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潜伏的毒蛇
江静忍不住垂泪道：“我......我想回家看看他们......”
莫回风道：“然后再让芷兰算计，让他们再体会一次丧女之痛吗？”
江静不说话了，满脸纠结。
莫回风叹息道：“我一直让你提防芷兰，可没想到你还是着了她的道。”
过了很久，江静才缓缓地道：“你是说我这场病是芷兰造成的？“
莫回风道：“好端端地你为什么会得这种奇怪的病？很明显是有人对你下毒，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芷兰。”
江静道：“可是自从我回家之后就一直避着她，而且她送我的东西我都给了下人们，每顿饭我都会先用银针试毒。”
莫回风道：“也许，在你出嫁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江静道：“出嫁之前我确实对她没有防备......难道她是想我死在去关中的路上？”
莫回风点头道：“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她了。都会以为你是在路上感染了风寒而死。”
江静听得背脊一阵发冷，这简直堪比后宫妃嫔之间的斗争！
“看来我还真的感谢你把我抢回来。”江静庆幸地笑道。
“嗯？”莫回风有些不明所以。
江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莫回风这才好奇地看着江静道：“对啊，简直闻所未闻！我明明都亲眼看到你被埋进地下了，怎么会突然活过来？差点吓死我......”
江静道：“应该是那颗药丸的作用。”
“什么药丸？”莫回风怔住了。
江静道：“就是上次在饮玉观临走前郝九给我的那颗药丸，当时楚凌峰要接我回去，你为了救那个黑大个还劫持了他，结果反倒被他打成重伤抬走......”
莫回风苦笑道：“我在你面前像死猪一样被人抬着，实在是够丢脸的。”
想起那天的情况，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莫回风道：“我记得那天你好像给了他不少金子让他去买酒喝，他才送你那药丸的！”
江静道：“对，好像叫什么‘九转丹’的，忘了具体叫什么。那东西藏在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项链里，我一回家就把它胡乱丢在屋子里，再也没管。直到后来卧病不起，看遍名医都不见好转，才想起这个药丸......结果吃下没多久我就睡着了，一醒来就看到你了。”
莫回风道：“那晚我掀开你的棺材盖，里面有股刺鼻的香味，想来就是被那药丸逼出体内的毒......”
江静笑道：“如果不是你来抢婚，我怎么会又回到家里？如果不回家，我又怎么能想起那个药丸？若我真嫁到关中，毒发以后就算能想起那颗药丸也来不及去找了......所以......还真要多谢你来抢婚。”
莫回风道：“那是你福大命大。若不是你好心给郝九钱，他也不会送你那颗药丸。若不是那个盗尸贼阴差阳错下把你挖出来，就算你活过来也难免被闷死在棺材里。你看，你的命有多大？”
江静苦笑道：“如果不是你来救我，就算我活着又能怎么样？这副模样落到一个盗尸贼手里......我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莫回风笑着安慰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也许上天会让你多吃点苦头，可是却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上天一直在眷顾你着呢。”
三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把屋子里照得暖洋洋的，桌上的那束兰花懒洋洋地躺在花瓶里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莫回风早已经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江静依然酣睡。昨晚莫回风陪江静聊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天一亮他就自然醒来，再也睡不着，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无论睡多晚，第二天只要一到时辰，他就会醒。
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刚煮好的乌米粥，洗漱架上架着一盆热水，就等江静醒来了。
莫回风看着江静酣睡的脸庞，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回不去了，他既不能把江静扔下不管，又不能送她回家，更不能带着她回朝廷。朝廷尔虞我诈，波澜诡谲，连自己都难独善其身，更何况带着个弱女子？
莫回风望向窗外，不由得有些焦急。武达他们带着失窃的一部分财宝回去复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什么呢？”江静已经醒了，看着眉头紧锁的莫回风笑道。
莫回风赶紧换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好。”
“今天是哪天了？”江静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莫回风不解道：“三月初七。怎么了？”
江静却直接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两个眼睛，闷声道：“我都五天没洗澡了......身上一定脏死了......”
莫回风苦笑道：“才五天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江静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才五天？你多久洗一次澡？”
莫回风勉强笑道：“七八天吧......”
江静听到后才放心笑道：“原来你和我一样脏，这样咱们就谁也别嫌弃谁啦！”
“嘿嘿......对！对！”莫回风赔笑道。
其实他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跑来跑去哪有时间去洗澡？平时十天洗一次澡都算勤快了......
莫回风是北方人，又是个糙汉子，自然不如南方人洗澡勤快了。
“不行，我要一定要去洗个澡！”江静挣扎着就要起身。
“你可以吗？”莫回风犹豫地扶起她。
谁知江静刚下地就站立不稳，几乎摔倒，幸好莫回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
“算了，还是等你好点再说吧。”莫回风又把她扶回床上躺好。刚“复活”的人，身体还是很虚的。
江静躺在床上嘟着嘴，一脸不开心。自己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还怎么洗澡？总不能让莫回风帮她吧？这家伙心里一定很想这么做！
果然......
“要不我帮你......”莫回风开口道。
“不行！”江静坚决地大声道。
莫回风顿时被吓了一跳，才弱弱地道：“帮你......擦擦脸都不行吗？”
“哦......那......谢谢了......”江静怔了怔，才带着几分尴尬道。
钟离城。
江府后花园。
江远右手拿着一支削了头的箭，双眼紧紧地盯着三步之外的箭壶。
“咚！”削了头的箭准确无误地被抛进了箭壶。
“帮主好厉害！已经七连中了！”芷兰在一旁兴奋地拍手道，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崇拜之色。
“‘神射’的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江远得意地笑道。
“赏你一杯美酒！”芷兰笑盈盈地递过一杯美酒。
“谢美人赐酒！”江远笑呵呵地接过美酒一饮而尽。
二人欢声笑语，纵情嬉戏，简直就是一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楚凌峰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冷若冰山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云。
片刻之后，他举步缓缓地走到江远面前，恭声道：“义父。”
江远似乎有些累了，坐在一张摇椅上，闭着眼睛道：“凌峰。我不是说过吗，帮里的一切事务你来打理就好，这些天我很累。”
楚凌峰道：“出大事了。”
“说。”江远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不耐烦。
楚凌峰道：“皇帝死了。”
江远终于变了脸色，缓缓地从摇椅上站起来紧紧地盯着楚凌峰。
“那个暴君......死了？”江远颤声道。
楚凌峰道：“据江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死于兵变。”
江远脸色闪过一丝激动之色，然后又陷入一阵苦思。良久，才缓缓地道：“芷兰，你先下去吧。”
芷兰微笑着躬身告退，既没问一个字，脸上也没有一丝不满之色。
“财宝的事情总算是踏实了！”江远唏嘘道。
楚凌峰道：“可是真正的大乱才刚刚开始。”
江远道：“你说得不错，皇帝一死，宇内不知将有几人称王称霸！”
“机会来了，我们何不乘势而起？”楚凌峰眼里似乎在闪着光。
江远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万一赌输了，江淮帮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楚凌峰语气有些激动地道：“如今天下无主，群雄并起，谁都有可能主宰天下！”
江远再次坐回摇椅上，苦笑道：“你觉得江淮帮有多少把握？”
楚凌峰道：“事在人为，有些事如果连做都不去做，那么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江远道：“我也年轻过，也曾年轻气盛。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有些事情，还是看命。”
楚凌峰道：“可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
江远看了楚凌峰很久，才缓缓地道：“人的命在他刚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们......谁也没有这个命。”
楚凌峰默然不语。他当然不同意江远的说法，他不信命！
江远看着楚凌峰继续道：“你这些年一直暗中网罗江湖高手，训练乡勇民兵，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吗？”
楚凌峰道：“我是怕万一天下有变，我们也有足够的能力应对......”
“我默许你的本意是自保，而你却是想争霸天下！”江远的目光像是要穿透楚凌峰一样。
楚凌峰咬牙道：“就算不争，也迟早会被他人吞并。还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没有主宰天下的命，也可以称雄一方！”
江远闭着眼睛叹息道：“我已经老了，唯一的女儿也离我而去。就算争来又有何用？”
楚凌峰眼角突然跳了跳，许久之后才道：“人活一辈子，难道是为了别人？”
江远缓缓睁开布满皱纹的眼睛看着天边喃喃道：“为人就是为己。你以后会明白的。”
楚凌峰看着江远，江远本就已经花白的头发这段时间似乎又白了许多，眼角似乎也下垂了不少。爱女的猝然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虽然表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是日夜煎熬，只能纵情酒色来让自己暂时忘掉痛苦。
江远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