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碎
秋梧林的小溪边有一个小木屋，是江静以前盖的，平时来这里打猎野炊，少不得在这里休息，所以里面放了不少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上面积满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是现在小木屋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江静就坐在一张矮榻上，莫回风就坐在她对面，二人四目相对，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莫回风突然看着四周回忆道：“三个月前，你就是在这里把我从雪地里救起。当时，这里放个火炉，我盖着你的狐裘躺在你坐的那个地方，你也是穿一身红衣服就在火炉边，冻得直搓手。你当时的样子，特别可爱......”
江静似乎也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冷笑道：“你当时只穿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谁能想到，这竟是你的苦肉计......”
莫回风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江静抬眼瞅了瞅他，不说话。
莫回风道：“抛开一切，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江静却道：“你凭什么以为我喜欢你？你不过我们家一个下人！痴心妄想！”
莫回风听到这话，一颗心顿时像是人捏碎，再丢到地上狠狠地踩！
“生气了？来报仇啊！我们江淮帮盗窃了皇宫，害你们这些守卫受到牵连。现在你们来报仇，天经地义，我无话可说！”
江静说完，索性一仰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要打要杀，任君处置的模样。
莫回风突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产生了不少误会。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王兆生不是我杀的！我与曹飞没有任何瓜葛！”
江静冷冷地道：“那天在我家的飞贼是你吧？”
莫回风愣了愣，低头道：“我是怕芷兰对你不利。”
江静道：“你惦记的是那批财宝吧？”
莫回风低头道：“无论我是惦记谁，我都要告诉你，芷兰绝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一定要严加提防。”
江静道：“多谢提醒！”
莫回风又道：“芷兰几次想害你未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怎么肯让你安然嫁到关中？”
江静冷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抢婚？”
看到江静这个样子，莫回风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徒然，正在苦恼的时候，外面却隐约传来一阵鞭笞之声，还伴随着甄儿的声音。
江静突然跳起来变色道：“那个黑大个在欺负甄儿！？”
“这......”莫回风刚想说话，江静就已经冲了出去，莫回风也紧随其后。
声音传来的地方在屋外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当江静和莫回风赶到之后，却看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公孙武达被绳子绑着，吊在一棵树上，甄儿拿着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公孙武达，甄儿边抽边骂：“你个死黑贼！让你欺负我！”
公孙武达抿着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甄儿，眼神里满是求饶之意。
江静瞪大眼睛，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武达，看来你以后也是个怕老婆的主......”莫回风忍不住笑道。
“噗——”江静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用问也知道，甄儿一定是因为被武达擒住两次而心里不快，武达为了讨甄儿的原谅，故意把自己绑起来吊树上让甄儿出气，没想到甄儿倒是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小姐你没事！？”甄儿看到来的人是江静，急忙丢下鞭子跑到江静面前关切地打量着江静全身上下。
“你们干嘛突然跑过来？”武达用力崩断绳子，跳下来瞪着莫回风和江静。
武达的脸有些发红，自己的窘相被人看到实在是有些丢面子。
“这么多年，头次见你脸这么红！”莫回风笑着打趣道。
这时树林外又跑进一个汉子面色凝重地道：“莫将军！公孙将军！江淮帮的人往这边寻来了！”
公孙武达看着莫回风，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莫回风点点头。
“撤！”公孙武达下完命令，便和莫回风并肩快步走出树林，完全没有再看江静和甄儿一眼，似乎她们并不存在似的。
“莫回风！”江静突然跑上去叫住莫回风。
“回去吧。江帮主和夫人一定很着急。”莫回风并没有回头。
江静却道：“财宝在我嫁妆里，若还想要，赶紧去抢回来。”
莫回风终于回头了，朝着江静笑道：“回去以后，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江静已经拉着甄儿向钟离的方向跑去。
密林。
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呼啸而过，惊得鸟兽四散。莫回风和公孙武达已经在火速奔袭李欢筵的路上。
李欢筵发现情况不对，早已率先带着精锐护着嫁妆马不停蹄赶回关中，只留下行动迟缓的迎亲队伍在后面慢慢吞吞地赶路。
但李欢筵的精锐哪里能快得过莫回风和公孙武达精锐的卫府兵？没走出多远就已经被赶上了。但莫回风并不急着攻击，因为他们是长途奔袭，人疲马乏，而且人又少，马上发动攻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这帮家伙来得真快！”李欢筵咬牙道。
护卫统领魏奇节道：“公子，他们人并不多，我去会会他们！”
李欢筵点点头道：“不可大意！”
魏奇节点了一百余名精锐正打算去出出那口憋屈气，却发现跟在后面的那队可恶的卫府骑兵却转身跑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远处四散逃走的卫府骑兵马蹄扬起的尘土一脸糊涂，刚想要追击却被李欢筵伸手阻止。
李欢筵担忧道：“这帮家伙自知不敌，想要用骚扰的战术来拖垮我们，然后在以逸待劳！卫府兵不愧是朝廷的精锐，果然深谙用兵之道！”
魏奇节咬牙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一直跟着？”
李欢筵沉声道：“不必管他，坚守阵型，加强戒备，千万不可动摇了军心。”
莫回风和公孙武达久经战场，深谙用兵之道，李欢筵哪里是对手？
李欢筵的方法固然算是稳妥，可是事在人为，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欢筵的人马再小心谨慎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觉，只要一有机会，莫回风和公孙武达便发动小规模的袭击骚扰，不断地制造混乱，李欢筵被搞得疲于奔命。
“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李欢筵此刻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休息。他虽然有五六百号人马，可是却被五十来人搞得精疲力竭，如果正面硬碰，他有把握把那五十来人杀得片甲不留。可是那五十来人却想狐狸一样狡猾，抓都住不住，而且还像苍蝇一样讨厌。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七天，在第八天晚上李欢筵的人马被搞得精疲力竭的时候，莫回风和公孙武达终于抓住机会发动了攻击，动了真格。
李欢筵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为了防止藏在嫁妆里财宝被劫走，便将财宝分散开来，各派精锐守护，万一失手也不至于损失过重。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确实管用。饶是莫回风和公孙武达想尽办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不过夺回了一半而已，而且还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手。
七支金钗，十二对耳坠，五对手镯，八个白玉扳指，十五枚戒指，三串水晶项链，四只金臂环，两只银脚环，一只银酒壶，一斛明珠，两只玉如意，一尊白玉美人，一尊鎏金佛像，两柄金刀，一条银锏。
莫回风和公孙武达清点着夺回来的这些财宝，还不足丢失财宝的五分之一，这实在不好回去交差复命。
公孙武达垂头丧气道：“只有这么点，怎么交差啊......”
看着身后的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实在不忍心再去拼一次了，再拼不但要拼光这所剩不多的兄弟，搞不好连夺回来得这点财宝也拼没了。
“这三秦会的李欢筵果然不简单......”莫回风摇头叹道。
公孙武达冷哼道：“若是再给我一百人，我能把那群龟儿子全吃下！财宝一样也少不了！”
“若是我们这五十多人装备马匹都齐全，以一当十根本不在话下！”莫回风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震得树叶簌簌直落。
若真是连人带马穿着铠甲，持着马槊，劲弩，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般江湖人士哪里是对手？
可惜他们出来的目的是明察暗访，又不能太明显，几十人出来已经算是招摇的了。本来对付一般的江湖帮派已经绰绰有余，可是牵扯到了割据势力这点人手就显得有点寒酸了，能夺回这些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无论如何，总是有个交代，不至于一无所获，但结果如何还得看命......
路过钟离的时候，莫回风忍不住偷偷溜进钟离城想去看江静，结果进了城却发现钟离城内一片凄凄惨惨，江府也一片缟素，惨淡的愁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很明显，江府在办丧事，怎么刚办完喜事就办丧事？莫回风张大嘴巴看着江府大门上挂的两只白灯笼。
他赶紧去打听情况，却得到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江府去世的人既不是江远，也不是江夫人，而是江府的大小姐江静。
莫回风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真的，可是他知道这确实是真的，江淮帮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