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陌上人如玉

我与阿紫算是旧相识，初见阿紫，她神色凄苦，气质萎靡，她千辛万苦闯到忘川河畔，向姑姑讨一弯忘川水，而我当时就在泡脚丫子。

我还记得，她跪在地上，抽抽涕涕地说，她被负了心，受不了情伤，想讨一杯忘川水，姑姑向来心善，对这种事情也有求必应，但那一次姑姑却拒绝了，说：“我忘川水忘情，但不是失爱。”然后头也不回回若离宫了，我当时也未听懂姑姑的话，现在也没懂，更想不明白，姑姑为何这次会拂了面子。

我只道阿紫同我年纪相仿，却比我神伤太多，就从忘川中捧了一口给她，她将忘川水装起来，特别礼貌地说了谢谢，便如同来时那般离开了。

我站在忘川河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都觉得她的悲伤快溢出来了。

姑姑不知何时又折回来，教训着我：“阿槿如今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可语气里也无怒气。

“可是姑姑您默许了啊？”我回头反问。

姑姑却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

我也未多想。

自那以后，我也未见过阿紫。直到有一日，她遍体鳞伤地落在忘川河畔。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世间的所谓的爱好奇怪。又不能吃，还会伤心，为何，从古至今，依然有那么多飞蛾扑火。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我将阿紫救回来后，阿紫便未说过一句话，只是盯着一幅画看，白天也看，夜晚也看。

我送药时曾偷打量，那副画上，是阿紫自己。

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全然不像现在，拖着一口气，要死不活。

我将药递给她，她却放在桌子上，开口：“阿槿，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我愣了一下，平常我看着她喝药，都是絮絮叨叨跟她说，今日却主动？

“是挺傻的。”我便坐了下来，她也不恼，却是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这是我见到她第一次哭。

“我知道我傻，可我就是好喜欢他，喜欢到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幅画是他画的。我真身乃是鸢尾花，与他初识，就在我化形那日。我苦修三百年才得以化形，并未注意到他，一时高兴忘了形。他就那般从余晖中踏花香走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飘散回忆，却还是鲜血淋漓，而我透过她的时候声音，看见她的过去。

花历四千年，百花宫中有一株鸢尾花修炼成形。少女翩翩起舞，花瓣飞舞，香气袭人。

“姑娘笑起来真好看。”男子伸出手，将画奉上，她接下来，打开却是她自己，独自笑的开心，无关世间纷扰，她的脸一下就红了，比夕阳还红。

男子靠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花香，是她园子里的花香，他轻语：“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她接。

那时，她真的以为他对她是认真的。

落日余晖洒满整个园子，

‘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我师傅说我叫紫鸢，但她通常都叫我阿紫。’

‘嗯，阿紫，是个好名字。’

‘那公子，你呢？’

‘在下易明。’

易明，易明，公子的名字也很好听呢。

然后他们相恋了。

带着花香，带着……

阴谋。

师傅管她很严，她也未敢告知师傅。虽然小心翼翼，但她很快乐，每天都可以看到他。

可是纸是保不住火的。

终有一天，火露出了火苗，然后变成燎原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