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来天欲雪
天气冷了。似乎要下雪。
晚来天欲雪，一起吃火锅？
我们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已是夜深。
但对于昼伏夜出的大学生们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一张几，一盏茶，一把刀……还有，一碟酱油，一支锅铲，一口冒着热气的电磁平底锅，五只叉子，五张长满横肉的脸。五双透露着饥饿与猥琐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冒着泡泡的一锅水。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眼镜镜片，桌子上的台式电脑里正在播放着星爷的电影：
“……一见钟情？模模糊糊的，就好像在煮鸡蛋。我们戴着眼镜上前看看，那些水蒸气弄得眼镜模模糊糊的，看到鸡蛋在荡漾，差不多熟的时候呢拿开眼镜，看到，鸡蛋熟了，有些蛋白在水里面散开……啊！就这样，很有生命力的样子！”
“阿福你说什么呀？喂！完全不明白啊！”
“他的意思就是说好像在看有小格子遮住的电影一样，突然间小格子没有了，眼前一亮，全身发抖。”
“哦，明白了！一看你就没泡过妞，表达能力这么差。”
……
锅里的水已经完全烧开了。
大奔：“我们先煮什么？”娃娃菜？鱼丸？肉丸？
“肉丸比较难熟……好！就先来个水煮肉丸。”杨启航上手抓了一把肉丸丢到沸腾的水中。
水煮的好处就是不会冒油烟，不会把狭小的宿舍弄得乌烟瘴气，被子衣服床栏杆不会被搞得油腻腻的，楼下的宿管大叔大妈也不会发现。
待几人第三次擦掉挂在嘴角的哈喇子时，肉丸终于熟了，一瞬间，叉来叉往，酱油淋漓，很快就只剩下了肉汤，继而鱼丸下锅，同样也很快进了我们的肚子……
接着是娃娃菜菠菜，被投进了煮了好几遍的汤里。
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是，对于昼伏夜出饥不择食的大学生来说，吃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偷吃的氛围！
而在宿舍煮火锅，不但刺激，还很热闹。毕竟，抢着吃总是觉得会更有味道。
“帆少，贝贝跟我说，她钟意你。”顽龙嚼着肉丸，说。
杨启航正太的脸庞竟现出一抹红晕：“这也太直接了吧？好害羞……那我想问一下大家，如果去开房间的话，是带钢本好还是杜蕾好？”
“喔！不错嘛帆少！贝贝是个好姑娘，要把握住机会啊！”大奔拍了拍帆少的肩膀。
“所以嘛！不要老翘课，多去上课才有机会接触交流嘛！”林溪峰说。
杨启航唯唯诺诺。
他们都有女孩子喜欢，我没有。
“我出去抽支烟。”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有点儿失落，便走到宿舍门口，左拐走个两步，就是一个小阳台，点燃一根烟，趴在银色的铝合金栏杆上面，出神地看着马路两旁的街灯昏黄。
大奔也跟了出来，问我要了一根烟，也倚着栏杆，一块抽起来。
“你昨晚去哪儿了？”大奔问我。
虽然是短短半学期的相处，但我觉得还是跟大奔和小林子两人比较玩得开些，只不过小林子太过于娘们，性格软弱，不太适合谈人生侃理想，相较之下，大奔无论身高还是性格，都还是蛮实在的。
我觉得自己信得过他：“昨晚，想出去找找兼职来着，就随便逛了逛。”
“缺钱啊？”
“没有，这不想着勤工俭学，看看能不能搞几包烟钱嘛！”我笑了笑，“也该独立了，总不能一直伸手向家里人要钱吧！”
“嗯，不错。”大奔也笑了，“没事，不着急，慢慢来！以后赚钱的机会大把的。”
“是。”我点点头。
“不过你昨晚一夜未归，其实哥们几个都还是挺担心的。”大奔拍拍我的肩膀，看着我说：“没事就好……我还差点以为你去干坏事了然后被逮进去了呢哈哈哈……如果缺钱的话，跟我说，我的小金库还是有点存货的。”
“多谢大奔了。”我也拍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两人都深吸一口将燃尽的烟，丢下烟屁股，抬脚碾灭。
宿舍里，只剩林溪峰还埋头可劲地叉肉丸吃，每叉一颗肉丸入嘴，就满足地扭动肥硕的身子：“吃肉，吃肉，我要吃肉……”——吃肉是他的口头禅，减肥也是——“减肥、减肥，我要减肥……”
知足常乐，乐观开怀，我一直都很羡慕他。
他敷着面膜哼着歌，而他们几乎将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出。
杨启航的手一抖，刚拆开的薯片撒了一地：“小林子，你能不能别这样？在吃东西哪！”
“简直骚得不像话！”大奔盯着小林子肉嘟嘟的肥豚看，目露邪光。
没想到向来表面冷酷故作严肃的顽龙也是会开几句玩笑话的：“先生，您这是月经不调的症状啊！”
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毕竟，有四年的相处时光，隔床相望。
一切吃的很快就被消灭一空，毕竟这么一丁点儿豆芽菜是不够满足五张年轻气盛的嘴巴的。也就只能骗骗味蕾罢了，而对于味道并不如何的东西，味蕾又是极易满足的。
我们装模作样地拍拍并不鼓的肚子，喊：“小林子，洗锅了！”
肚子不鼓其实是好事，代表还年轻，等到真的隆起啤酒肚的时候，那就真的青春不在，徒叹岁月蹉跎了。
而且有人说，晚上就算不饿，也总想着吃东西的话，是因为孤独……
皆是孤独症患者吧？
我们欺骗了味蕾，也欺骗了自己，我们常常欺骗自己。
就如欺骗自己，会是童话里的那个骑着白马的王子。
有一天终于明白，自己连王子座下的白马都不是。
每天，似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
整个大学，似乎也就这么得过且过地过去了。
一直想拥有一位能陪我一起相拥过冬、一起看雪花飘落的女生，互相说着：冬天快乐。但是她却躲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迟迟不肯出现。
雪落了雪融了春来了，美丽的姑娘你在哪儿？
现在的我回想起已成过去的我，才发现过去装作满不在乎装作很享受一个人的寂寞时光的我其实在心中曾屡屡问起，这个情为何物的问题。
雪落了春来了情人节也跟着来，一群光棍对着灯红酒绿的大酒店小宾馆喊：我未来的媳妇躺在谁的身边？！
雪落了春来了开学了又得交学费了吧？
可是我们在乎的不是学费而是学妹，我们关心的不是学费贵不贵却是学妹媚不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