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峰回路转
郡守府的议事厅，一片肃穆。
江淮帮帮主夫人刚刚去世，全帮上下本应披麻戴孝。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全帮上下的恐慌，更会引来其他人的趁火打劫。所以江静和孙月落，穆红轩两位堂主商议后，便封锁消息，将帮主夫妇的灵柩秘密下葬。
江静端坐在主座上，甄儿和秦烈站在两旁。下面是孙月落和穆红轩，还有三秦会的李欢筵。
白虎堂的孙月落禀报道：“城内投诚而来的流寇盗匪已经散去一大半，剩下的已经安排到城外守卫，我已经安排人手看着他们，不会扰民。”
江静点头道：“很好，穆堂主，你说说金陵附近各方势力的动向。”
穆红轩道：“杜伏威还在历阳，本想借着这次我帮元气大伤而借机渡江来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今天下午退兵了。吴郡的沈法兴已经攻下毗陵，手里已经拥兵七万，并且派大将陈果仁帅军两万驻扎在四平山。看样子是想夺取金陵，可是却一直没有动作。海陵的李子通想夺取陈棱的江都，两人都在忙着互斗，暂时无暇顾及金陵。乐伯通目前还在东南一带，不过又聚集了一批流寇盗匪，似乎想夺回金陵。”
江静道：“我们现在还有三万人马，不惧怕乐伯通！不过想在杜伏威和沈法兴之间守住金陵实在有些困难。钟离现在杜伏威手里，我们又回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守金陵了！”
孙月落道：“想守住金陵，我们还得用老法子，结盟。”
江静苦笑道：“结盟？说难听些就是投靠吧？”
孙月落和穆红轩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谁都知道楚凌峰一死，江淮帮的优势荡然无存，江淮帮能一路攻城拔寨，全赖楚凌峰的军事才能。
李欢筵突然道：“金陵很快就会被四方势力挤压，而这四方迟早会有一战，来决定谁是江南霸主。投靠谁都不免混战......”
江静看着他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李欢筵道：“关中唐王是我叔父，坐拥三秦之地，兵多将广，也算一方诸侯。江淮帮本就与三秦会有婚约，这也是老帮主决定的。何况数月前，大小姐更是已经上了在下的婚车，虽然还未拜堂，但也算我半个媳妇......”
江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别绕圈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李欢筵道：“如今唐王广纳天下英雄豪杰，只要去投奔的，都会给予高官厚禄。江淮帮不如随我去关中为唐王效力。”
江静看着李欢筵道：“说了半天，还不是想让我江淮帮投靠你们？”
穆红轩提醒道：“大小姐，我帮历来与三秦会就有生意往来，起兵之后，三秦会更是倾囊相助，提供战马，武器铠甲等一切军资。”
孙月落也道：“是啊，形势已变，我们何苦还要守着这里？”
李欢筵道：“我想如果老帮主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同意在下的提议。”
江静看着这二人道：“你们的意思是，我还是得嫁给李欢筵？”
孙月落和穆红轩低头不语。
江静叹道：“我爹娘都在这里，江淮帮许多人的家小都在这里。你们怎么舍得让他们背井离乡去一个又远又陌生的地方？”
孙月落道：“可是家乡已经沦为战场，不走只能等死了......”
江静道：“去了就是生路吗？且不说关中路途遥远，沿路都是盗匪响马，就算到了，我们还能有多少人？”
孙月落带着几分气愤道：“那大小姐，你说怎么办吧！”
穆红轩偷偷扯了扯孙月落的袖子，提醒他注意说话的方式。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孙月落还偏偏来劲了，瞪着穆红轩道：“扯什么扯？”
然后又冲着江静瞪眼睛道：“楚凌峰是你扳倒的，这个局面也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个烂摊子你说怎么收拾吧？”
江静愣愣地不说话了，因为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是她就是舍不得离开金陵。
“本帮突遭巨变，大小姐刚刚痛失双亲，精神遭受巨大的打击，考虑事情难免不周。这些事情等她心情平静几天再说吧！”穆红轩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好想想吧！大小姐！”孙月落气得拂袖而去。
李欢筵道：“大小姐若是实在不想嫁给在下，在下也绝不勉强。大小姐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完，便径自离开议事厅。
众人都散去后，江静突然捂住嘴跑出门去。
穆红轩和身后的孟素霓赶紧去追，甄儿和秦烈也紧随其后。
江静跑回自己的阁楼，哐当一声关上门再也不理任何人。
门外的穆红轩等人面面相觑地互相对望着。穆红轩叹了口气，道：“甄儿，大小姐年纪轻轻就顶上这么大的压力，实在不容易......待会你好好安慰一下大小姐，她的状态很糟糕......”
“嗯！”甄儿重重地点点头。
“秦烈，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机灵点儿！千万别让大小姐出什么事！”穆红轩吩咐道。
秦烈道：“放心吧！”
“素霓，你去把曾经伺候帮主夫人的下人找来好好照顾大小姐。”穆红轩继续吩咐道。”
“是。”孟素霓小声答应道。
安排好一切，穆红轩才忧心重重地离去。
甄儿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上阁楼。
江静坐在卧床上抱着双膝，手里紧紧地抓着那只小木龙，眼泪不停地流。
“小姐，你......”甄儿走过去轻声道。
“甄儿！我是不是很没用？”江静一把抱住甄儿哭道。
甄儿拍拍江静的肩，柔声道：“没事的！大家也是一时情急才会......那样的......你手里那个木雕是莫回风的吗？”
江静这才松开甄儿，看着手里的小木龙，伤心道：“你知道吗？这个小木龙是我雕来送给他的......今天就是这只小木龙救了我！他一定回来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甄儿道：“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
江静流着泪咬牙道：“难道他不知道我现在很难受吗？我现在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甄儿道：“他肯定知道！”
江静道：“那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甄儿道：“他既然会出手救你，心里面肯定是关心你的！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小姐，你别太伤心，他......迟早会露面的！”
夜已深，万籁俱寂。
江静独自站在阁楼的最高处，手里握着那只小木龙，俯瞰着整座繁华而又寂静金陵城。
“莫回风！”
“莫回风！”
“莫回风！”
江静突然嘶声力竭地冲着整个金陵城呼喊道。可是余音过后，金陵城依然一片寂静。
次日一大早，夜莺就来找江静去议事厅，说是有紧急情况。
孙月落和穆红轩早就已经在议事厅了，江静带着甄儿和秦烈一进门就问：“出什么事了？”
孙月落面色阴沉地道：“李欢筵昨夜已经带着三秦会的人走了，他们说不想耗在这里给我们陪葬。”
江静冷笑道：“我就知道这个人靠不住！”
穆红轩愁眉苦脸地道：“而且......城内谣言四起......就在三秦会走后不久，我们的人又私自逃走了近一万......孙堂主只抓回来本帮的一两千人。”
江静咬牙道：“天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穆红轩摇头道：“当天在场之人太多，很难不让人知道。”
孙月落沉声道：“接下来逃走的人只怕会更多......”
穆红轩道：“最糟糕的是，乐伯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状况，突然聚众来袭，现在据金陵已经不足五十里了......”
江静咬牙道：“那就让他们来吧！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孙月落道：“可是现在我们的所有人马加起来已经不足一万。”
江静大声道：“你们若是害怕的就尽管走！我绝不拦着！就算走到只剩我一个人，我也不会走！”
穆红轩道：“大小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乐伯通的人马也不过两万之众，守城我们绰绰有余，只不过我们想请大小姐主持大局，鼓舞大家的士气。”
孙月落道：“我孙某人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却绝不是临阵退缩的孬种！更不是在关键时刻就想弃本帮不顾的无耻之徒！大小姐眼下作为我江淮帮的一帮之主，理应同仇敌忾，而不是闹情绪！”
江静笑了，眼睛有些发红，激动道：“好！同仇敌忾！我们走！”
金陵城头上，江静披着一件大红袍，内穿轻甲，手里紧握着一柄横刀。身边是同样顶盔掼甲的甄儿和秦烈，还有数百青龙卫和沈子兴曾留下的六十名太湖精锐。
穆红轩和孙月落全副武装，带人守着其他城头。整个金陵已经进入全面备战的紧急状态。
远处旌旗飘扬，尘土飞扬，乐伯通的大军已经渐渐压境。
江静紧张地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千军万马，紧握着刀柄的手掌心不断冒汗。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拉满弓弦，架起擂木滚石等等守城器械。
“那边有情况！”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东边大声道。
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了，东边突然冒出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冲向乐伯通的大军。
一名守城的军官瞪大眼睛道：“才那么点人就敢去冲乐伯通的大军？”
另一名军官指着西边大声道：“那边还有呢！”
西边这时也出现一支骑兵冲向乐伯通的大军。
“人数也不多啊！那两支人马加起来也不足五千吧？”
“那是哪来的援军啊？帮人也没必要这么拼命啊？”
城头上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那两支骑兵出乎意料的强悍，像两把钢刀狠狠地插进乐伯通的大军。
乐伯通的大军顿时慌了阵脚，发出一阵骚动，整齐的队伍也开始混乱起来。一时间杀声震天，金戈之声阵阵响起。
“帮主！我们要不要趁机出兵？”那名指着西边军官看着江静问道。
他本来是青龙堂的一名香主，一直跟着跟着楚凌峰打仗，因此对于战机还是比较敏感的。
“不行！还没搞清那支人马是敌是友，不能贸然出击！”秦烈沉声道。
那名香主对于战机敏感归敏感，可是却不免有些贪功冒进。
“不错，万一他们趁着我们打开城门出兵的时候，回过头来攻城怎么办？”发现情况赶来的穆红轩一脸慎重地道。
“我们再看看。”江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支骑兵，总感觉有些眼熟。
孙月落也过赶来查看情况，眯着眼睛盯了好久才喃喃道：“怎么越看越像是朝廷的府兵？”
那两支骑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异常勇猛，很快就把乐伯通的两万大军冲得七零八落。
那感觉就像是两把钢刀在草丛里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