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篇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上任后，六界难得又享了一次算的上久得太平。

我上任十万年后，忘川第五百五十五任少神降临忘川。她降生的时候，忘川两岸千姿百态，姹紫嫣红。六界忘川再一次充满了无限生机，春风拂杨柳，夏风戏芙蓉，秋风舞梧桐，冬雪艳寒梅。

那孩子一看见我便笑，她笑一笑，忘川河畔的花就跟着笑一笑，忘川的水就跟着泛涟漪。她阿爹，同我阿爹一般，是个忠厚老实的神仙，笑呵呵地让我给她取名。我想着我取名可不能同姑姑一般寒酸，于是就唤她：“霖念。”谈念，贪恋，贪念，最后成了执念。

她阿爹愣了一下，然后又呵呵的笑出来，，像是很满意地同他夫人说去了。

“阿念，你喜不喜欢？”阿念就笑了，笑着笑着，吐出口水，这孩子莫不是欢喜过头了？可是，我看着她，却轻叹，就如同十四万年前，姑姑的那声叹息，最后无奈地散在风里。

阿念满一万岁的时候，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我带着阿念站在忘川河畔上，同她说着忘川史，那孩子将脚丫伸进忘川河里，一晃一晃的，然后歪着头问我：“姑姑，为什么忘川无头无源？”

我就望着忘川河畔那尽头的云霄大殿，久久不说话。

姑姑说：“阿槿，世界的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有时候，你想要一件事情完好，就必须舍弃另一件事情。”

这么多年后，我终于明白，那些年，姑姑为何总要望着忘川那根本望不到尽头的尽头看，我在看我再也达不到的揽月殿，姑姑呢？她又在看她达不到的哪个地方呢？

这些年，各自安好。

我的哥哥姐姐们早已各自成家，前些日子家里最小的成员也已诞生……只是阿娘走了，阿娘走的时候，我就站在她的灵柩前，他们哭成了一圈，可是我却无泪。因为我已经断绝七情六欲，早已不知悲喜……

可是，她是我的阿娘，是我的阿娘啊……我却连哭都不能为她哭。

阿娘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和阿爹。阿爹这个最爱喝酒的，自阿娘走后，却滴酒不沾。

阿娘走了，阿爹该怎么办？可是我却无力，六界皆有生死，人间肉体消亡，神仙又散到何处了呢？这是定数，一切皆是平衡，我不能也无法打破。

忘川两岸的木槿每年都开，可是一年比一年少……是啊，早已经过了开木槿的时节了。这六界，谁见到我不得尊称一声：“河神”，可是那又能怎样?余生的孤寂都留给我一人了。

忘川河神不出忘川，不是因为禁忌，而是因为心已死，出不出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阿念将脚丫伸进忘川里晃啊晃，歪着头问我：“姑姑，忘川为何无头无源啊？”

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明媚无邪的我，歪着头，问那个美丽却忧伤的女子：“姑姑，忘川为何是无头无源的？”

而我却也只能同姑姑一般，把所有的话化成一句叹息，轻轻的，无奈地，最后绝望放弃挣扎地散在忘川里，散在风里，散在木槿微香里，然后落进土里。

或许，我本可忍受孤独。

只因从未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