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桑葚·我
妻知我爱吃桑葚,从超市买回一小盒,红得像玛瑙,很是诱人。妻说挺贵的,十元一盒,就二三两吧。
我诧异的不是这东西还能卖钱且这般贵,而是这个季节哪能有这东西。这正月还没出去啊,马年是个闰年,也不能这般早。
妻说:“那可能就是大棚的。”
我默然,大棚把季节搞乱了。我还是喜欢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和大自然合拍同步。尝食,果然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个味。
我小时候就与桑树结下了缘,至今都未明白,爸爸为什么不给家里栽一棵桑树呢。
我爱吃桑葚,蚕爱吃桑叶。
我小时候爱养蚕,我的小伙伴们都爱。其实我们那里人不养蚕,陕南人才养蚕呢。小孩子喜欢可能与这没关系吧,通过养蚕使我们参与了一个生命从生到死的过程,也让我们明白生命是有目的的。
刚开春,我就用过年的压岁钱,买了五毛钱的蚕卵。共计二百一十个,一分钱四个。我买得多,又送我十个。卵在麻纸上,太小太密了,数着数着就数乱了,我们就用钢笔画个圈,圈着数。就像老婆数鸡蛋一样,摊摊清。
孵化蚕卵要有温度,我就把蚕卵用纸包住,放在棉袄里贴身的口袋里,不时拿出来看有变化了没有。蚕刚出来就像小蚂蚁,我就用毛笔把它们刷到蚕盒里。一页麻纸的蚕卵,要出也就一两天出完了,所以隔一会拿出来就刷一次,老怕压死了。
养蚕要有个盒子。开始,爸爸让我把蚕放到打完针的针剂盒里。一是废物利用,二是缺点利用。废物利用好理解,缺点利用就是纸盒不好携带,正好解决了我带蚕到学校影响学习的问题。但我怕蚕冷,就悄悄地给爷爷要了五毛钱买了个铁蚕盒,方的,比墨盒大点。
自从有了铁蚕盒以后,方便多了,一天拿出来看好多次,蚕在一天天长大。蚕不吃了,该蜕皮了。有些蚕蜕不了皮就死了,蜕了皮的蚕宝宝好漂亮。蚕大了,铁盒放不下了,就放在妈妈的笸箩里。蚕吃得一天比一天多了,我发愁了。对面八婆家有桑树,但这个摘那个摘,八婆就不让了,说她还要吃桑葚。我让爸爸也给家里栽一棵,他说招蛇,把我吓回去了。我就跑到沟里去摘。舅舅知道我养蚕,也给我送桑叶。
为了养蚕,可以说动员了全家人和亲戚,精心呵护。蚕不能见烟,一嗅到烟就会死一层,所以,我的蚕只能妈妈看,不能让爷爷、爸爸64靠近。
蚕蜕过第四次皮就不好好吃桑叶了,身体一天天变白,等到全身透亮,就开始吐丝结茧了。蚕死了,变成蛹,茧破蛾出。蛾一出来,就急急地交配、产卵。生命在这里变换着存在的形式,一次次在变换形式中得到升华,生命是不死的!
在我们等待蚕破茧的时候,桑树因少了糟践,恢复了生长。透过桑叶缝间,我已发现了青涩的桑葚,那是不能吃的。我天天装着去八婆家要东西,去桑树下看看。终于发现有红的了,八婆说酸着呢,不能吃。
收麦了,人忙了,把桑葚忘了。刚忙完三夏,那一树桑葚熟了,变成了紫黑色。八婆叫我端上盆盆去吃桑葚,德宽爸一脚朝树上蹬去,桑葚落满了一地。八婆提前把桑树底下都扫干净了,捡起来就能吃。桑葚太大太甜了,满嘴的果汁,弄得手上、脸上,甚至衣服上都是紫色的果汁,八婆说我们一个个像个大花猫。吃饱了,我又给妈妈端回去了一盆。
我不是蚕,我不知道蚕是否爱吃大棚的桑叶,但我还是爱吃麦黄时的桑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