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工作狂
快速穿过长长的金属玻璃走廊，李大卫回到了只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
这里宽敞、整洁，无论是一小片科技剪报还是一根细细的线缆，都被李大卫摆放的极为规整。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花里胡哨的电子设备。
这里远比那些杂乱无章的工作间令他感到舒适，也确保了他能得心应手的对付长年累月的繁琐工作。
但李大卫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妙，不仅胸闷气短，脑袋里好像也在玩命地敲鼓。
他感到脚下的金属地板和四周的围墙正以三倍于秒针的角速度在反向旋转，令他头晕目眩。
李大卫将上半身俯在宽大的钢化玻璃桌面上，勉力支撑着自己不会跌倒。
但无论是金属地板，还是玻璃桌面，都太过光滑了，他的手拼命地在桌面上扑腾着，两只脚像醉汉般踉踉跄跄。
最后，在一声痛苦的呻吟中，李大卫重重的跌倒在地，他感觉厚重的玻璃桌面像小山般压到了自己身上。
在失去意识前，李大卫只来得及在专用通讯器上胡乱按了一个按钮，黑暗便将他彻底吞噬。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一串乱码发送到了夏西的通讯器上。
正在面试的夏西看到那串乱码后，微微摇了摇头，心想所长大卫一定又将通讯器压在了屁股底下。
虽然大卫对工作的态度绝对称得上一丝不苟，但就其私生活而言，实在让她不敢恭维。
尤其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大卫在疯狂工作的时候，居然可以几天几夜不洗漱！
简直让她这种爱干净的单身女同事不堪忍受却又佩服的五体投地。
嘴角擒着一抹微笑，夏西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她将通讯器重新放回口袋中。
还需要应付十几个应聘者，然后又可以一头扎进工作中了。
“我叫拉塞尔，来自印度，精通国际法，擅长把黑的说成白的……”一个肤色黝黑的大男孩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
阳光穿过大片云彩，洒满了整个滨海小镇。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
李大卫走在碎石和贝壳铺就的小径上，如同穿梭在梦境之中。
附近响起孩童哭泣的声音，李大卫正要过去查看，一道护士帽、粉色短裙的身影突然从他左前方掠过，将小孩抱了起来。
那是一个娇小如同夏西的身影，但却比夏西“苗条”多了，她的头是鹅卵石一般光滑的椭圆形。
她的眼睛发出深红色的光芒，那是砷化镓二极管的颜色。
从身后的小鸟型标志来看，这个女性特征的机器人正是木鸟公司的产品。
也许她是按照夏西的身材尺寸改良制作的？李大卫想到。
“你的膝盖受伤了，可以让我来治疗你吗？”护士机器人对小男孩建议道。
“可以！”小男孩勇敢地点了点头，他的膝盖上有一道足足两厘米长的伤口，血液咕咕地往外冒。
护士机器人打开自己胸腔上的金属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造型可爱的急救箱。
接下来，十根灵巧的合金手指飞速舞动起来。
清洗、消毒、缝合、包扎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多钟，一个小小的手术便实施完毕，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向了海滩。
护士机器人朝身后的李大卫眨了眨妖异的二极管“眼睛”，显露出调皮的神态，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李大卫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不是因为机器人精湛的医术，而是想不通在当前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反“人脑机器人”浪潮下，它是如何被允许成为一名江湖游医的？
它显然抢了不少人的饭碗。
李大卫准备在小镇上好好勘察一番。
接下来，他一次次的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在小镇的司法所里，一个四方脑袋的机器人轻易的让两位互不相让的妇女羞愧而逃。
她们互相指责的陈述经过机器人强大而严密的逻辑推理，简直是谎话连篇，自打耳光。
海边的沙滩上，几个银光闪闪的机器人就像明星一般受到孩子们的追捧。
他们不但能准确解答孩子们千奇百怪的问题，还能变魔术般快速造出一个沙堡来。
甚至捡垃圾和营救溺水者也是它们的分内工作……
一切是如此的井然有序，堪称完美！正如李大卫一直努力和期待的那样！
激动之下，李大卫敞开衣襟，闲庭信步地欣赏着这个整洁与秩序的美丽小镇。
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他经过一个胡同口时，一阵喧哗声猛然想起。
紧接着，一群愤怒的镇民朝李大卫冲了过来。
“就是他！喜欢废铜烂铁的家伙！”
“害的我们失业！”
“这是人类的世界！”
李大卫吓了一跳，但他的身体就仿佛凝固了一般，越是挣扎，越是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他大吼了一声。
……
李大卫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平日里宽大整洁的玻璃桌面正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文件散乱的洒了一地。
晕倒前的场景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他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如同梦中一样，除了脑袋，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恐惧的感觉让他几乎再次昏厥，李大卫从来没有预料到，身强体壮的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刻。
更丧气的是，李大卫的办公室隔音良好，而且在远离工厂的幽静处，平时难得有人路过。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尝试着勾动手指，一边耐心地侧耳倾听。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附近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带着年轻女子独特的韵律感。
在脚步声由轻变重，又重变轻的那一瞬间，李大卫立刻放声大喊：“夏西，夏西！进来一下！……”
但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便模糊不清了。
李大卫无力地咒骂了一句。
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了下午七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这意味着热爱工作的下属也许会加班，但绝对没有人特意跑来打扰自己。
“难道我要死了？”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李大卫不寒而栗。
过去的十多年，他一心扑在机器人研究的最前端，从来没有停歇下来照顾自己的身体。
以及那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家庭！
在工作最繁忙的近五年来，他难以置信的只回过两次家！
偏执和忘我并不代表内心的冷漠。此刻，愧疚之情就像潮水一般涌来，李大卫缓缓闭上了眼睛……