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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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冬天

童年的冬天特别冷,特别难熬。

缺吃少穿让我真正领悟了“饥寒交迫”的滋味,教室里飘散着臭烘烘的屁味,特别是女同学那尖细而悠长的屁声,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回头看,就是那个把头钻到桌子底下的同学。

课堂刚安静一阵,又被举手报告尿尿的同学打断了,老师烦了,还没等报告清就允许了:“快去厕所。”

“老师,不是我要上厕所。”那个举手的同学答道。

老师急了:“不是你上厕所,捣乱什么?”

“我同桌拴牢尿裤子了。”他报告道。

大家扭头向拴牢看去,拴牢脸憋得通红。

老师批评道:“怎么又尿裤子了?”

拴牢嗫嚅道:“没夹住……”声音像蚊子。

老师无奈地说道:“那你回去换裤子吧。”

拴牢像得到大赦令似的,提着书包就冲出了教室、学校,一溜烟跑回了家,让妈妈在锅灶火前烤干尿湿的裤子。哪有什么棉裤换的,谁不就一条棉裤。

每天早上放学前那会,大家冷得不行了,都跺着脚,整齐的踏踏声从一个教室传到另一个教室。脚都冻麻了,不跺脚不行。大部分娃一到冬天,手冻得肿胀得像馒头,烂得像冻红苕。脚后跟裂着口子,流着血。脸皲裂得起了“瓜瓜”。

当学生,手最重要,要听还要写。棉手套,走路戴还可以,写字就不行了。绒手套劳动可以,写字就有点笨。许多女同学,戴着一种用毛线织的露着手指头的手套,挺方便。我们男同学发明了一种简易手炉,把爸爸补车胎用完的胶水瓶子,上下戳穿好多眼,把榨完油的棉籽皮点燃放进盖上,就成了。棉籽皮耐燃,写字手冷了,可以暖一下。不旺了,对着窟窿眼吹一吹,就又燃起来了。不知谁发明的,很快在男同学中间流行起来了,这总比写两个字,用嘴哈热一下手强多了。

我的棉窝窝比爸爸的厚,里面都是新棉花。妈妈说我是念书的,脚嫩不受冻;爸爸是劳动的,脚皮厚不怕冻。爷爷有一双军用棉皮鞋,里边是羊毛的,挺重的。我穿着大,走起路来踢踏踢踏的。这鞋是姑姑孝敬爷爷的,只能晚上回来,爷爷坐在被窝,我试着穿一穿。

我最羡慕火车头棉帽,是栽绒的。就是雷锋戴的那种,不过是蓝色的。妈妈给我仿做了一个,没毛,不暖和,也难看。有一种棉军帽,是真羊毛的,可暖和,全村只有西头四爷有,是他在内蒙古当兵的儿子捎78回来的。我的那顶火车头棉帽,是姑父从兴平408厂买回来的,四周都有栽绒,可神气了一阵子,鼻涕都不流了。

手套、棉帽和窝窝是我童年冬天的重装备,现在都退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