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奇龙·萨德罗
此时的小镇早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两个年轻人坐在街边一块草坪上,路的两边,是一栋又一栋尖顶木屋。
“都快到年末的圣贤大典了,这仗还打不打的!”其中一个苦着脸抱怨道,他捡起一块石子,掂量两下朝一面的倾斜土坡扔了过去。
另一个人无奈的看着他,说:“你很喜欢战争吗?喜欢尸横遍野的波澜壮阔、血流成河的荡气回肠吗?”
“那像现在这样是个事?”另一人气势汹汹的反驳道,”地也不种了,课也不上了,还不教咱们学些武士巫师的本事,整天躲在屋里瞎鼓捣着谋划……”
“奇龙,你可消停些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咱们打得赢吗?光是对面的歌德利亚枪骑士团,就够咱们军队喝一壶的,要是净水教庭的巫师信众帮忙,大陆地图上只怕是没有多莫夫王国的一席之地了。”
“道格·阿鲁卡特,你少在这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奇龙指着道格的鼻子,佯怒道,“我要是霍格鲁枪兵卫队长官,早就用'动摇民心'之罪把你抓起来了。”
“奇龙·萨德罗,你别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呆在这儿的!”道格·阿鲁卡特变了脸色,看一眼左手手心,心中一痛,大声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进了他的屋子。
奇龙·萨德罗也抬手看向手心,那里有一个古怪的字符,据某人所说,这是一种封印巫术的刻印。
多莫夫王国与众多的中小国家一起位于古娜拉大陆的中心地带,这绝不是说它们强大。
大陆中央是一块贫瘠之地,还连接着异界的入口,每隔六旬年数便会有大量异界生物摧残大地,混战,纷争频繁,导致长久以来没有形成一个安稳的大型国家。
道格·阿鲁卡特离开后,奇龙就呆坐在那儿,视线顺着宽阔的街道朝远处的小镇的铁门看去。
正巧有一个紫色百皱裙的女孩一步一步走过来,她亚麻黄的长发让一根红白格子发带系作蝴蝶结所束缚,随着步子轻摆。
“下午好!瑟丽小姐。”奇龙轻佻的打了一声招呼。
“呀,是萨德罗少爷。阿鲁卡特少爷你知道他在哪儿嘛?”女孩大大的眼睛泛着波纹,微笑着看向屈膝坐在草坪上的奇龙。
“叫我奇龙就好。”奇龙道。“道格就在他家里。你找他有什么大事吗?”
薇尼安·瑟丽是镇长的女儿,自从十月初的因战休学,她便成为了镇长的重要助手,主要负责邻里纠纷,镇民传唤,还有不时出现的小型害兽。
“噢,是霍格鲁叔叔的嘱托:虽然阿鲁卡特他身份有些问题,但若是有保卫国家的信念,要进入卫队也不是不可以的。”薇尼安已迈出两步,方转头回答道。说完,便按原路走去。
道格·阿鲁卡特、奇龙·萨德罗两个并不是多莫夫王国的人。
“什么!”奇龙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追上去并扯住了薇尼安的衣袖,“道格他申请进入卫队了么?那战争什么时候开始打?又在什么地方?我要做些什么?”
薇尼安的态度骤然变化,目光冷冽的看着奇龙的手,道:“你要干什么!”还不待奇龙反应,她纤弱的右手推向了奇龙的胸口。
一个女子的气力自然比不过一个同龄的男子,可要是巫师、武士,总是有办法的。
微尼安·瑟丽是一个二星位巫师。此刻她的手心冒出红光线条,不用多想,就知道已经亮起一个咒文,那咒文奇异非凡,在深红色与浅红色之间变化,散发着一种吸引视线的奇特莹光。
奇龙·萨德罗下意识的一瞟,刹那间就感觉全身无力,隐隐约约只觉头晕目眩起来。
“给你一个教训。”
听见了微尼安·瑟丽微微发怒的压抑声音,待到可以普通平常的视物时,镇长的女儿已经走的没影了,他正狼狈的仰面躺在地上。
坐起身时,奇龙·萨德罗才察觉到站在他后边几米远的道格·阿鲁卡特。
“没事吧?”奇龙·萨德罗还没说话,道格·阿鲁卡特就微微抿着笑意发问。
“还好。”
“事情微尼安都跟我讲了,她叫你小心一点,举止要像绅士一样庄严一点,不要那么流氓。”
“……,先不说这些,你是跟霍格鲁大叔说好了,进入卫队了吗?”奇龙·萨德罗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头道。“我怎么不知道?当初我们是怎么说好的!要当个威风的骑马武士一起流浪的。”
“哈,怎么会!就在几天前微尼安她找到我在屋后头表白了耶!她劝我加入卫队跟霍格鲁队长一样做个长官呢。”
“……”奇龙·萨德罗好像是受了重大的打击,呆立当场,面色阴沉的重重闭上了嘴巴。
“喂……喂……,你没事吧?”道格·阿鲁卡特把脸凑过来问。
奇龙·萨德罗别开脸,道,“我回去了,你在卫队要加油啊,我就不凑热闹了。”
奇龙·萨德罗走向了他的屋子,一步一步踏上木梯,走进屋里并关上了房门。
他一连五天都没有出来。他出来的那一天,这个位于边陲的小镇正遭受着莫大的灾难。
五天后的下午。
镇上的气氛依旧压抑,没有月前时候的喧嚣。街头来往碰见的熟人,互相微微敬礼颔首以示礼貌,打招呼的热情话涌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唯恐牵引了冥冥。
奇龙·萨德罗把所有的顾虑烦恼抛在一边,自顾自地像平常一样起床洗漱,然后做早餐。
奇龙·萨德罗走到厨房,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褐色的麦面包放在桌上,在陈旧的积有灰尘的火炉中点燃木炭,又用木瓢盛来了一小瓢清水,把面包扳断成两半,将其中一半举在靠近火炉口的地方烘烤,不时在面包上面淋上一点水。
如此一会儿,一股麦香散发出来,奇龙·萨德罗心情愉悦的点点头,忙走到另一边的柜架旁,拿下来一个插着长柄木勺的陶罐。
把陶罐放在桌子上,奇龙·萨德罗又聚精会神的将面包的表面撕掉薄薄的一层偏黑色硬表皮,香味越发的浓郁扑鼻。
至于这个陶罐为什么可以保存番茄酱这样容易变质腐败的东西,奇龙也不明白具体,不过知道这是巫师们的杰作。
奇龙·萨德罗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闭着眼沉醉的一叹,用木勺撬起一满勺陶罐中的内容物,这罐番茄酱显然快没有了,勺子摩擦陶罐底部的难听声音响起。
“又吃光了。这玩意儿可贵了,能抵上二十个长面包,身为调味剂也太贵了吧!”奇龙·萨德罗又啐了一口,把木勺贴着面包微微倾斜着划动,往面包上小心的涂抹。
既要均匀又不能粘到拿着面包的手以及流下来落到桌上。奇龙·萨德罗花了点时间弄好后,从面包两端的一头,努力的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咀嚼,
吞咽。
再咬一口。
咀嚼,
吞咽。
……
吃完后,奇龙·萨德罗来到厨房的冲洗池洗了手,又到浴室的洗漱池簌口,然后用毛巾洗脸,如此之后,他踩着拖鞋摇摇晃晃的走上二楼。
“轻松惬意~”
奇龙·萨德罗慵懒地哼着,走到门边的书架旁抬手摸索,移动着视线和手指一起寻找,看见一本黑色厚书皮的书籍,他便眼睛一亮,同时也把它抽了出来。
走了两个大步,沉下上盘,臀部就传来了绵软中透着坚硬的触感。
坐在床上,奇龙·萨德罗并拢双腿,把书放在腿上翻开,从一侧开启的纸窗外投进阳光,在旁边印出有棱角的图形,亮而白,肥而盈光。
“撒德乌尔常年弥漫灰惨惨的浓雾,不时撞见的巨石兽骨,都会让人惊乍地仿佛看见鬼魅。不过,在其中有那么一个世代巫师的萨兹奇诺民族,普遍矮小驼背、外貌显老,即使是其中的幼年孩子也是全身皱纹,据说他们巫力的源头就在其中隐藏,至今不得人破解。……”
“咚……”
外面的某处传来了一声巨响,奇龙·萨德罗感觉全身连同整个房子、全世界都一起震动了一下。
他屏息了五秒,竖起了耳朵倾听四周围的动静,再没有异响,之前的那一声好像错觉。
奇龙·萨德罗再度把视线移动到书上的文字,他正看到了其中的精彩部分,舍不得就此让亢奋地情绪一度冷却。
“咚……”
“啊……”
“妈妈……呜……”
“呃……”
仿佛一个诗唱班来临,旅行中的流浪乐团一齐奏乐,嘈杂地、混乱的,惨叫声、哭喊声,喊人名、说怪物,来自上下四方,远近连响,奇龙·萨德罗的眉毛都因为不悦不可思议的扭曲起来。
“你们够了没!”
奇龙·萨德罗放下书,在刹那之间掀开了窗户,扯开嗓门一声长吼。
他看见了塌开半边的几栋房子,几个房子那么高大的壮硕巨人正挥舞手臂四处摧残。街头一个绿皮肤、尖鼻子、四肢瘦长、脑袋蠢大的矮小怪物抓着一个貌似昏迷的小孩子的大腿,正把他的肚子往一口尖牙的嘴巴递送。
奇龙·萨德罗哑然,僵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