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闹红火

时间 当代

地点 陕北

人物 王二、王妻

[幕启。锣鼓伴陕北唢呐音乐，王二打伞上。

王二 （唱）王二我活了六十多，

一辈子最爱闹红火。

光景越好越快活，

由不得我扯开嗓门唱秧歌。

（数板）正月里，正月正，

正月十五挂红灯。

龙儿灯，凤儿灯，

今年的秧歌闹了个红。

张村跑旱船，

王庄耍龙灯，

后沟家扎起个高跷队，

竹马狮子滚流星。

锣鼓一响我盛不定，

浑身上下全是劲。

老婆老汉再拧一阵，

爱一爱村里的年轻人。

咳！

老婆还有点旧脑筋，

怕羞怕臊怕脸红。

关住门常小声吟，

死死活活拉不出门。

我老汉今年主意定，

要叫那老婆也扭起秧歌，

抖——威——风！

王妻 （内喊）死老汉——

[锣鼓伴王妻上。

王妻 死老汉，你油糕不吃，米酒不喝，电视不看，录音机不听，圪拧打筛是怎么啦？

王二 啊呀，那录音机叮叮咚咚，电视机嘻嘻哼哼，都是亲呀爱呀的，咋咱们儿媳妇、孙子窝在一达里能看哩？

王妻 那该让咱狗狗压得换上个频道嘛。

王二 （神秘地）啊呀，好我的憨老婆哩，我该是想闹秧歌去哩嘛。

王妻 死样子，大几十岁的人咧，和娃娃一样。

王二 哈哈，驴老成精哩，人老还童哩。快走，这锣鼓一响我实在是足憋的盛不定啦。

王妻 盛不定拉上猫到河湾里饮水去。

王二 再不要穷叨叨了，快走。

王妻 我不去。

王二 不去我走了。

王妻 哎——（拉回王二）死老汉，不要去，你走了我一个人心焦哩。

王二 那就快走，再拿文载武我可不等了。

王妻 （劝说）死老汉，咱都是有了里孙子外孙子的人啦，你就不怕人家指着你的脊背说：咋看谁家那个老妖精！

王二 怕甚哩，高兴了就唱，吃饱了就扭。闹红火哩，那该是个好事嘛。

王妻 红火红火，看人家笑死笑不死。你那二百五劲来了就没个样子。

（将王二手中的伞夺过）

王二 咳咳，（挑逗地）老婆子哟——

（唱）拧起来，筛起来，

你把你的精神抖起来。

风里行，浪里摆，

包头姐儿跑起来。

说起来，唱起来，

“二人场子”踢起来。

哎嗨哎嗨哟，

抖起精神人人爱。

王妻 （唱）说你能，真个能，

半夜记起个活跳神，

不羞不臊不脸红，

老驴终究变成个龙。

王二 （做式子）你看。

王妻 （唱）你拧腰裂胯不中用，

闹秧歌红火个年轻人。

人老不稳稳家里盛，

气喘马爬图个甚？

王二 （唱）愁帽帽撇在对面洼，

不闹红火闹什么？

阳春老树也发芽，

难道咱也赌博把麻将耍？

王妻 （唱）叫一声死老汉，

你不要给我糊蛮缠。

骡子走山马走川，

咱毛驴就遛那河湾湾。

王二 （唱）毛驴吃饱了也撒欢，

谁像你这没出展？

王妻 （唱）二百五成神想上天，

我今要老婆管老汉！

王二 哼！我今天这秧歌非闹不成。

王妻 你闹不成。

王二 让我走。

王妻 走不成。

[王妻左右拦挡王二。

王二 （生气地举起伞）咹……我把你……

王妻 你把我怎？

王二 我把你……没办法，走，咱一起走。

王妻 我不去。

王二 （拉妻）咱走。

王妻 死你，操心娃娃们看见了。

王二 咹，我看你是心里想去哩，还搬价钱哩。

王妻 你走远。

王二 好，你不去？

王妻 不去！

王二 那我走了。（妻先不理，王二走）

王妻 哎——（拉回王二）

王二 看看看，晓得你嗓子上早痒痒啦，咋快走。

王妻 （拿不定主意）咹，我不去。

王二 老婆子，我看你是想唱了。

王妻 我不唱。

王二 咱就在这院子里唱一阵，反正没外人。

王妻 我……不。

王二 嗨，过瘾哩么，咋唱，快唱！

王妻 那……（环顾四周）那咱悄悄地唱上几句。

王二 行。

王妻 我可只唱不扭。

王二 怕甚哩？

王妻 不，不扭。

王二 好，不扭不扭，咋唱？

王妻 （欲唱）啊呀你先唱。

王二 你唱。

王妻 你先唱。

王二 好，老婆子——

（唱）你十七，我十八，

咱二人闹秧歌在一搭，

我踢场子你耍手帕，

扇子扇的一朵莲花花。

王妻 那还硬不是你引逗的。

王二 （唱）你那两步走得好，

真个好像水上漂。

唱曲好像银铃铃敲，

铁嗓子王二也心软了。

王妻 嗯，你记得不？

（唱）你那阵个头一点点，

脑上戴一个草圈圈。

嘴头子好像个猪掀掀，

唱不成秧歌瞪眼眼。

王二 （唱）憨老婆你没说对，

文武身子我都会。

而格虽老还不服气，（有意做凉式子）

这个式子你看美不美？

王妻 （唱）说你不行还要逞能，

孙猴架势罗圈定。

（做动作纠正王二的姿势）

身子要软脚要稳，

闪一个软腰树盘根。

王二 （唱）说你能来你真个能，

脚跟跟拧起美得很。

还像当年的女花童，

重抖精神过一过瘾。

王妻 （唱）你也能，你也行，

“二人场子”里数你灵，

花不楞楞草帽红缨缨，

踢一个飞脚虎掏心。

王二 （唱）咱们一起把场子掏，

王二我踩了你的脚，

你的那脸蛋全红了，

王二我赶忙赔了一个笑。

王妻 （唱）你也笑来我也笑，

王二 （唱）两个人有了意思了。

王妻 （唱）心里想说张不开口，

王二 （唱）常想一搭儿把红火闹。

王妻 （唱）情投意合两相爱，

来来往往分不开。

王二 （唱）拉骡子套马把红缨戴，

细吹二打把你迎回来。

王妻 （唱）骑青马，坐青台，

走到半路上撂了一只鞋。

哥哥给我拾起来，

羞得人家头也不敢抬。

王二 （唱）哎哟，

羞得人家头也不敢抬。

咚咚隆咚锵……

[二人陶醉在幸福的往事回忆中。

王妻 哎哟……死老汉，硬叫你把人引逗得咋不由了。

王二 明明是自个想扭了，还说让我把你引逗得不由了。

王二 哎呀，老婆子，快，秧歌队起身了，咱们快走！

[热烈的唢呐、锣鼓声中，王二、王妻激动地扭秧歌下。

1982年11月延川剧团首演

1990年由延安歌舞剧团演出，参加陕西省青年演员现代小戏调演获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