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拼凑的音乐

c．1931

反对拼凑音乐的人士认为这种音乐和艺术应该是与自然流露的理念相违背。对他们来说，“拼凑”一词的意义在此只具有次要的地位。如果我们对它采取现实而深入的态度，而不是在情绪上对它胡言乱语的话，我们就会发现，此词的含意颇多，其中有褒有贬。因为音乐是由许多音符聚合而成的，我们不能想象这种聚合的基础不是根据拼凑的原则。因此，也许“自然流露”的音乐比它的对立面能表达更多的内容，但是拼凑的音乐似乎也的确存在。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是把它用在我的作品上的原因。

我不会想到要去否定我作品中的一大优点：它确是“拼凑”得很好。虽然在创作上我有极大的自由，我用了大量的音的组合形状、形象、轮廓、主题、动机、变体，等等，但是我仍然实现了作品的连贯性和统一性，虽然我没有使用重要的建造曲式结构的以及帮助听者理解的材料（调性、人工化的清晰发声、演奏和表情上的骗人的鬼话）。但这一切的基础是我的不言而喻的音乐逻辑；我不能不用逻辑思考。在我写作时，这些众所周知的音乐逻辑会自动地表现出来———即使我不是有意地使用它们。对音乐逻辑有任何知识的人来说，这都是不足为奇的。

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是因为我用特殊的方法写作；我意识到的不是一支旋律、一个动机、一个小节，而只是作品的整体：它的段落是乐章；乐章的段落是主题；主题的段落是动机和小节———所有这些都是细节，它们是在作品的进展中成形的。这些细节都是在最严格、最认真的关怀下完成；它们都是合乎逻辑的、有目的性的、结构上成熟的。

简言之：灵感、预见、整体，都在表现细节时分解开来；在拼凑的实现中再重新组合为一个整体。

但我曾经提到过的、并且见到过的另一种拼凑音乐的样本则与此不同。它不从整体出发，而是从下向上地根据已经预先想好了的方案建造，缺乏具体化的整体概念，不能自由地，而是急促地，去完成他的作品。

而我的做法是从预见出发，把细节写好，完成它们需要完成的任务———离开这些任务它们就不复存在———真正的“拼凑”的音乐是把材料做成前所未有的、具有体系的成果，和综合性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