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六只小猪

有一次，蔡槐庭扮成算命先生到江西访查，途中遇到一位卖猪的猪贩子。猪贩子挑着两个猪笼，里面装着六只十来斤的小猪，二人一路边走边聊，很是投缘。来到一个小镇上，蔡槐庭找了家客店住下，猪贩子就在镇上兜售小猪。大半天过去了，一只小猪也没有卖掉，甚至连问价的人都没有。猪贩子很沮丧，挑着小猪也来到蔡槐庭所住的客店。

到了客店，猪贩子就找到蔡槐庭，要他帮自己算一命：自己的小猪健壮可爱，为什么无人问津？自己忠厚勤劳，为什么一年到头，一家人还是吃不饱、穿不暖？蔡槐庭听说猪贩子要算命，马上回绝说：“我算命收费很高，因此只给达官贵人算命，不给平民百姓算命。”蔡槐庭本想以此吓唬吓唬猪贩子，不要再缠着自己算命—自己这身算命先生的打扮只是掩人耳目而已，自己是来访查的，哪里会算命呢？但猪贩子却不管，一定要蔡槐庭算算，看自己的命运如何，蔡槐庭只好找各种借口搪塞推辞。

晚饭前，店老板愁眉苦脸地告诉蔡槐庭说：“客官，本店好几天都没买到肉了，今晚只好将就一下，吃点粗粮蔬菜了。”

蔡槐庭好奇地问：“这么大一个集镇，怎么会买不到肉呢？”

店老板叹着气说：“唉，一言难尽。这些年镇上的生意一直很冷清，我们平头百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原来，小镇前面的南山脚下住着一户李财主，他财力雄厚，家丁众多，不仅在南山脚下有大片的田地，在小镇上也有许多店铺房屋。每当集市的日子，李财主都会派众多的家仆到镇上做各种生意，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其他的小商小贩遭到李财主家仆的欺压，敢怒不敢言，因此害怕来镇上赶集做生意，小镇的生意自然冷清了下来。

猪贩子虽然知道小镇冷清的原因，但怕得罪李财主，不敢多说，只是拼命地求蔡槐庭给他算命。听说店老板没有肉做饭，马上慷慨地说：“我这有六只小猪，也卖不出去，杀一头吃了也无妨。”

店老板说：“这么小的猪仔怎么吃呀？”

猪贩子说：“我家世世代代贩卖小猪，有蒸小猪的家传秘技，蒸出来的小猪保证美味至极。”

店老板和蔡槐庭都将信将疑，看着猪贩子蒸小猪。蒸熟的小猪出笼了，老远就香气四溢，吃起来更是肥而不腻，鲜嫩可口。蔡槐庭和店老板从未吃过这么鲜美的猪肉，连声称赞。吃完后，猪贩子又求蔡槐庭为自己算命，仍然被他拒绝了。蔡槐庭肯天南海北地陪猪贩子聊天，可就是不肯帮他算命。

第二天一早，蔡槐庭拿着算命的招牌出门了，猪贩子则挑着剩下的五只小猪继续到镇上叫卖。傍晚前，蔡槐庭带着算命的招牌回店，猪贩子也愁眉苦脸地挑着五只小猪回来了，还愤愤不平地抱怨说：“这是什么世道？这么好的小猪仔没人要。”晚饭了，店老板仍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肉菜，猪贩子又慷慨地为蔡槐庭蒸了一只小猪。一连五天过去了，猪贩子一只小猪也没卖出去，却为蔡槐庭蒸了五只小猪。

第六天傍晚，猪贩子仍然挑着小猪回来了。见到蔡槐庭和店老板，就像回家了一样，半句话都没说，就拿起刀准备宰了最后一只小猪。蔡槐庭见状，马上制止猪贩子说：“这只先别杀了。你现在有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可以发一笔大财。”

几天来，算命先生一直拒绝为自己算命，现在突然说自己要发大财，猪贩子听了自然喜出望外，兴奋地说：“既然可以发大财，更要蒸了这只猪，以感谢你的指点。”

蔡槐庭说：“这只猪不能蒸，这是你发财的老本，没有这只小猪做老本，你就无法发财。”这只小猪能做发财的老本？猪贩子虽然很佩服算命先生，但还是大惑不解。蔡槐庭见猪贩子满脸疑惑，便对猪贩子说：“你今晚先好好睡觉，明天早上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第二天早餐完毕，蔡槐庭就让猪贩子挑着剩下的那只小猪跟随自己来到镇前的南山脚下，也就是李财主住的地方。蔡槐庭叫猪贩子挑着猪到李财主门口去叫卖，自己则在附近假装算命。蔡槐庭还告诉猪贩子，喊价时一定要喊高一点，只要李财主愿买，不管什么价都卖给他。“自己喊高了价，李财主会买吗？”猪贩子也不知道蔡槐庭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只好按蔡槐庭吩咐的去做。

到了李财主门口，猪贩子就大声叫卖。李财主刚好在门口，见小猪很壮实，便问什么价格。猪贩子按照蔡槐庭的交代，顺口叫了个六倍于平常的价格，把一只猪当六只猪卖，想看看李财主的反应。没想到李财主二话没说，马上答应要把小猪买下。猪贩子更糊涂了，没想到算命先生算得这么准，这只小猪真的可以发财，同时也暗暗后悔，没有把价格喊得更高一点。

李财主把猪贩子带到屋后的猪圈旁，把猪放进猪圈，又写了一张字条给猪贩子，叫他拿了字条到账房取钱。猪贩子喜滋滋地找到账房先生，把字条交给他领钱。没想到账房先生看都没看，一把撕了字条扔到一边，说：“领什么钱？没钱没钱！”猪贩子急了，跟账房先生吵了起来。李财主闻声来到账房，问怎么回事。猪贩子说账房先生撕了字条，不肯付小猪的钱。谁知李财主也声色俱厉地说：“谁买了你的小猪呀？还想到这里赖钱？马上给我滚出去！”猪贩子见李财主翻脸不认人，大骂李财主黑心卑鄙，会遭报应，会遭天打雷劈。

正吵得不可开交，蔡槐庭举着算命的招牌进来了，问怎么回事。猪贩子见蔡槐庭来了，马上把李财主买猪赖钱的过程说了一遍。蔡槐庭问：“字条在哪呢？”猪贩子马上从地上捡起被撕坏的字条，拼凑起来给蔡槐庭看。蔡槐庭看了看字条，对李财主说：“李大人，这张字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应该给他小猪的钱。”

李财主不屑一顾地说：“你是谁？敢到我家闹事？”

蔡槐庭平静地答道：“我只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算命先生。”

听说算命先生要打抱不平，李财主火冒三丈，喝令家奴教训蔡槐庭和猪贩子。

李家奴仆刚动手，就把蔡槐庭的算命服撕破了，露出鲜艳的蟒袍官服，这下可把李财主和家奴吓坏了。再一询问，听说是前来访查的蔡槐庭，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跪下来求饶。猪贩子也被弄得莫名其妙。

蔡槐庭当即根据这几天的明察暗访，一一列举了李财主欺行霸市、凌辱乡邻的恶行。原来，蔡槐庭这几日天天出门，表面上是算命，其实在调查李财主欺行霸市的罪行，事实确凿了，才决定以猪贩子的小猪为引线，严惩李财主。因蔡槐庭说得事事属实，李财主只得一一承认，不敢有丝毫抵赖。

最后，蔡槐庭宣布对李财主的处罚：一是因李财主光天化日之下讹诈猪钱，故命李财主用黄金铸一只与猪贩子的小猪同等重量的金猪赔偿给猪贩子。二是在集市日鸣锣放炮，向全体参与集市的小商小贩赔礼道歉，退还原来强买强卖的财物，保证以后再也不干欺行霸市的事。

从此以后，小镇又繁华起来。猪贩子有了李财主赔偿的小金猪，再也不用为全家的温饱发愁了。

本故事未见于《副卷》，《传奇》中也没有载录的痕迹，本文据蔡基容讲述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