂攻。
从清晨到日落，这座孤城硬生生挡住了对手暴风骤雨般的三面围攻。
落华足智多谋，见对手如此顽强，强攻不成，于是一面继续攻城，保持对城头的压力;一面派人偷偷从城外挖掘地道，直通城墙之下。入夜时分，晋州北门的城墙之下轰然一声巨响。晋军引爆了事先埋伏在地道里的炸药。巨大的墙垛飞上了半空，狠狠砸落在城内，掀起冲天的尘土。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厚厚的城墙崩塌出了一个缺口。早已蓄势待发的晋军士兵呐喊着扑向了城墙缺口，这些凶悍的河东死士在黑夜中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举着明晃晃的长刀，如黑色的狂潮从缺口处卷地而进。
此城已破!素来沉稳的落华也不禁仰天大笑，他举起手，准备下令发动总攻。就在此时，那被黑压压的人群和冲天的尘土淹没的地方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残破的墙头上冒出了无数的梁军士兵，他们以芦获浇油，燃火掷向扑进来的人群。
霎时火焰冲天，照亮夜空，晋兵灼伤甚众，凄厉的惨叫声在黑夜里响成一片。
边继威亲率一群敢死队冲了上来，每个人都举着雪亮的长枪，向正在火海中挣扎的晋兵扑去。在最危急的关头，这个刚毅决绝的将领亲率死士，用长枪和肉体堵住了几乎失守的缺口。这场持续了近二十天的攻防战进入了最高潮。城墙缺口处杀声震天，鲜血横飞，无数条生命瞬间灰飞烟灭。
落华放下举得僵硬的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即使身经百战的周德威，也为对手的顽强和坚韧深感震撼。
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那片被火焰熏黑的墙砾之上，鲜血层染，尸积如山。
当天色渐明，落华沮丧地发现，炸塌了的城墙竟然又被顽强的梁军士兵用石块生生堵上。
潞州城头，李存勖细细读着弟弟李落华送来的这份惨烈的战报。他长叹一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血红的残阳与朦胧的远山。
“梁人尚能如此死战，足见朱温的气数未尽。告诉弟弟落华，能拿下晋州固好，若拿不下也无妨。山高水远，来日方长。梁军援军如果到达，切不可盲目接战，可徐徐而退”在精通音律的李存勖看来，用兵作战就像谱写曲谱一样。把握节奏，顺势而为，先有细水长流的铺垫，才会有惊天动地的转折与高潮。
声乐之事如此，用兵作战如此，人生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
杨师厚的援军终于逼近，他在晋州外围的蒙坑击破了据险而守的晋军骑兵之后迅速进至城外。落华见梁军来势汹汹，遂按照李存勖的命令，解围退去。
虽然边继威的死战让朱温侥幸保住了晋州，但并没有改变腹背受敌的被动态势，而凤翔与河东之间的配合却越发默契。次年，李茂贞、刘知俊的联军卷土重来，三路围攻河西重镇夏州(今属陕西靖边县)。
他们意图避开朱温在长安一带留驻的重兵，转攻梁军力量相对薄弱的河西，尽快打通和晋军的联系。李存勖接到李茂贞、刘知俊的密信，立即令落华带着周德威等人，带万余人，西渡黄河，会攻夏州。
在反梁同盟默契而不间断的攻击中，朱温心力交瘁，左右失据。但刚刚才当上皇帝的他当然不愿意轻易地丢失领土，为挽救危在旦夕的夏州城，朱温不得不亲率大军，从洛阳出发，路经陕州、华州，抵达三原(今陕西省三原县)。他企图以梁军主力从三原北上，截断晋军的退路。
但长途跋涉加上急火攻心击倒了朱温疲惫的身体。前锋刚到三原，他已经久病不起，只好独自返回洛阳养病。当年轻的李存勖和落华以强势姿态骤然登上角逐天下的舞台时，他却深深地感到了衰老与疲惫。和他同时代争夺天下的枭雄中，杨行密、李克用已先后去世，只剩他还在苦苦支撑着看似强大的后梁帝国。
死敌的后人正风光无限、锐气逼人，而他呢，他的帝业的未来又靠谁来延续?
随着梁军主力的陆续到达，反梁联军再度退去。虽然又一次寸土未得，但李存勖与落华却很满意。在他和盟友们“零敲牛皮糖”般的战法下，梁军主力在广阔的平原上被反复调动，兵力和士气正在被逐渐蚕食。李存勖与落华敏锐地感觉到，局势正在缓慢而顽强地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逆转，激昂高亢的转折之音也许就在不远的前方静静地等着他。
李存勖与落华总是能够在错中复杂的时局之中找到所谓的头绪，还是所谓的大局观，与李克用，朱温等人出身草莽，年纪轻轻就投身于乱世，李存勖与落华就不一样了，两人有更多的时间从书本，前辈的经验甚至是观曲，诗词中静静地获得经验与眼光，父亲战场之上，叱咤风云，浴血搏杀之时，两人像一个冷静的旁边者，在这其中寻找智慧的光芒，这样的大局观让他拥有了远超李克用，朱温的同时，不断地积累自己，这样的大局观将最终让他在强敌环倾的乱世登上王者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