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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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冈战役大获全胜

革命根据地的创立和壮大,是中国共产党在党内同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进行激烈、曲折斗争并取得胜利之后获得的。1929年的蒋(蒋介石)桂(广西李宗仁、白崇禧)战争、1930年的蒋(介石)冯(玉祥)闫(锡山)军阀混战,也给中国工农红军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良机。

1930年1月5日,预见中国革命未来的历史名篇——毛泽东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新鲜诞生。他说,革命高潮并不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即的空的东西,“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同年10月,蒋冯闫中原军阀混战以冯、闫的失败而宣告结束之后,蒋介石终于腾出手来,于是他调转枪口,集中力量,开始了对革命根据地的“围剿”活动,并以5万光洋悬赏朱德、毛泽东、彭德怀、黄公略的人头。同时宣称“期以三月,至多五月,限令一律肃清”红军。红色革命根据地的星星之火成了蒋介石的心腹大患。

以周恩来为部长的中共中央军事部从各种渠道收集到的国民党军即将“围剿”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军事情报,以密写的方法,通过地下秘密交通线,送达井冈山中国工农红军红一方面军总部,总司令朱德、总政委毛泽东据此提前做出了防范和部署。

在苦难的中国,在中国革命的道路上,毛泽东、周恩来、朱德走到了一起。三位巨人的结合,是中国共产党之幸,中国革命之幸,中国人民之幸。

1930年11月5日,蒋介石指使武汉行营主任何应钦拼凑11个师另3个旅、3个航空队,计约10万人,并任命国民党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南昌行营主任、江西省主席兼第九路军总指挥鲁涤平(原湘系湖南军阀谭延凯派)担任“围剿”军总司令,其亲信、第18师师长张辉瓒充当急先锋,采取“长驱直入,分进合击”的战术,向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一次反革命“围剿”,企图一举消灭红一方面军主力于吉安东固地区。其进剿的主力为张辉瓒的第18师、谭道源的第50师。这时,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仅有第一、第三两个军团,共约4万人。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是明显的敌强我弱。敌人处于外线作战地位,便于进行战略进攻。

为了争取反“围剿”的胜利,红一方面军以毛泽东为书记的总前委做了相当细致周密的准备。12月上旬,在江西省兴国(今宁都)县小布村召开的临战动员大会上,毛泽东根据总前委关于“诱敌深入”的决定,作了富有说服力和振奋人心的动员报告,并把中国红军之父朱德总司令的游击战理论和作战经验进行了一番高度概括,写就一副对联,形成此次反“围剿”的战略指导思想,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12月29日,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总司令朱德、总政治委员毛泽东签发《红一方面军攻击进占龙冈之敌张辉瓒师的命令》,其中除了有关作战部署的内容之外,还明确提出“各部注意搜集西药,无线电亦不能破坏”的要求。

12月29日,浓雾弥漫。周遭茂密的森林和散落的茅屋民居都被湮没在低沉的雾霭里。满山的松柏栎樟密不透风。松柏仍呈绿色,栎树和樟树已经叶黄凋零。云沉沉,雾蒙蒙,烟雨浸衣,人们感到浑身湿冷。四处静悄悄的,不见了往日的鸡犬鸣叫。张辉瓒率师部及52、53两个旅官兵,裹着厚厚冬衣,经几天跋涉,进至龙冈。在该师师部学习无线电技术的刘达端也随部队开拔到了此地。

在行进的队伍中,有一副滑竿十分扎眼。只见两个弟兄一前一后地肩上抬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个脑满肠肥的大胖子仰躺在滑竿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刘达端瞥了一眼。这个坐滑竿的人就是师长张辉瓒。

这个国民党军第18师,原来驻扎在南昌城内,奉命到红区“围剿”红军而一步步来到这里的。自进入红区以来,国民党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种种劣迹,成了刘达端心目中挥之不去的阴云,一颗平静的心强烈地激荡起来。在电台的一帮人中,同刘达端最要好的是报务员吴人鉴(后改名王诤)。他是个富有正义感的青年知识分子,穷学生出身,对国民党军的罪恶行径深恶痛绝,也因被克扣军饷不断抱怨,时时寻找机会,另谋出路。所以二人除了秘密交换阅读地下进步刊物外,还常常偷偷谈论,盼望早一天离开国民党军队。

龙冈,兴国县辖下的一个丘陵地区,位于县城西北部(今永丰县龙冈畲族自治乡)。四面环山,林木茂密,中心是个崎岖不平的小盆地。落叶和断枝铺满山坡和沟壑。原有的一个伐木场业已停歇,场主及农工不知去向。

几经寻找,在小盆地的中部,发现建有一座“万氏宗祠”,坐北朝南,面对南面一座小山——万功山。宗祠紧西侧是一座较小规模的“万氏家庙”。张辉瓒师师部便设在这里。东边的“万氏宗祠”,作为师指挥部,师部电台也架设在此。西隔壁的“万氏家庙”成了张辉瓒的卧室。两栋建筑与南面的万功山相距2000余米,其间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开阔地。

张辉瓒没有想到的是,林彪的红一军团、彭德怀的红三军团按照朱德总司令、毛泽东总政委的作战计划,早已在此设伏。

12月30日晨,毛泽东在红军指挥部远望龙冈,一片雾海。他风趣地对朱德说:“总司令,你看,真是天助我也!想当年诸葛亮借东风大破曹兵,而今天我们要乘晨雾全歼张敌呵!”说完,二人爽朗地大笑起来。

前委得到报告,设伏完成,敌人进入预设的口袋。总司令一声令下,红军发起总攻,东、西、北三面枪声顿时响起。直到此时,孤军深入的张辉瓒才察觉到已陷入重围,慌了手脚,一边下令抵抗,一边奔向万功山,企图抢占南面山头制高点。师部官兵见状,四散逃命。

这时,眼见师部众人逃向南山,电台报务员吴人鉴向刘达端递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祠堂,一起随大流跑向南山。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刚刚爬到半山腰时,山顶上突然枪声大作,响成一片,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喊杀声。这对难兄难弟瞬间有所醒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侧身躲进一片丛林中。二人气喘吁吁、颤悠悠地交头耳语:

“跑?跑?跑什么?不跑啦!”

“上面更危险!”

“不给他们卖命了!”

“对!那怎么办?”

二人一合计,便一前一后地从陡峭的溜木道上像滑原木似地出溜下来。脸颊、双手上的划伤都顾不得了。

二人猫着腰,找了个弹坑躲了起来。天气寒冷,内心忐忑,双手不停地哆嗦。

“不会是土匪吧?碰到这里的土匪可就完蛋喽!”

“不像是土匪,土匪哪会这种打法?”

“是共军!”

“但愿是红军!”

此时,这些年来秘密阅读过的进步报刊图书所传播的新思潮和对未来的憧憬支撑着他们的思绪。还没有等二人探究个明白,只听得“举起手来”的吼声,眼见几个战士围拢上来,瞬间二人便成了红军的俘虏。在红军战士一前一后的押解之下,原路返回,趟过干枯的蒿草,越过开阔地,来到“万氏宗祠”前左侧的土岗上,即今红军第一次反“围剿”胜利纪念碑所在地。红军战士向一位干部模样的人报告说:“抓到两个俘虏,他们说是搞电台的,啥子个无线电……”如此这般,二人便被一级一级地转了上去。

红区军民遵照以毛泽东为首的总前委制定的“诱敌深入”作战指导思想,经过一天激战,一举全歼张辉瓒的第十八师的师部和两个旅,俘敌9000余人,包括张辉瓒在内,无一人一马漏网。经打扫战场,此次战斗共缴获各种武器9000余件。龙岗战役的胜利向世人宣告,第一次反“围剿”大获全胜。全军振奋,龙岗民众杀猪宰羊犒劳大军,欢庆胜利并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在红区军民欢呼雀跃声中,毛泽东总政委也诗兴大发,挥笔写就那首著名的词《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万木霜天红烂漫,

天兵怒气冲霄汉。

雾满龙冈千嶂暗,

齐声唤,    

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

风烟滚滚来天半。

唤起工农千百万,

同心干,    

不周山下红旗乱。

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是建立红军三年来,在与国民党军的多次军事对垒中,规模最大、战果最著的一次战役;创造了红军以弱胜强的先例,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影响,极大地鼓舞了苏区军民,受到中共中央的肯定和多次表扬;在红军的战争史上享有重要地位,赢得世人景仰。这一战况迅速传播到海外,引起苏联报纸的关注;日本媒体讥讽蒋介石拙劣无能;同时也震动了共产国际领导人,赞扬朱毛红军的伟大功绩。香港报纸发表评论,说红军“以内线穷寇困兽之计,破外线国军长蛇之势,树立了中国近代军事史上罕有的战例”。

正当红区军民欢庆胜利的时候,被俘的张辉瓒被押解到了总司令部。一见到朱德总司令,他就连忙问道:“出多少钱你们就放我?”朱德总司令轻蔑地说:“我们不是做生意的。”张辉瓒说:“你们要把我怎么办?”朱德说:“我们要在队伍面前、在被你们残害的老百姓面前公审你!”

后来在见到毛泽东时,张辉瓒立马来了个鞠躬敬礼,拉起了老乡关系,说:“润之先生,我十分钦慕敬仰你,愿给红军输钱输物,看在同为湘人的面上,请免一死。”毛泽东交待部队好好看管,等研究后再做安排,不要杀,听候处理。

1931年1月28日,在永丰和宁都交界的一个山村里,地方苏维埃政府和红军一支队伍召开公审张辉瓒大会。由于张辉瓒在吉安东固地区血债累累,民愤极大,在老百姓一片“剥皮、抽筋”的喊杀声中,会场混乱,会议主持者无法控制局面。在群众的强烈要求下,张辉瓒被当众用马刀割颅,随即将首级放在木板上,沿赣江顺流而下,被驻守吉安的国民党军哨兵在浮桥边发现,运往南昌。此时,一场进行中的国共双方上层期望值都很高的谈判被迫半途而废。

对这一统战失策,朱德在延安对美国记者史沫特莱说:“我们对杀张辉瓒感到很后悔,因为蒋介石对此十分狠毒,杀害了我们许多在狱中的革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