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雨

由于天气的原因，天色有些晦暗，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两旁商铺的灯光也亮了。

一场急雨，洗刷了空气中的闷热，此时凉风习习，微风里，带着春日里独有的青涩的味道，沁人心脾。

林静见有些冷场，指着那路两旁的路灯上方的光板说道：“现如今这路灯上，还有挨家挨户的房顶上，都放了这种太阳能储电器，据说每年不但自家用电能够自给自足，多余的电卖给国家电网，还能够拿到几千块钱。”

“我听母亲提起过，说是自从学校倒闭了以后，林叔叔分管着这一块的。”林佳说道。

“也只是找件事情做罢了，我听父亲说，林叔叔这些年那才叫与时俱进，对于智慧农业，智能电网这些摸的透透的，已经连续好几年被评为古北镇先进个人了，是下一届副镇长的不二人选。”林静说道。

林佳愣了一下神，想起了车库里面那些被父亲束之高阁的智能设备，推开酒吧的门，将林静迎了进去，要了两杯酒，这才问道：“我听林宝抱怨说，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是自己动手，你那么忙，没想着买一些智能设备，省心一些？”

“省心，也不省心。”林静抿了一口酒，笑着摇了摇头道。

林佳咀嚼着林静的这句话，觉得大有深意，过了好久才问道：“你小时候就是个有文采的，怎么想着做起了医生？”

“有安全感。”林静说道。

林佳一愣，想起了林静的母亲，据说当年就是因为肿瘤去世的。

当时林静一蹶不振，林校长见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这才将林静送到了远在京都的姐姐家寄养。

安全感这种东西，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夜夜无眠。

林佳是个一喝酒就上头，一上头就脸红的人，林静正好相反，越是喝酒，越是清醒。

见林佳一张脸红扑扑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林静按下了林佳举起来的酒杯，拉着他出了酒馆。

林佳感觉自己的脑袋疼痛的厉害，就像是被无数根绣花针扎着一样，然而依偎着林静的怀里，他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宁，想必这就是林静口中所说的安全感吧。

古北小学坐落在古北镇的边缘，生锈的铁大门关闭着，斑驳的墙壁上，好好学习，天天天向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标语，仍旧依稀可见。

林佳此时的脑袋已经清醒了很多，他扒着门缝望了望校园里面，里面已经是杂草丛生。

林佳摇了摇门上斑驳的大锁，有些遗憾，这个时候，林静摇了摇手里面的钥匙，笑着开了门。

天已傍晚，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肩膀上，林佳望着林静的侧脸，有那么一刻恍惚。

儿时的记忆蜂拥而至，曾经那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哥哥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成为了一位母亲。

那些曾经烙印在心底的欢声笑语，在早已斑驳的校园里四处游荡，曾经海誓山盟的话语，堵在喉咙里面，让人哽咽不能语。

林静突然拉住了林佳的手，带着他走进一个教室，然后转身吻向了林佳。

林佳愣了一下神，然后将林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好像很怕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了一样。

林静撕扯着林佳的衣服，林佳却狠狠的抱着林静，将她埋在自己的胸前，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林静抬头看着仰着头的林佳，一脸的不解，低头狠狠地咬了林佳一口。

林佳强忍着疼痛，没有松开手。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林静仰着头笑问道。

“不是，是我不好。”林佳说道。

“你嫌弃我有孩子？”林静问道。

林佳满脸痛苦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敢看我？”林静别过林佳的脑袋，盯着林佳的眼睛一脸不解的问道。

林佳避过了林静的眼神，强忍着眼泪，没有说话。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林静一把推开了林佳，转身跑出了教室。

林佳的眼泪这才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蹲在教室的一角，显得那样的无助。

耳边响起朗朗的读书声，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背着小布包，在田垄上朝着自己笑着挥手的小女孩，转身离开。

林佳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越行越远。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清脆嘹亮的声音仍在，那人影已渐渐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佳从痛苦中挣脱出来，窗外再次落起了急雨，想着她可能仍在路上，林佳奋不顾身的跑入了雨中。

冷冷的冰雨拍在脸上，与泪水交融在一起，林佳强忍着脑袋的疼痛，追赶着前面那一抹倩影，只可惜脑袋眩晕的厉害，一路踉踉跄跄跌倒了许多次，反而与她渐行渐远。

林母和林父见林佳落汤鸡一般的回来了，着急的问道：“听说你同静静出去了，谈的怎么样？”

林佳看了林父还有林母一眼，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就这样怔怔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

林母站在林佳的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细碎而沉闷的哭声，扬了扬手，终究是没有敲门。

那边林父也是一脸的不解，出门找林校长去了。

林佳趴在床上，泪水早已湿透了被子，脑海中满是林静质问的眼神。

夜已深。

雨也停了，耳边传来蛐蛐的叫声，林佳披着一件衣服，站在窗前愣了好大一会儿，见众人都睡下了，提着灯来到了车库，搬出来早先画好的图纸。

木质自行车的整体框架，已经完成了大半，林佳准备趁着自己还有时间，好好的完成它。

出来小解的林父，望着车库那亮起来的灯光，怔怔的出了好大一会神，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回房去了。

房间里面，林宝已经睡去，林静依着墙壁，想着心事，一向沉着稳重，观察敏锐的她，自从再次见到林佳，心里从来就没有安静过，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思量，自然察觉出了林佳的异常。

林静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虚拟眼镜，然后戴到了眼睛上。

从飞驰的云轨，到无边的绿野，再到古河，路灯下呕吐的林佳，腼腆害羞的林佳，草地上凝望天空，睡梦中胡言乱语，给泥塑上色，带着小鸡狂奔。

时而犹豫，时而安静，时而认真，时而失落，时而忧愁，时而开心。

想着林佳的学校里的倔强，还有抗拒，林静皱紧了眉头，她摸了摸胸前挂着的那个锦囊，想着好不容易再重逢，第二天或许该问个清楚。

自己本就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问个清楚，心中不留遗憾，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处事态度。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除了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